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當年
還真是不能背后說別人的壞話,不然說誰,誰就來了。
“讓他進來吧。”
信國公依舊是當初見時那副嘴臉,絲毫看不出這樣的人能做出如華霏所說那般作為,“老臣參見皇后娘娘。”
“起來吧。”
“老臣還未來得及恭喜娘娘榮登后位,沒想到還是娘娘先把老臣想起來了,實在是老臣的榮幸。”
信國公說的面不改色,宣旨之人來的時候自己正在環(huán)彩閣快活呢,衣衫半褪,正要提槍上馬。外面小廝過來敲門說有人要見自己,也不知道是腦子哪根筋搭錯了,讓人進來了,卻沒想到直接撞到了宣旨太監(jiān)的眼里,頓時兵荒馬亂。
活了這么多年頭一次看見宣旨太監(jiān)宣到青樓里來的,信國公也是萬萬沒想到。
“本宮今日有一事煩心,想找信國公過來一起商量商量。”
“娘娘請講,老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信國公也是無比欣慰,這么多年了,終于要得重用了嗎?
“不知信國公可曾聽聞,今日有人敲登聞鼓告御狀。”
信國公微不可察的挑眉,上一次敲登聞鼓所為何事,他無比清楚,那這一次會是因為什么呢?還會跟上一次的事情一模一樣嗎?
“不知所告為何?”
“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罷了,此人好像不知設(shè)立登聞鼓為何,隨意敲響。本宮正苦惱不知如何處置他,信國公可有想法?”
信國公只是思忖了片刻,“娘娘,老臣以為應(yīng)當重罰。此為陛下登基后第一次有人敲響登聞鼓,定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若只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定會讓人非議是不是陛下和娘娘有意包庇,得不償失。”
蘇言溪托著下巴,像是在認真的思考著他的諫言,“信國公所言甚是。”
“不知信國公可有興趣見見敲登聞鼓之人啊?”
信國公對蘇言溪的提議一頭霧水,卻還是本能的點了點頭。
“來人啊,將人帶上來。”
兩個小太監(jiān)將錢香香架了進來,重新丟回大殿之上,信國公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他這才明白,自己跳進了蘇言溪給自己挖的坑。
“娘娘。”
信國公嚇得跪下來求饒,“求娘娘看在她也是錢家骨血的份上,饒她一命吧。”
蘇言溪看著前后不一的信國公,只是冷漠的開口,“信國公可想好了?我朝律例,敲登聞鼓所涉之案,必關(guān)軍國大務(wù),大貪大惡,奇冤異慘,違者杖刑三十,全家流放三千里。你只是本宮饒她一命?”
錢香香的臉色白了又白,信國公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沒忍住上前拍了她一下,“還不趕緊跟娘娘求情,求娘娘放過我們。”
錢香香如夢初醒,立馬跪好虔誠的求饒,“求娘娘看在我年少無知和死去的父親面子上,饒過我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娘娘了。”
一下又一下,錢香香的額頭都磕紅了。
這是父親死后她第一次感受到絕望,她終于清晰的認識到身后再無人托底的倉皇空虛,連帶著臉上悔恨的淚水都有了幾分真情。
蘇言溪看著下面的人不為所動,只是冷漠的看著,信國公無法,也只能在邊上賣賣慘。
“娘娘,我們韓家世代忠良,不能因為小輩一時不察毀于一旦啊,只要娘娘愿意伸出援手,您讓老臣做什么都可以啊。”
蘇言溪擺了擺手,讓人將錢香香帶了下去。
她走到跪著的信國公面前蹲下,直視著信國公那雙渾濁灰暗的雙眸,像是蠱惑。
“其實要饒過你們韓家也不難,只要信國公一句話的事。”
“娘娘在說什么,老臣不懂,望娘娘明示。”
“本宮的意思是,信國公代替錢香香,真的說出來一件驚天大案不就成了?”
信國公窘迫的低頭,往后縮了縮,“老臣哪里會知道什么大案要案呢?”
