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是能托付性命的關系！”

        “不認識。”

        兩個人異口同聲說出截然相反的答案。

        “？”虎杖用豆豆眼茫然看著兩個人，頭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七海是在去高專的路上順路過來書店的。上次影院事件的調查有了新進展，他來找虎杖悠仁分配任務，結果提前在書店碰上了。

        不知什么時候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帶涼意的風直往人領子里鉆。虎杖緊了緊領子撐開傘，太宰治站在門內沒有出來的意思，兩手空空。虎杖悠仁好心問：“要不要一起用一把？”

        前面的七海建人也停下來。他撐的還是一把黑色長柄傘，不茍言笑，在這種雨天格外有一種冷峻優雅。

        黑色長柄傘也不大，七海不會讓學生和太宰同撐一柄，但他的傘要遮住兩名成年男性，后果就是都會淋濕。

        “不用啦，”太宰忽然笑了，他從雨幕走到七海旁邊，側首笑道：“你淋濕的話有人會擔心的，多保重哦？”

        七海建人默不作聲，狹長的眸子里冷意森然。

        太宰裝作被他嚇到似的閃躲幾步，順勢笑著揮揮手：“再見啦，悠仁同學~”

        「和五條老師的感覺很像，非常不可思議的人。」

        虎杖悠仁好奇這兩個人究竟是什么關系，但他是個過于體貼人心的好孩子，在這種情況下是絕不會開口詢問當事人的。

        還好分配到的任務很有挑戰性，是去試探一名叫“吉野順平”的學生，類似于「偵探」一類的角色，可以短暫轉移青春期少年的注意力。

        七海則聲稱要「進一步精確特級咒靈的位置」，留在了事務所稍后出發。

        吉野順平的家在另一個區，虎杖百無聊賴站在事務所屋檐下，等伊地知監督把車開過來。

        雨將歇未歇，細細往下墜著，路人都行色匆匆，街上很安靜。

        虎杖有點走神，被五條悟或七海建人帶著出任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五條老師很強，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弄不明白發生什么事情也沒關系，只要照著他的話做就行了；七海建人完全是另一種風格，他會手把手地教人判斷發生了什么，不回避事實，把所有困難危險清清楚楚擺在學生面前，但學生仍然會感到安心。

        「七海海會把責任全都擔下來啊，外表看起來冷淡，實際上是個超——好的人呢。」

        「總之是那種會受人依賴的類型，現在的大人又都是寬松世代，總是被依賴的一方的話……突然感覺辛苦起來了。」

        虎杖悠仁蹲在地上，嘴角不自覺拉下來。七海以成年人自居，虎杖也全心全意地信賴著他。但在明白到“成人≠無所不能”的瞬間，他也意識到「信賴」是一份沉重的擔子。

        「但他們說的那個人是誰呢？」

        回想著五條老師和太宰說過的話，虎杖的目光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游移著轉了兩圈。這里不是繁華地帶，幾家開著的店都沒客人，只有街尾的花店攤子前站著人。

        虎杖的目光停住了。

        那是名穿沙色風衣的瘦高青年，撐著把透明傘跟店主說了幾句什么，店主搖了搖頭，青年遺憾地笑了笑，從拐角離開了。

        太宰治的身影剛一消失，虎杖悠仁瞬間沖刺到花店前：“不好意思！”他微微提高了聲音：“剛才那位客人要的花是沒有了嗎？”

        老板回頭被他嚇了一跳，虎杖裝作剛剛就在附近的樣子，笑容可掬重復了一遍問題：“我也想要同樣的花來著……”

        “那種東西怎么可能有啊，”店主大叔搖搖頭，總算冷靜下來：“進貨時就挑選過了，花送到店里來都是用營養液保存的，我們絕不會把枯萎的花出售給顧客的。”

        虎杖悠仁一時沒能理解：“什么？”

        “不是你問的嗎？”店主奇怪地看他一眼，指指太宰治離開的方向：“那位客人問，我們出售的薔薇花里，有沒有里面枯萎了一朵的花束，當然沒有了，我們不會賣這種花給客人的！”

