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打斷一下，他可能上不去了。”

        清淡的女聲里莫名透露出些囂張，霍杏歲猛然抬頭一看，是方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青衣女修。

        她身后還跟著那個白衣的男修，但也只有這兩人，并沒有見谷烏。

        “你，你們，”霍杏歲掐著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道：“這位師妹在說什么呢？師門雖然對外人入浮空島的規矩頗為嚴格，但正常走程序的話還是……”

        她也不知道姜音到底聽到了多少，只能先裝傻充愣企圖應付過去，還未說完，便被姜音打斷。

        “別叫我師妹。”

        云陽宗可沒人有資格叫她師妹，怎么還想平白無故占個大便宜啊？

        霍杏歲身旁的“男孩”已經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往霍杏歲身后藏了一下，看上去倒真相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了。

        可惜迷惑不到姜音。

        時間倒回霍杏歲牽著“男孩”走時。

        姜音摸著下巴，給公良懷傳音，“好濃的邪氣，那兩人有問題。”

        公良懷也是微皺著眉頭，道：“那人用了些遮掩在身上。”

        “嗯，”姜音道：“這遮掩之物還怪厲害的，連問心鏡都看不出來，近距離接觸也察覺不到異樣。”

        倒讓她想起一些往事來。

        她看上去若有所思，公良懷問：“要不要過去看看？”

        他一邊說著，一邊身上四溢出一些靈力，姜音感覺周遭事物似乎都變得有些虛幻，一陣風吹起，拂過兩人臉龐卻沒帶起發絲的絲毫波動。

        再一看，兩人在這周圍似乎都沒了存在感一般，谷烏等人還是繼續往前走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留在了原地。

        “是蜃術，”公良懷解釋道：“算是鮫人的獨特運用吧，現下在他們眼中，一切都是正常的，記憶中也會是我們一直跟著在逛，不會有人發現我們跟了上去。”

        蜃術不算是什么獨門的術法，姜音也會用，但卻用不出公良懷這種效果，實際上她一直認為這種術法最大的作用便是讓人沉浸在自己內心編織的幻境中，沒想過還能這么玩。

        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姜音跟上了霍杏歲。

        公良懷則緊隨其后。

        所以兩人是看了全程霍杏歲與那“男孩”相處的。

        此刻多說無益，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姜音身形一閃至霍杏歲背后挈肘修住她，公良懷則對上了那個“男孩”。

        霍杏歲當初想入長生門，無奈那個時候已經是谷烏選人了，沒能被選上，于是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沐浴門，因此她并不擅長打斗，幾招之間便被姜音拿下。

        不過就算她入了長生門，對姜音來說大概也就是多個一招兩招的功夫。

        再看公良懷那邊，“男孩”似乎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是一層保護罩，根本就沒與他打斗，直接任由公良懷將他拎了起來，眼中含著淚看霍杏歲。

        嘴里大喊道：“你們做什么！壞人！！來人啊！這里有人打人了！你們放開我姐姐！！”

        他這會兒又恢復了童稚的“男孩”聲音，若不是公良懷提前用了蜃術，這會兒兩人怕是已經被當打家劫舍的惡霸抓起來了。

        被他吵的有些頭疼，姜音手指微彈，一道靈光封住了他的嘴。

        “身上那股邪氣熏的我都快吐出來了還說自己無辜呢？”

        他說不了話，瞬間就安靜了許多，只一雙眼睛瞪著兩人。

        公良懷問她這要怎么處理。

        姜音無所謂道：“直接殺了扔出去唄。”

        “男孩”聲音瞬間停了一下。

        他原以為兩人不會動手，最起碼也得問清楚他到底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吧？豈料姜音一說完，公良懷手上便聚起一團冰藍色的靈力朝他襲來。

        那強大的靈力波動，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黑氣傾瀉而出，在那靈力要擊中人的一瞬，“男孩”差點繃不住了，有空氣爆裂聲響起，他骨骼開始快速生長，原本的衣裳都被撐破，擋下那一擊后借機從公良懷手上掙脫，一躍而起。

        不欲引起太多關注，公良懷率先追了上去，姜音低頭，一掌劈暈手上的霍杏歲，也跟了過去。

        原本七八歲身形的“男孩”轉瞬便變成了成人模樣，他倒也聰明，知道自己邪氣外露不能留在云陽城中，一直在往城外跑。

        這一舉動正和了兩人的意，他們原本也不想在城內動手，便緊隨其后。

        三人都沒注意，那邪氣四溢下，原本公良懷的設下的蜃術開始被腐蝕，最后，谷烏率先清醒過來，只覺得腦中似乎清明了些，再一看，身后不知何時少了兩個人。

        他心頭一緊，問道：“姜姑娘呢？”

        狄舟還有些懵，“不就在后……”

        后半句已經卡在喉嚨里出不來了。

        他摸著腦袋有些不解，“掉隊了？”

        谷烏鼻尖聳動，道：“不對，為何云陽城會到處彌漫著邪氣。”