“那麻城滅城一案呢?這么多年世人只以為那個小城毀于戰(zhàn)火,可事實上究竟如何,想必信國公比本宮更清楚。”
信國公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蘇言溪。
當年麻城一役,自己雖是后去的,卻也身負重傷,還在那里丟失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他怎么能不痛啊,可多年奔走卻徒勞無功,他已經(jīng)放棄了。
“娘娘,這件事情牽扯甚多,不是我們一己之力能查出真相的。”
言語之中的頹然,讓蘇言溪相信他曾經(jīng)或許也是努力過的。
“那是本宮和陛下該考慮的問題, 你只需告訴本宮,金鑾殿上,百官面前,信國公有沒有這個膽子揭開血淋淋的真相。”
信國公跪在那里,再不吭聲。
“曾經(jīng)幼時父親曾同本宮說過信國公有徒手斗白虎的驍勇,怎么人到暮年如此貪生怕死?”
“娘娘也不必故意激老臣,老臣這把年紀,還有什么沒見過的。”
信國公扯出抹苦澀的笑,他這條命,是那個人拼死給掙回來的,他要如何不珍惜?只是這么多年,他偷來的這些日子,也算是圓了他之前的心愿,剩下的日子,他也想還他一個公道。
蘇言溪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信國公,硬的軟的,她都用過了,沒想到他還是個難啃的硬骨頭。
如果是這樣,她也不好勉強,萬一真的在大殿上信國公改了想法,這怕會將他們這段時間的努力付之東流。
“罷···”
“臣愿意。”
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你說什么?”
信國公重新昂首看著蘇言溪,“臣愿意在百官面前遞上訴狀,重新揭開麻城當年的真相。”
蘇言溪沒想到他會突然轉(zhuǎn)變,忙伸手將人扶起來,“本宮能不能問問,其中是否還有內(nèi)情。本宮這邊的消息是說當年你帶兵去增援,有可能明白當年的真相,但是你這么多年一直在悄悄打探麻城那邊的消息,想來你也在調(diào)查些什么。這些年遠離京城,本宮猜一方面是因為在京城中不得重用,另一方面是為了更好調(diào)查當年的真相吧。”
信國公苦澀的搖頭,“當年的真相臣再清楚不過,這么多年無非是想裝傻,躲過他們的追殺罷了。既然娘娘和陛下已經(jīng)打算徹查此事,可明白了其中內(nèi)情?”
“華霏,去將錢先生請過來。”
“既然信國公已經(jīng)打算幫我們,本宮也就實話實說。本宮和陛下早幾個月就已經(jīng)派人去暗中探查,這幾日才收到證據(jù),自然是不打無準備的仗。”
錢華硯一直在外面候著,自然很快就到,“草民錢華硯,見過皇后娘娘。”
“快請起。”
“這位是錢先生,前些時日一直在外暗訪。錢先生,這位是信國公,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在大殿之上遞訴狀。”
“草民錢華硯,見過信國公。”
“免禮。”
錢華硯將這些天整理的證據(jù)遞給蘇言溪,蘇言溪順手轉(zhuǎn)交給信國公。
信國公細細看完后,眼角泛著紅,努力遏制著自己的激動情緒。“沒想到當年麻城還有幸存者在世。”
“當年的事,信國公可還有別的線索告知?”