        幾天前，某所中學。

        教學樓側面緊挨著公園的森林，為了避免學生逃課用高大的鐵絲圍墻圈住了，只留下狹小的通道，終日被建筑物或是樹木的陰影遮擋，結果成為一些暴力活動的絕佳場所。

        吉野順平被拽到這里來前，想過無數他們會污蔑自己的理由，唯獨沒想到會這么下作。

        “他看了，用超下流的眼神看了人家的胸部~”

        “沒辦法，因為翼的胸部很有料啊。”男學生說著流露出真正下流的神態，叫“翼”的女生并不生氣，矯揉造作地說了句“討厭”，刻意的腔調甜得膩死人。

        「我明明都沒注意過她。」

        一拳狠狠地砸中了吉野，他的臉瞬間紅腫起來，傳來強烈的痛感。粗壯的男生用力一腳將他踹倒在地，粗糙的沙礫磨得臉頰火辣辣一片，應該出血了。

        吉野的余光看到走過的老師，看到女生眼里的得意與輕蔑。

        「她在用我測試自己的地位找樂子。」

        「大家都只顧著自己，沒有人會幫我。」

        將他團團圍起的同齡人，眼神里的惡意快化成實質割吉野順平在身上，其中一人忽然擋住了吉野憤怒的目光，壞笑道：“這不是在看嗎？”

        這人又是一腳踢下去，卻不是想象中的觸感。

        “咦？”

        視野里的景物瞬間變成了天空，也完全不是站立著的感覺。「自己現在是什么處境？」這人甚至都沒能理解。

        “綜合判斷為霸凌行為，采取強制措施制止。”

        這人聽見有誰這么說著。

        重重落到地面上之后，這人都來不及檢查傷口，為了面子趕快怒吼著爬起身：“是哪個混蛋，看老子不……”

        所有話語驟然打住。

        那是端正到夸張的美貌，瓷偶般白皙的肌膚，銀發在陽光下閃耀得如同流光。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就有一種奇妙的氣場，似乎空氣溫度都不同了。

        吉野順平怔怔地看著他面前嬌小的少女。

        「我、被人、拯救了？」

        “這家伙哪里冒出來的，中二病嗎，穿得奇奇怪怪的！”翼最先反應過來，頗有些惱羞成怒地尖叫著：“你們快點收拾他啊？”

        然而動起來的只有那名少女，她對自己點點頭：“確認是霸凌行為，現在進行肅清。”

        「肅清」。

        一分鐘的時間里，在場所有人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肅清」。

        看著滿地橫七豎八倒下的人，饒是被欺凌許久的吉野順平也忍不住問：“他們……應該還活著吧？”

        “當然。”不知名少女回答他，好像是對他的問題顯得詫異，但表情卻給人一種無機感，還反過來認真教育他：“不可以無緣無故殺人。”

        「不，這我當然知道……」

        沉浸在電影般展開的吉野，被她過于正常的反應拉回現實，一下開始緊張起來，他慌忙勉強站起來想說點什么：“那個，我叫吉野順平……”

        「站起來才發現，她比想象中還要矮一點……」

        「從外表看也就只有初中生的年齡？」

        “怎么了？”不知名少女對視線很敏感，抬頭問他。

        吉野順平慌忙擺手：“不是，就是在想「您究竟多大了」這樣的……”他慌得甚至用上了敬語。

        “說的也是，”那少女竟然低頭沉思起自己的年齡來，半晌才猶豫不定地說：“我應該二十多歲了吧？二十三？二十四？總之我肯定成年了。”最后一句話斬釘截鐵。

        「絕對是騙人的吧？」

        吉野順平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磕磕絆絆道：“不是、但……”

        “因為我是魔法少女，”她輕描淡寫地說，又觀察了一下吉野道：“要像你這樣也可以。”

        下一秒，她在對方愕然的視線中身體快速生長，連著身上那身舞棒社制服樣的衣服一起，變成了體態纖細玲瓏的高中女生。

        不知名少女：“你看。”

        ……

        震驚。

        吉野順平覺得告訴他這個世界有神，都比說子供番的魔法少女真實存在來得容易接受。他以男高中生的接受力快速消化了這個事實，問出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魔法少女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對方沉默的比上次還久，她臉上的表情變得一片空白，半晌才喃喃道：“我記不清了。但我確實是為了保護誰，為了保護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因此而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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