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這是要當面奪我的本命字?
“戴夫子,您已修出‘齊’字,已然盡得‘齊’字精妙,又何必再考學生。”
蘇東山笑道。
戴過搖搖頭:“東山,你既然修出本命字,應該知道本命字雖然修出,卻未必能發揮出神通。”
蘇東山反應過來。
本命字神通有四重,分別為白描、具形、形神兼備以及寫意。
其一,白描,如作畫不施丹青,只有本意雛形,能加速浩然氣運轉,卻無法術、神通可以施展。
其二,具形,又叫著彩。
本命字則經過吸收與之相近之屬的天材地寶之后可以施展法術,運轉浩然氣出現加成。
天資高的儒修或者本命字氣象大的,甚至可以施展部分本命字自帶的神通。”
其三,形神兼備。
本命字已然具備一種或數種神通。
修為高的儒修或者本命字氣象足夠大的,運用此種神通,可造就天時、地利氣象,改人心向背。
其四,為寫意。此時的本命字歸于道,一字通萬法。
這一層的本命字可以囊括所有與之相關的道、法、神通。
真正可以做到一字出,萬法破,神魔辟易……
蘇東山修到現在,本命字不少,但都在具形層次。
能施展雛神通,也是因為本命字,完全是因為修出的本命字氣象足夠大,又有三花加持。
否則他的本命字現在一個個都算在第一階段白描。
一來是他穿越到現在不到一年,一直忙著提升境界。
壓根沒時間提升本命字品秩的事。
二來是境界不夠,體內浩然氣不夠,本命字品秩太高也無法支撐消耗。
事實上,其他儒修動輒幾十上百年,甚至幾百年如一日都只能打磨一個本命字。
要蘇東山一個穿越不到一年時間的人去提升本命字品秩,實在難辦。
更重要的,是他在書院一直“麻煩”不斷。
好不容易老娘出面打退了魔族中人,卻又被亞圣、字圣送出來修“水”字。
四個字概括他的狀況——一直很忙!
“戴夫子是……”
“我現在已經九品,本命神通卻始終停留在白描品秩,想要提升,卻頗覺茫然。”
戴過拱手,“所以東山賢侄不必過謙,若有計較,但說無妨。”
“這……”
蘇東山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戴夫子稍等,容我思量一番。”
“不急,我可以等。嗯,各位也可以等。”
眾人紛紛點頭。
都是書院同窗、同僚,又都是受戴過安排才得以聽講,能多一場本命字的分享心得已然是機緣,又怎會有意見。
眾人紛紛擺手,示意蘇東山但說無妨。
戴過似怕蘇東山藏私,取出一把折扇,雙手奉上:“東山賢侄,此扇名為風雷扇,道門煉器宗煉制的扇骨,以羅仙宗的云絲經線煉制的扇面……”
有人叫道:“老戴這是下了血本啊,這可是后天靈寶。”
蘇東山大為觸動,這戴過當真舍得下血本!
他連連擺手:“戴夫子不必如此。”
戴過面露誠懇,坦然笑道:“沒說一定給你。”
蘇東山啞然失笑。
這戴過,有意思!
他開始認真思索。
良久之后才試探問道:“戴夫子以為‘齊’字何解?”
眾人紛紛頷首。
這蘇東山雖然年紀小,卻深得儒家授業、解惑精要。
且解惑方式也是如此簡單——問答。
問,知其“知”與“不知”。
如此才能答其“不知”。
不似有些人做夫子,只知道講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地全灌出去,壓根不管旁人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
這樣的夫子講課,往往聽的人昏昏欲睡,講的人渾然不知。
以問答方式解惑的,首要條件就是知道的要比求解的人多。
而且要多得多!
知其知,知其不知。
非有大學問、大自信者不可如此。
蘇東山雖然口稱“學生”,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自信。
“真才實學!”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才學如此,天分如此,待人接物還是如此,真的是生子當如……算了,自家祖墳未必能冒那個青煙。
“齊,禾穗齊平,象形而出。初為三穗齊平,其根不一,為表‘齊平’之意,‘齊’字中有二線,以示‘水平’之意……
‘齊’字可衍生為‘治理’之意,是以有‘起家治國平天下’……
剛才聽你說‘平’,我心生猜測,我的本命字‘齊’字是否氣象太小,不如‘平’字。
否則如何不是‘平家治國齊天下’?”
蘇東山點頭。
能修出“齊”字,足見戴過對“齊”字是有獨到且深入見解的。
而且他發現戴過說了那么多關于“齊”字的見解,已然觸及了某些根本。
如此一來,自己就不用擔心會出“意外”了。
想到這里,他微笑點頭,以示肯定。
“戴夫子所說不錯,‘齊’有平意,‘平’也有齊意。我剛才聽夫子所言,深有同感。
但我也有個疑惑,‘齊’為何是‘齊’?”
“這……”
戴過一愣,隨即眸中泛起精芒。
這問題看似刁鉆,實則深奧。
恰如問人為何是“人”,而不是牲畜一樣。
這個問題有點深奧啊。
能問出這個問題的人肯定是有自己答案的。
而那答案,有極大可能對自己有幫助!
戴過躬身執弟子禮:“請東山賢侄教我。”
眾夫子正襟危坐,看向蘇東山。
沒有因為戴過突然大禮而有異議。
本命字、大道登頂,便是認作義父都可以的!
蘇東山不再賣關子,直接揭曉答案:“不齊而齊。”
“不齊而齊?”
戴過眉頭緊鎖,時而迷惘,時而欣喜,最后看向蘇東山,面露懇切。
蘇東山笑道:“禾穗齊平是平,平從何來?因有‘不齊’,所以才有‘齊’。
如山有高低,水有深淺。
因其高,方有低。
因其深,方有淺。
如兵法有問‘地卒平齊,合而北者,何也’,即為‘相當,持平’;
《大禮.治學》中有言‘欲治其國,先齊其家’,即為‘整治’;
《大禮.述象》中有言‘地氣上齊,天氣下降’,即為‘上升’,又作‘躋’;
我儒家文圣一脈韓寔作《定法》中有言‘夫匠者手巧也,而醫者齊藥也’,即為‘調配’,又作‘劑’……
為何要‘整治’,為何要‘上升’,為何要‘調配’,又為何要‘剪斷’……
皆因為國不齊,氣不齊,身不齊,毛不齊……
夫子以為如何?”
眾人聽得紛紛側目。
《字說》、《大禮》、《定法》這些都是儒家圣賢所作。
在他們看來乃是儒家內部文脈不同,是以主張也不同。
他們都是治學、修儒多年之人,竟沒想過可以以更高的視角去看待這些問題。
一夫子不由感慨:“今日聽蘇小夫子說‘齊’,方知我等見識如在平地,蘇小夫子如在山巔云端,直讓人生出見賢思齊之心。
蘇小夫子……嗯?”
這夫子忽然頓住。
不止是他,在場所有夫子都愣住了。
包括戴過。
因為在蘇東山身后隱隱化出了三顆麥穗。
戴過頭腦轟鳴:“這,這……這是當著我的面奪走我的本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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