“不如請信國公跟我們講講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信國公的思緒飛回到了好多好多年以前,久到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神情帶著懷念,“其實在帶兵去麻城支援之前,我已經(jīng)到過那邊。當時父親帶兵在前線駐守,家中祖母病重,只給父親留了一份家書便撒手人寰。母親于心不忍,命我去前線給父親送過去,以全孝義。
邊關(guān)地勢復(fù)雜,我一時迷了路,等我好不容易找到麻城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家六七日了。等我進城時,已是到了半夜,我就是在那里認識的城主。他見我一個外鄉(xiāng)人趕路不易,身上又沒多少銀子,當晚領(lǐng)我到城主府將就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我便要告辭,他親自將我送出城,我也第一次知道,他叫葉不凡。
有了正確的方向,我很快就找到了父親所在的軍營,可得到的消息是,父親前兩日帶兵出去巡察,至今未歸。家中祖母尸骨未寒,只有母親一個人,我放心不下,只是把家書留下便獨自先回京了。
回程路過麻城的時候,我覺得還是要感謝葉城主一番,便特地去城中尋了他。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他讓我不必放在心上,我們一起用了午飯。等下午他送我到城門口時,便有了異樣。
這就是之后奏折中的外族入侵。
葉不凡立馬下令關(guān)城門,點狼煙,我有些武藝,便隨著士兵們一起上了城墻。麻城這個地方算是整個戈壁中少有的綠洲,商人都經(jīng)此停歇,雖算不上富裕,但百姓們也是過得富足安康。
兩邊都明白這個小城的重要性,所以很少打仗會波及到麻城,這一次是個意外,連葉不凡都沒搞懂,敵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麻城離我父親駐扎的大本營不算遠,也沒有人相信敵軍會真的侵犯麻城,所以大本營那邊只是派了一小隊人馬過來查看情況。可沒想到,人馬剛到城墻下,就被飛來的羽箭扎了個萬箭穿心。
留守大本營的副將這才知道敵國是徹底跟大宣撕破臉了,連從大宣販賣去的商品都不要了,但是他也拿不準這到底是不是敵國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就是這一猶豫錯過了最好的反擊時間。
敵國的軍隊一連在麻城城墻外駐扎了好幾日,城內(nèi)人心惶惶,葉不凡日夜操勞,眼看著愈發(fā)憔悴,直到他有一天悄悄跟我說,城中的糧草已經(jīng)支撐不了多久了。我這才意識到麻城這個綠洲里的小城,能耕種的土地并不多,主要的糧草都是從外地運過來。敵軍一連駐扎了好幾日,自然也斷了他們運送糧草的路,甚至將原本要運往麻城的糧草搶走了也未可知。
我慌亂不已,還是一個只知道問怎么辦的年紀,并不能幫上他許多。最后還是葉不凡拍了拍我的背,讓我不要慌,他早些時候在城主府里屯了些糧食,只是不多,卻也足夠撐半個月了。而這半個月,我父親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麻城這邊的情況,帶兵前來支援了,這是葉不凡給麻城爭取的最后時間。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的就這么過去了,葉不凡幾乎每日都在城墻上,我日日去給他送飯菜。那天他捧著飯碗看著城墻下,跟我說他覺得敵軍十分奇怪,有圍城的時間卻不攻打,用這么多兵力將我們困在這里,不像是對麻城有所圖謀,更像是要做什么事情怕來往的麻城百姓看見。
我當時不明白葉不凡為何要這么說,但是當晚,葉不凡不見了。
我找遍了整個麻城都未曾看見他,我便只能在城主府等著他,不知為何,我就是相信他不會丟下滿城的老百姓不管。他是凌晨回來的,我知道我是對的,但是他回來后一直沉默寡言,將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誰也不見。
我之后才知道,原來外面正是當初轟轟烈烈傳到京城的敵國占領(lǐng)了麻城,讓速派兵支援。因著我父親多日行蹤不明,副將在去找他的路上被人暗殺,一時邊關(guān)將士群龍無首,更是節(jié)節(jié)敗退,只是麻城,就這么一直被圍著,沒有動靜。
后來便是大家知道的那樣,陛下派了楚將軍前來增援。楚將軍如神兵天降,很快將那些人打得屁滾尿流,但是他也發(fā)現(xiàn)了事情并不像軍情中所說那樣。那一日,葉不凡被喚進軍中大帳,直到傍晚才回來。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只是葉不凡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笑容。
當晚,葉不凡讓我趕緊收拾東西回京,說麻城不過是非之地,讓我將愿意離開的百姓帶走。我覺得他是已經(jīng)知道什么了,我不想讓他為難,便答應(yīng)了先帶百姓們走。到了晚上葉不凡給我們開了城門,我們一隊人偷偷從城門的縫隙中鉆了出去,為了不引人耳目,我?guī)ё叩娜瞬⒉欢唷?br /> 在我第三趟往返麻城的時候,我被敵軍抓住了。他們質(zhì)問我到底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我沒有說話,我已經(jīng)做好了嚴刑逼供的準備,卻在那里見到了一個我從未想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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