鄭純楨抱著某只旱鴨子，淌過波光瀲滟的池水，把她送上岸。

        戚柚全程捂臉手動打碼，工作人員手里的浴巾剛披在她身上，不遠處的閃光燈咔嚓咔嚓，工作人員怒喝一聲，“嘿，那個綠褲衩的干嘛呢！”

        戚柚錯愕地回頭，那個方向她只來得及看見一個男的拿著相機飛快逃竄的背影，被一群工作人員追趕著，一腳滑進水池里。

        戚柚回過神來，攝像大哥的鏡頭盡職盡責又懟到了她眼前。

        腦海里自動浮現不久前自己欺負小鄭同學的畫面，戚柚羞赧地拽著小導演的手腕在過道上上演疾速競走，“快走快走，我們快走！”

        小導演一個踉蹌，左支右絀。又要跟上戚柚的步伐，還得給她捂好浴衣。

        鄭純楨站穩在水臺上，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長指穿過黑發，隨意地往后理了理，一些較短的滴著水頑固地搭在他眉毛上，帶著幾分率性與痞氣。

        尤其是他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戚柚離開的方向，臉紅耳赤的女主人早已跑的沒影，鄭純楨勾了勾唇，低笑了一聲。

        場上留下來的工作人員默契地對視一眼，內心在放肆尖叫：啊啊啊，撲上去啊撲上去！

        沸反盈天的人堆里，那個男的一臉橫肉，肥胖的贅肉層層疊疊，像是崴到了哪里，疼得吱呀亂喊。

        酒店經理已經帶著安保人員聞訊趕來，跟過來的還有股東之一方澳杰與他的跟班鄭菾。

        工作人員檢查過了，本以為這個人拍的是路透照，畢竟嘉賓們穿著比較清涼，生怕被拍到一些不好的畫面被人拿來大作文章。誰知道里面大量的游客私密照片，女性居多，有一些角度奇特，畫質不清，還有一些是私密湯浴，小情侶胡鬧的小視頻……

        污穢限制級的小片段應有盡有。

        很明顯，偷拍再自行腦補解決。

        “她們都脫成那樣了，不就是給人看的嗎？我拍個照怎么了，敢脫不敢給人看！”

        鄭純楨套上浴衣，嫻熟地系了一個結，單手抄在口袋里，本欲離開的步伐在聽到這一言論，目光陡然變得陰沉。

        鄭菾正在聯系警方，目不斜視，方澳杰正在大喇喇地欣賞罪證。

        屏幕上的那張照片，戚柚雙腿盤在鄭純楨腿上，一只手搭在他脖子上，一只手摸著他的泳褲邊緣，臉倒是捂得嚴實，埋進鄭純楨的鎖骨處。

        俊男靚女貼在一起，一個前凸后翹，細皮嫩肉，一個陽剛健壯，力量感爆棚。隔著屏幕，都在傳導著女孩兒的羞澀情緒，剛強與柔弱的反差沖擊無端端地勾引出幾分誘引。

        方澳杰忽然覺得肚子里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子燥熱之意，抬眼嘲弄地一笑，“戚小姐身材倒是一如既往地不錯，不過沒想到鄭老板在節目里這么放的開，這或許就是她們小姑娘口中的——衣冠禽獸？”

        眾目睽睽之下，方澳杰怪腔怪調，周圍離得近聽得清的工作人員們一坐盡驚。

        兩大boss首次正面交鋒。

        鄭純楨聽了，并不生氣，笑著取過那部手機，指尖順著戚柚的身形隔空從上至下滑倒底部按住刪除鍵，“軟玉溫香，要我坐懷不亂已經很是嚴苛了，稱不上衣冠，方總喊我禽獸我也認了。”

        話落，隨手一拋，不偏不倚，砸在鄭菾的懷里。

        別說女生忍不住驚嘆小鄭老板的態度溫和，就算他現在爆粗口，都掩不住他的大方風雅。

        就連男生都詫異于他的命中水平，這哥們兒看都不帶看的，扔的那么準！

        沒人注意到鄭純楨撥亂頭上的濕發，手掌下遮蓋住眼中的一抹狠戾同曇花一現。

        分房間的時候，戚柚沒有太在意，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跟了黃芩一個屋。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從浴室里走出來，帶著熱騰騰的水蒸汽，身穿紫色比基尼，帶著一點薄紗，高高鼓起的兩座山丘中間一條深色山谷線延綿進胸罩里，可謂是熱辣冶艷。

        兩人在玄關口四目相對……

        也不對，戚柚的目光多少有些偏頗。

        黃芩無語凝噎，扯過透明薄衫穿上往里屋走，想起戚柚身上的小裙子翻了個白眼，“想看不會自己穿。”

        戚柚看了一眼聊勝于無的透明薄紗，故作正經地清了清嗓子，“你泡完溫泉了？”

        黃芩嫌棄她沒有見識，坐在床尾涂腳指甲油，“你以為我是那個小丫頭？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上趕著泡混浴。”

        混浴？

        金棉這么沉不住氣，直接泡混浴去了？不應該吧。

        黃芩的眼線勾地妖媚，舉著大紅的指甲油對準燈光，瓶身清透折著光星，她的眼里風情流轉，眸子轉到戚柚身上，“敢不敢打個賭？”

