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沒有秘密
兩個人過生日,不用太熱鬧,簡單的三菜一湯,都是出自遲煉之手,趙檸點菜。
她點了自己只吃過一次的板栗紅燒肉。
這道菜不難,只是費功夫,尤其是生板栗剝皮,外皮還好,里面貼著板栗肉的一層軟膜,需要一點點搓下來。
否則入口又苦又澀。
趙檸搬來個小板凳,趁著遲煉準備其他配菜的時候,想幫忙剝板栗,剛剝了兩顆,就被遲煉連人帶板凳,挪去了一邊:
“你別動手,我來就行了。”
認真的男人是帥。
高中的時候,她喜歡看執筆解題的遲煉,不似其他男生,坐沒坐樣,那時他坐在窗邊,腰背永遠挺直,一襲白襯衫溫潤凈澈,陽光灑他半身,如同被神明眷顧的少年。
現在再看,好像在廚房忙碌的遲煉也很帥。
不再是高不可攀,而是從云端走下,落入紅塵煙火氣里,溫暖火苗,碗碟相撞,砂鍋里香氣翻涌,每個泡都冒得剛好。
遲煉站在洗菜池前,手里握著小刀,在板栗中心輕劃一下,露出里層果肉,再用兩個栗子交疊一搓,難剝的軟膜就被揭下了。
一顆一顆板栗圓滾滾,白嫩嫩,擱在小碟子里。
趙檸從身后擁住遲煉,側臉抵在他的背上,騰出一只手,偷了顆栗子,咬了一口。
遲煉雙手沾水,只能用肘部碰碰她:“生的,別吃。”
趙檸搖頭:“生板栗也可以吃,我小時候常吃,很甜的,你嘗嘗。”
她把咬了個小缺口的板栗遞到遲煉嘴邊。
遲煉沒接,剝完最后一顆栗子,轉身攬住她的腰,抵在水池邊,低下頭。
片刻的唇舌糾纏。
遲煉舔舔唇角,笑了:“嗯,是甜。”
“哪學的土味。”
她把遲煉的手拍開:
“我今天去修手機了,維修師傅說,與其修,不如換個新的。”
遲煉切著剩下的食材:“那就換。”
“可是那個手機,是我高三買的,用我賺的第一筆演出費,很有紀念意義。”
“再有紀念意義,手機也是消耗品。”遲煉給出了一個非常直男的回答。
“那什么不是消耗品?”趙檸看著他的背影,目光忽明忽暗。
背影沒有晃動。
但連續不斷的切菜聲,有了片刻停頓。
遲煉沒說話。
……
趙檸霎時很想扇自己。
明明知道,如今兩個人的關系簡直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還偏偏問些容易讓人誤解的問題。
干澀地笑了兩聲:“好吧,那就換吧。”
……
刀刃與菜板,交錯出篤篤疊聲,聲聲敲在心尖上。
遲煉心不在焉地把最后一樣食材放進鍋里,臥室里,趙檸在喊他:“借我手機用下!”
“好。”他應了一聲,并沒多想。
趙檸手機開不了機,又擔心有人找,只能接遲煉手機登下微信。
遲煉的手機干干凈凈,所有app分門別類,就連屏保壁紙都是系統默認,也沒有解鎖,很像老年人作風。
她輕車熟路點進微信,正要下退出登錄的按鍵,卻發現,現存的對話框里,有只很顯眼的小橘貓。
他給她的備注是圓圓。
還設置了免打擾。
從對話框上的小紅點可以看出,對方發來了很多信息,但遲煉從來沒有打開過。
潛意識做出選擇,大腦下達指令。可趙檸很明顯腦子跟不上四肢,回過神時,指尖已經觸到對話框了。
很多信息。
說是很多都有些保守。
趙檸抿著唇,手指不斷上滑。
不知遲煉從什么時候設置免打擾的,但葉夢圓每天n條信息,似乎已經成了習慣。
“遲煉你在哪?”
“蘇阿姨做了酒釀圓子,沒你做的好吃。”
“爸媽選的學校我發到你郵箱了,你看看好不好?”
“遲煉你房間里的獎狀沒拿走,我收起來了哦。”
……
最近一條,停留在今天:
“遲煉,生日快樂,可以接一下電話嗎,我有話和你說。”
……
自從攤牌之后,她就再沒用過“哥哥”這個稱呼。
再往下,是連著一排語音通話,全部未接通。
遲煉還在廚房忙碌,有淅淅瀝瀝的水聲,砂鍋蓋子在撲騰,擾人心緒。
趙檸不動聲色按滅屏幕。
可下一秒,手機再次突兀地響起,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放下。
語音來電聲成了繃緊臥室氣壓的死線,趙檸手一抖,倉皇按了接通。
“喂!”
話筒另一側,葉夢圓的聲音不掩激動。
“遲煉,我到京市了,來給你過生日。你在家嗎?我去找你好不好?”
廚房的聲響不斷,忙碌的人沒有在意這邊的動靜。
趙檸走到窗邊,把窗推開一條縫,再怎么努力壓住聲線,也蓋不住情緒:
“我是趙檸。”
電話那頭霎時無聲。
沒有電流聲,沒有交錯的呼吸,什么都沒有。
趙檸耐住性子,許久,葉夢圓才再次開口:“哦。”
“我和你哥哥在一起。”
小窗和墻壁的夾角不知何時結了蛛王,一只丑巴巴的小蜘蛛正躺在正中安靜不動。
“我以為上次見面,我們已經聊的很清楚了,我不管你和你哥哥從前有什么故事,都請你不要打擾我們。”
不是他。
是我們。
……
葉夢圓沒再說話。
趙檸再看屏幕時發現,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掛斷了。
……
“檸檸,怎么了?”
遲煉擦了擦手上水漬,走進來。
慌張之下,趙檸下意識要把手機往身后藏,可本就是背對遲煉的,又能藏到哪里去。
遲煉停住腳步,目光從她手里的手機,慢慢挪到臉上。
她眸光閃爍。
像只受了驚的小兔子。
“遲煉,我……”
趙檸不知如何解釋。
他或許知道她偷看他手機了。
不知哪里來的莽撞,她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做了個決定。
就算承認偷窺手機,也萬萬不能讓他知道,葉夢圓來京市了。
所有的自信全都成了大夢頹唐,趙檸有種預感。
他終有一天,還是會放下她,回到葉夢圓身邊的。
“遲煉,我剛剛看你的手機,對不起。”她先發制人。
“哦,看吧。”遲煉笑了笑,面色輕松,卻辨不清真偽:“我沒有秘密,你可以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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