        他心知姜音跟公良懷兩人比他的靈感還要敏銳，瞬間明白過來，這兩人怕是也發現了邪氣追著過去了。

        這還真是……

        但這邪氣出現的莫名其妙自然不能不管，他轉身看狄舟，道：“你去請執法堂的人下來，我去找姜姑娘。”

        “好，好像不用找了，”百里沙目光呆滯，忽然弱弱道：“他們好像在那。”

        再一看，空中有人踏空而行，其中那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身形看著分外眼熟。

        谷烏：“……”

        他喚出自己的長棍便準備跟過去，囑咐狄舟道：“還是去把執法堂的人叫下來比較保險。”

        “哎——”見他要走，狄舟趕緊拖住他，道：“我們都走了，百里姑娘怎么辦？城里面這么多人怎么辦？依我看，姜音跟公良懷未必應付不了，何況這會兒人都跑沒影了，不如我去叫執法堂，你留在城內安撫群眾。”

        他這話一聽似乎也有些道理，谷烏憂心地看了上空一眼，確實已經不見了三人的蹤影。

        “那好吧，”他妥協道：“那你去叫人，順便通知師父一聲。”

        另一邊，那已經恢復成年男人身形的“男孩”停下來，三人均立在空中，他桀桀笑了一聲，“這是你們自找的！”

        身份暴露，他也實在惱火得緊，再一探這兩人修為，一個渡劫期，一個大乘期，加一起也奈何不了他。

        霜華在手中凝聚成型，再看另一邊，姜音也已經拿出了無相劍。

        公良懷率先發動，朝著那男人的腰部發起進攻，男人也不躲，看著他的靈力過來，手上黑霧翻滾，竟是直接將那道靈力吞噬了。

        沒想到他的黑霧居然是這般作用，公良懷動作頓了一下，加大了些靈力輸出，那男人絲毫不慌，對他的靈力照單全收。

        “接著來啊，”男人大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靈力來得快，還是我吞噬得快。”

        知道不能硬攻，公良懷動作停頓了一下。

        “高興太早了。”

        姜音身上亮起濃郁的光，面上表情有些不耐煩，緊接著，她紅唇輕啟，吐出一個字。

        “封。”

        與此同時，公良懷也想到了破解之法，霜華劍被他擲至半空，靈力不斷注入劍身，凜冽寒氣自他身下開始蔓延，寸寸冰封。

        這男人神情一滯，先是看到渾身靈力似乎都被化解掉，再也使不出來，然后便感覺寒氣蔓延，整個人都被凍住，有冰自腳下一點點凝結，頃刻之間，這男人便化為了冰雕。

        姜音收回靈力，微喘道：“早知道你有辦法，我就不出手了。”

        公良懷反手收劍，對姜音理直氣壯地倒打一耙有些無奈，道：“我也沒想到你下手這般快。”

        眨眨眼睛，姜音問他，“這招叫什么名字啊？”

        “唔……沒有名字。”

        “又是天賦技能？”

        見公良懷點頭，姜音嘖嘖道：“你們鮫人族真是得天獨厚。”

        手持無相劍，姜音眼珠子一轉，瞬間有了些主意，她看向公良懷，道：“快，趁著還沒人來，咱們打一架吧。”

        昨日夜里兩人還在說沒個合適的場合打架，今日這機會不就來了嘛。

        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公良懷微點頭，隨后道：“我將修為壓制到大乘吧。”

        說到這，他又道：“還未恭喜你呢，這么快就又突破了。”

        兩人相伴到此已經有差不多五個月，他分明記得剛剛遇見的時候，姜音剛好從元嬰突破到化神。

        沒成想這短短五個月，竟然又突破了。

        “僥幸而已，”姜音謙虛了一句，道：“不用壓制修為了，我越級戰斗很厲害的。”

        這可不是吹的，想當初她面對的敵人，基本上就沒幾個剛好能跟她在一個境界的。

        “那我不用原身。”

        鮫人也屬妖，既然是妖，自然原身戰斗比人形戰斗要厲害許多，他這般也算是讓步了。

        姜音此刻戰意洶涌，哪里管他這么多，提劍便上。

        劍光不斷亮起，兩人纏斗起來，正式打斗公良懷也是嚴肅對待，絲毫沒有想要敷衍的意思，霜華跟無相兩劍不斷相撞，發出陣陣嗡鳴聲。

        若此刻有旁人在，只能看到一青一白兩個身影時而交匯時而分開，劍氣不斷傾瀉而出，顯然是棋逢對手。

        姜音打的暢快，整個人后仰著往后退幾步，隨后趁公良懷還未反應過來，以靈力操控無相劍，身形如風。

        公良懷從未見過這樣的招數，即使已經有意識抵擋，但依舊是思緒一滯，感覺身周的空氣都停止了流動一般，天地之間，只剩下那道凜冽的劍光。

        劍抵著他的胸口，姜音狡黠又得意笑道：“你輸了哦。”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有些濕漉漉的，看的公良懷心臟一緊，再看她臉頰邊的小梨渦都似乎漾著動人的光。

        強行忽略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公良懷收回霜華劍，道：“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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