        ……

        經過工作人員的告知，戚柚得知那個人就是一變態，已經被酒店安保扭送有關部門，為了安全拍攝，方總一聲令下，酒店干脆騰出一個分區給節目組拍攝，其他游客陸續轉移，待遇免費升了一個檔次。

        皆大歡喜。

        鄭菾笑著取出一支煙遞給鄭純楨，“哥，你這是掏空別人的腰包給自己泡妞啊。”

        金屬質感的打火機在鄭純楨手上自然旋轉兩圈，停在掌心，“嗒”的一聲，幽藍的火光在夜里亮起，火焰的尖端冒著紅。

        他想了想，糾正鄭菾：“是泡柚子。”

        隨著火苗下移，照亮一小片紅磚墻角，那里躺著一個渾身都是白花花肥肉的人，正是下午的偷拍猥瑣男。

        他的嘴巴里塞了一團綠色的布料，滿眼驚恐地搖著頭，因為冷在顫抖也可能是因為害怕，支支吾吾地依稀能聽出他有氣無力地喊著，“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報警？呵，現在倒是想起來還有警察了？不過不著急，警察叔叔們平常太辛苦了，大晚上的讓他們好好休息。至于這個……”

        鄭純楨帶著手套，點燃手里的那支煙，火星紅光在偷拍男的眼前晃蕩，他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掃視他的全身，“放在哪好呢？”

        煙頭的溫度隔著咫尺的距離，偷拍男覺得全身都是滾燙的，像被凌遲的屈辱與恐懼一點一點侵襲他的大腦。

        煙頭突然停在偷拍男的眼睛上方，鄭純楨懶懶一笑，“這里不錯，可以點兩支煙，對稱美。”

        鄭菾得令，利索地又掏出一支煙。

        偷拍男面如土色，瘋狂搖頭，煙頭燒過一陣，煙灰的猩紅帶著黑色像極了地獄里的巖漿，隨著煙頭的靠近，寸寸入侵，偷拍男已經貼到了墻上，視野里那一點紅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在他眼睛硬生生燙出一個洞來。

        不要。不要。不要！

        心理防線瞬間崩塌。

        鄭菾在一旁鄙夷不屑，“這就尿了？”

        騷臭味的液體順著地板流進臭水溝，鄭純楨瞬間沒了興致。

        踢了一腳暈死過去的偷拍男，鄭菾樂呵呵地給他澆了一杯冰水，逼迫他清醒著聽完一整首鋼琴曲。

        【你是一個罪大惡極的猥瑣男，你偷拍，你意淫，你有罪。】

        “……我偷拍，我意淫，我有罪。”

        警察局門口，天剛蒙蒙亮。

        “握草，那人怎么光著膀子！”

        “那是膀子嗎？那是光著全身！”

        【你要向所有被你侵犯隱私的人道歉。】

        “……我要道歉。”

        “快，他有刀！”

        “可以道歉，你道歉，放下你手中的刀。”

        【你死不足惜。】

        “我死不足惜。”

        “大家小心點，都注意自身安全！”

        “路人不要圍觀，后退都后退！”

        “啊！”一聲凄厲的叫喊聲，血濺得他滿腿都是，偷拍男無力地躺倒在地。

        “啊！”人群中尖叫不停，嘈雜著夾雜著各種快門與閃光燈。

        活了大半輩子真沒見過自宮現場的各位傻眼過頭，“救護車，打120！”

        鄭菾把今日新聞速遞整理給方澳杰，他活動了一下頸椎，接過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則打滿馬賽克的。

        方澳杰皺了皺眉頭，“你是睡糊了？”

        鄭菾低頭認錯，“抱歉，方總，這是昨天某家少爺。”

        某家少爺，是酒店的老顧客了，家里與方澳杰也有些生意往來，經常在溫泉酒店里晃悠，被曝偷拍也不是一次兩次，每次家里靠山都有所表示，看在生意伙伴的面子上，也就算了。

        昨天方澳杰下了最后通牒，沒有讓鄭菾報警，蒙騙過節目組，讓他滾蛋。

        方澳杰看得這則報道津津有味地嘖著嘴，“哼，良心發現？倒給我找了個清凈。那個……是真斷了？”

        鄭菾謙恭地點頭：“是，但他家里人那邊以為是酒店逼迫的，說要討個說法，已經鬧到老爺那邊了。”

        方澳杰：“……”

        艸！清凈個屁。

        方澳杰這邊焦頭爛額地處理人際破事，畢竟某家是斷子絕孫，要某家夫婦兩現在再造一個那么大歲數了也是有點難度。

        一石二鳥玩得好的小鄭同學倒是跟眾男嘉賓你好我好大家好，與戚柚甜甜蜜蜜帶薪度假。

        金棉見鄭純楨油鹽不進，急得火冒三丈。

        鄭純楨一點也沒有鄭二叔與黃金敏所說的喜歡綠茶矯情的那一掛，對她壓根不感冒，看都不帶看一眼。

        她明明事事都照著戚柚的說話做事風格，沒出一點差錯。

        戚柚自從那天被她小小誣陷一下，明顯與她保持了距離。明明她那天晚上是睡著了呀，就算她想要道歉，戚柚也只是一笑置之，跟她打照面不過幾秒鐘，更別說提上一嘴洗車的新聞，讓她誤會。

        黃金敏給的期限不長，年夜飯之前，必須得跟鄭純楨發生點什么，才能當著全鄭家人的臉，逼著他承認。

        離開溫泉小鎮，年前的拍攝結束，她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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