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他清雋的側臉上，碎金披肩，白襯衫上刻下了動人的光影。執筆寫字的動作也流暢自然，渾然天成。

        這樣溫潤如玉的男孩子，理應受到少女的青睞。

        那是兵荒馬亂的青春里，最雋永純粹的剪影，最難忘的一章。

        明珠注定不會蒙塵，很快，遲煉的大名就傳遍了整個高三。

        女生們口口相傳，八班轉來的復讀生，有著一張神顏。

        高個長腿，寬肩窄腰，一身校服襯衫永遠干凈清爽，關鍵是看人的眼神，總有一股清冷自持，淡漠疏離。

        有對比，才有傷害，遲煉在一眾滿身臭汗、貧嘴厚臉皮的男生中脫穎而出。

        再加上，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試過后，他的名字從天而降，甚至超過了原來的學年第一，盤踞榜首。

        幾乎每天，班級后門都聚集著一群來觀望學神真顏的女孩子們。

        當然，這里不包括趙檸。

        她坐在最靠近后門的位置，下課想睡一會兒也不成，總有女孩子踮腳駐足，嘰嘰喳喳，擾她清夢。

        “我是不是該把這破門上個封條啊！煩死了！沒完了是吧！！！”

        前座的小胖田清源給她遞來個巧克力派：

        “檸姐，消消氣，消消氣。我聽說這遲煉是挺厲害的，長得帥，學習好，而且家里好像還挺有錢的。”

        趙檸想起第一次見面，在校門口，他落落大方從一輛賓利歐陸上走下來

        顏好，成績好，家境好，這三點她都無法反駁。

        可她就是瞧他橫豎不順眼。

        “有什么用？他就是人設再牛，也擋不住骨子里那尖酸刻薄、腹黑蔫壞、假惺惺的德行！書都讀狗肚子里去了。”

        一連用了三個形容詞，外加一句臟話。

        她扣著桌角咬牙切齒，完全沒注意到，田清源正瘋狂朝她使眼色。

        教室后門，遲煉恰好慢步從她身后經過。

        他默默看了一眼女孩兒的背影。

        高挑的馬尾，露出纖細白凈的脖頸。好像校門口老樹上，倔強盛開的桂花。

        最尖，最香艷，卻也是最不屈的那一枝。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勾起了笑意。

        劉勇陰沉著一張臉踏上講臺時，趙檸還在對著鏡子補涂睫毛膏。

        啪的一聲，一摞卷子砸到講桌上，也把她嚇得手一抖，險些涂歪。

        “摸底考試的成績都知道了吧？別的科目我就不說了，重點說說我教的數學。你們放了半個月的暑假，是把知識都就飯吃了？”

        劉勇把卷子散下去，敲著黑板：“這次考試的卷子，我只講一遍，打起精神聽！”

        趙檸打了個呵欠，瞇著眼睛看粉筆字，暈暈轉轉，頭昏腦漲。

        她理科本來就差，劉勇語速又快，一句跟不上，后邊的就成了天書，嗡鳴著往腦袋里灌，可惜，一個字也聽不懂。

        幾分鐘的功夫，就已經上下眼皮打架了。

        劉勇適時轉身，一眼就看見了昏昏欲睡的她。

        “趙檸！站起來！”

        半夢半醒中，突然傳來一聲氣沉丹田的喊聲，如同天雷滾滾，趙檸登時清醒過來，立馬站身。

        “這道題，直線ab斜率和直線pq斜率之和，怎么解？”

        趙檸惶然：“pp什么？”

        教室里已經傳來輕輕的嗤笑，田清源微微偏頭，沖她擺口型，可惜，她完全不得要領。

        劉勇沉著臉：“遲煉，你答。”

        同樣是最后一排。

        她在陰涼的暗處，面色難看，而坐在窗邊的少年，披著一身陽光，緩緩站起了身。

        猶如天堂和修羅場的直觀對比，趙檸似乎能聽見心口的獵獵風聲，少年冷冽清潤的嗓音，就在那風中，如清泉一般流淌：

        “首先設t點，設直線ab的傾斜角為α，直線pq的傾斜角為θ”

        不緊不慢，完全按照他的節奏。

        一題解完，教室里靜可聽針落。

        趙檸蹙著眉，狠狠瞪向遲煉的方向：“顯著你了是吧”

        沒人聽見她的腹誹。

        劉勇清清嗓子，手指敲著講桌：“趙檸，出去站著。”

        “啊？”

        “啊什么啊？同樣都是復讀的，你看看遲煉，再看看你，我看你這課也不用聽了，聽了也是白聽，不是困了嗎？教學樓外站著去，午飯也不用吃了。”

        趙檸垂在桌洞里的手，狠狠攥成了拳，近乎仇恨的目光，再次投向窗邊的方向。

        一身白衣的少年，絲毫沒有在意她的動靜，仍然是淡然的神色，仿佛周遭一切，都與他隔開。

        罰站這種事，趙檸從小挨到大，早就是家常便飯。

        再加上，是自己親舅舅罰的，她不敢有怨言，只能默默站在教學樓前，背對著高墻，抬起眸子望天發呆。

        今天的天氣真的不錯，湛藍如洗，陽光也熱辣，不加修飾地兜頭潑下。

        不吃飯可以，就當減肥了，但不能被曬黑。

        樓體的遮蔽，剛好有個蔭涼的死角，她小碎步挪了過去，借此躲避太陽。

        下課鈴很快響起，緊接著便是你追我趕去食堂搶飯的腳步聲。

        轟轟隆隆，像是要把整棟樓都跺塌。

        再然后，便是午休鈴。

        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大部分人選擇在教室小憩，有些精力旺盛的男生，則會去小操場打會兒籃球。

        趙檸站得久了，腿有些麻，更要命的是，太陽移了方向，如今連那一小方蔭涼也沒有了。

        只能硬挺。

        遠處，側門拐角，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以為是舅舅來查崗，她趕緊調整站姿，背脊挺直，可腳步聲越來越近，不是皮鞋踩在地磚的聲音，沒有那種清脆的響動。

        她偏頭，看見的，是一襲白襯衫。

        微風吹拂他的袖角，微微晃動，一塵不染，陽光下奪目得要命。

        遲煉皺著眉，在她面前站定，手上拿著的，是一摞嶄新的練習冊，剛從教材室搬回來的，還有淺淺的油墨香。

        她非但肩膀不垮，下巴仰得更高了：

        “遲同學，看熱鬧來了？”

        遲煉面色沉沉，只是反問她：“不曬嗎？”

        廢話！能不曬嗎！

        提起這茬就氣不打一處來，趙檸擼起袖子正要開罵，遲煉卻悠悠移開了目光：

        “跟我走，去搬書。”

        趙檸好氣又好笑，不知這是要幫她，還是要繼續挖坑給她跳：

        “謝謝了，遲同學，我寧可在這曬著，也不要動手做苦力。累。”

        遲煉挑眉看她良久，再開口時，聲線已經不似從前冷冽：

        “我有說讓你動手嗎？”

        “跟著我就行了，老師問起來，我解釋。”

        【作者題外話】：給遲同學加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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