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深陷泥濘,但她不可以
“怎么處理?”
蘇東山沉吟。
在浪狼山山神發的賞金榜中,三妖攪鬧山神觀不得安生。
其中以紫貂采花、紅狐采陽最為猖獗。
獨獨這個青狐,沒有傳出傷人、害人之舉。
偏這種“出淤泥而不染”的舉動竟能讓二妖容她,當真奇怪!
先前三妖進觀,蘇東山以“音”字聽其心弦,只覺一片煩躁、抵觸,卻無肅殺之意。
再結合青狐前后言語便可輕易斷定,她抱著將蘇東山二人嚇走的想法。
就連山神也說這青狐的確有罪,但罪不至死。
世間山水正神,多由世俗王朝請封,由儒加學宮或道門極宮封正,專司妖、靈、陰司鬼物的監察。
與之對應,也有專門監察他們的巡狩使,理論上無人能夠偏頗。
兩相結合,蘇東山也確定一事,青狐罪不至死。
事實上,柳南舟作為八品大儒,自己就可以定三妖生死。
之所以問蘇東山,就是借此機會鍛煉他明斷是非的能力。
蘇東山沉吟。
墻角紫貂忽然開口:“兩位儒家圣人,我知道自己該死,但青衿并沒有造下殺孽,還請放她一馬。”
一旁紅狐也哆嗦著原地跪下,苦苦哀求:“青衿妹子身世可憐,被……被人追殺至此,還請……”
不料青狐——綠裝女子冷哼喝道:“求什么求,不過一死罷了?”
蘇東山與柳南舟疑惑:“嗯?”
紫貂、紅狐在山神口中是首惡,必須除之而后快。
青狐與二妖明顯不是一路的。
怎么眼下卻有同聲出氣的架勢。
紅狐卻不管青衿的駁斥,忍著柳南舟劍意的逼迫在地上“噗噗”磕頭:“求兩位圣人明鑒,青狐妹子是受我二妖脅迫,無意為惡……”
“紅姐,閉嘴!同族尚能相殘,你莫非還指望人族對我們心生憐憫?”
說著,她抽出匕首往脖子上一橫,“這些個讀書人,一個個道貌岸然,開口閉口道德仁義,心底卻盡是骯臟齷齪,又比我們強哪兒去了!”
“叮!”
柳南舟屈指一彈,白光再次將青衿匕首打落。
青衿滿臉悲憤,卻被柳南舟以氣機定在原地。
他雙指并攏,收了幾縷劍氣,“你們詳細說說,為何你們能死,她卻不能死?”
紅狐看了看死死瞪著他的青衿,咬牙道:“青衿妹子,你我不同,我與紫貂已經深陷泥潭,不能回頭了,但你不能這樣!”
“不——”
青衿顫聲哭泣。
紅狐緩緩開口,將青衿身世說了一遍。
原來青狐是東海狐丘島狐主的幺女,因狐主晏流寵妾滅妻,導致青衿的娘跟兄長都被殺死。
青衿則因為娘親忠仆的保護下逃出生天,流落到陸地上。
即便如此,她還是要躲避追殺,借二妖的身份隱藏自己真實身份。
至于二妖為惡,則是因為山外有人大肆搜捕山中靈獸作為食材,并以香火、鍍金身等條件獲得山神允準。
期間二妖不是沒有下山向城隍反應,卻都被官官相護,蒙混過去。
二妖為了泄憤,也的確于暗夜采補凡人男女……
蘇東山跟柳白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柳南舟是八品儒修,雖沒有蘇東山的“音”字聽心弦,卻能憑借修為直聽心聲。
紅狐剛才說話,心弦、心聲皆無異樣,足見真誠。
蘇東山略作沉吟,正色道:“既然你說事出有因,事情又牽扯此地山神,我跟老柳也不好斷你們生死。
可那些平白遭殃的百姓、靈獸總要有個交待。
這樣如何,讓老柳修書一封與距離此地最近的書院,由書院出面勘驗,斷一斷其中恩怨,如何?”
紅狐驚喜叫道:“愿意,愿意!”
紫貂也不住叩首:“若是能得書院君子、賢人決斷,便死也愿意了!”
蘇東山隨即看向柳南舟。
后者點頭,一手祭出金邊白紙,一手作筆,筆走龍蛇,化出金字落于白紙之上。
寫罷,并指凌空一點,一按,“丨”字加諸其上。
又祭出一枚小印,上刻“臨海柳飛卿印”,印在白紙尾端。
白紙凌空自行疊好,金色邊緣自行合起,像是自行加了信封。
再一揮手,白紙像人一樣飄出了“魂”。
柳南舟抬手一記火法,將“紙魂”焚燒。
信封則落在紅狐面前。
柳南舟娓娓道來:“我已經幫你們提前聯絡了最近的云嵐書院,這封信就是憑證。
你們去那里,自然有人專門出面調查此事。”
紅狐、紫貂絕處逢生,忙不迭叩首拜謝。
柳南舟揮手一道風,“去吧!”
直接將三妖吹出破觀外不知多遠。
蘇東山若有所思,透過破觀看向不遠處一座山。
山上似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他。
柳南舟冷哼一聲:“這廝當罰!”
說著,原地化一道流光,如流星劃過。
山頭上有座山神廟,有一黃發持杖老翁駭然看著破觀方向傳來的流光,只覺流光內氣息巍峨,浩然如海。
正待躬身相迎,卻聽到“咔嚓”一聲,似有什么東西破裂。
“啊——”
老翁凄厲慘嚎,“金身,我的金身!”
……
柳南舟去而復返,身上怒意消減。
蘇東山見了,不去追問。
他算是明白了何為劍修——但有不平事,唯有一劍平之而已。
劍修快意!
難怪在臨海書院連老爹蘇沛出手都畏首畏尾,獨獨柳南舟說砍人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柳南舟回來后點頭道:“繼續!”
“好!”
蘇東山抬手,再次祭出鏡花水月,破觀內場景再變。
一座座書架,上面放著龜甲、金鼎、竹簡、木牘等書籍。
又有筆、墨、紙、硯陳于書案之上。
儼然是一處書房場景。
蘇東山雙手背后,微微一笑:“柳夫子!”
柳南舟啞然失笑,這臭小子居然化出自己老爹蘇沛形象!
不過柳南舟卻沒看蘇東山,而是看向一旁,不時伸手攔下一道道偷襲。
同時不忘點評:“這里金鼎銘文不對,太過刻意。
歲月侵蝕,字跡不該如此清晰。
將本命字藏于鼎上,是個好想法,威力卻……大打折扣!”
“竹簡編繩太緊……”
“最大的破綻,是你站在這里,太過閑散,反倒讓人心神防備……”
“要想鏡花水月能夠混淆視聽,甚至以虛代實,就該于細微處下功夫。”
“滄溟生潮珠的確能助你讓幻象更真實,但你就這么堂而皇之放在這里,萬一被人一眼看出端倪,一擊破掉,豈不麻煩?”
“最好的方法就是見過、經歷過、體會過。
如鄧禿子說的,看到高處、虛處,落腳卻在實際的細微處。”
“也虧是你,不缺本命字,不需分心做學問,只缺境界跟細節把控。
換了別的儒修,要么轉兵修,要么分心治學修字,無法發揮這把劍的真正威力……”
蘇東山仔細聆聽。
這些都是旁人難得一聽的肺腑精要。
此時卻是柳南舟的傾囊相授。
一人說,一人記,不覺東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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