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失望
“是老信國公。”
信國公苦笑,“是的,就是我父親。
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他們表演的一場戲,為的就是貪污那些軍餉和霸占麻城對外的貿易,這在他們眼里可是一塊大肥肉啊。
我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滑稽,我曾問父親,要是這件事情被朝廷知道了要怎么辦。
誰知道他只是冷嘲熱諷的同我說,發現就被發現了,大不了帶著銀子跑到別國去。
什么時候父親已經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了,我苦口婆心的勸他,卻被他打暈送往了京城。
父親說等他耗倒了葉不凡,他就能拿到歐陽氏和武氏給的酬勞去別國定居了,等風波過后讓我帶著母親再去尋他。
等我醒來后,我已經躺在了國公府門口。
我瘋一樣的往城外跑,卻發現不管如何我都來不及阻止麻城被包圍的局面,但是我沒有放棄去邊關的心思。
后來我報名參軍,跟著楚家軍去邊關支援,在行軍路上卻聽說楚將軍在麻城戰死的消息。
小楚將軍和楚夫人痛哭流涕,卻發誓要將失地收回,我卻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他們真相。
我承認我確實懦弱,因為我要是說了,整個韓家都要受牽連。也許是心存僥幸,我還是希望能回去勸父親回頭是岸。
等我們日夜急行軍半個月到麻城時,大軍已經退去,麻城只剩下了一座空城。
所有人都覺得詭異,我也一樣,但我更擔心葉不凡。
小楚將軍命令我們先暫時在麻城外駐扎,他去父親之前的大營打探情況。
于心不忍,我還是偷偷告訴小楚將軍我的身份了,他欣慰的帶著我一起去了父親的營帳。
這一次,我們看到了身為將軍的父親,父親對我的到來十分震驚,卻也很好的掩飾過去。
入夜,小楚將軍回防了麻城,我被留在了父親這里。
我們兩個人剛獨處,父親就一拳將我打倒在地,他怒斥著我不該再回來。
我問他,葉不凡他們到底在哪里,明明沒有敵國來襲,為什么楚將軍會死。
父親瞪大著眼,問我為什么會知道沒有敵軍來襲。
我只是苦笑,這還是葉不凡看出來的。
他消失的那一晚偷偷去了敵軍營帳前,白日里就發現敵軍的馬匹比之前來麻城行商的人瘦弱些許,等潛到營帳旁更發現士兵換防時說的都是大宣話。
父親冷漠的不像是我認識多年的父親,他讓我不管知道了什么,都趕緊忘記,現在這個局已經成了,我們的力量不過是螳臂當車,楚將軍就是個例子。
我終于明白了楚將軍的死因,楚將軍同樣看破了父親的打算,甚至已經出手阻止了父親,父親佯裝投降,卻在楚將軍的酒杯里下了藥。
我的父親何其了解我,也許我重新回到麻城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死已經是我預見到的結局。
直到他跟我說,葉不凡在他手中,若是我膽敢多說一個字,他定會讓葉不凡死無葬身之地。
我動搖了,父親也看出了我對他的感情,他問我是不是愛上了葉不凡,我沉默著不敢說話。
他一腳將我踹倒,說我真讓他惡心。
我看著他眸中的嫌棄,壯著膽子說他也讓我惡心,一些銀子就能買走了他的良心。
他卻冷嘲熱諷的說我懂個屁,那是我們韓家上下三輩子賺不到的銀子,等之后他去別國重新換個身份,憑著他的才華,一個將軍的地位不過信手拈來,到時候他又有錢又有地位,再也不用受京中那些貴族的白眼了。
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作為一個士兵背叛了國家,還有誰會委以重任呢?但我并不想和他再多說什么,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深夜,他讓我去看了葉不凡。葉不凡被血淋淋的綁在行刑架上,原本慵懶的眼睛在看向我的瞬間盛滿了仇恨。
我至今都記得他厭惡的對我說,早知道你是他的兒子,我寧愿眼睜睜的看你餓死在路邊。
也許沒人懂,差不多的年歲,他已經可以將一城的百姓護在身后,而自己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上躥下跳,如何才能對他不心動呢?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世界,他的夢,被我的父親狠狠踩在腳下碾碎,他如何不恨我?
我就那樣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如何解釋。
葉不凡對我冷嘲熱諷,等看著我們的守衛走遠,他才叫我上前小聲跟我說,“只求你護住城中百姓,至于我,不必過多費心了。”
我呆滯的看著他,他已經打算死了。
還沒在來得及看他最后一眼,他就已經讓守衛把我帶出去了。
第二日天還沒亮,敵軍氣勢洶洶來襲,父親幾乎沒反抗便假死遁了。
軍隊有六千人啊,有人還尚在夢中,就這樣被人砍了首級。
我有幸被小楚將軍所救,小楚將軍用兵如神,不到一個時辰就將敵軍趕走了。
他還特地過來安慰我,我卻木訥的縮在角落里不敢抬頭看他,他試探的問我,為什么不過兩千的敵軍能將我父親六千軍隊打得落花流水,甚至父親自己都死于敵軍刀下。
我只能用我不知道敷衍過去。
剩下一連十多日,這場仗終于來迎來尾聲。
因為小楚將軍發現軍隊中有不少人有了投敵傾向,這種風氣如星星之火,漸有燎原之勢,在收到小楚將軍在前線戰死的消息后,整個大營徹底亂了起來。
是楚夫人站出來穩定了局面,我也終于被提為校尉。
那一次是在麻城的最后一場仗,極其慘烈,河水都被染紅。小楚將軍的尸首被高高掛在城門之上,鮮血點滴落入他拼命守護的土地里。
我忘不掉葉不凡跟我說的歐陽氏三個字,這一次他們終于將我們耗到山窮水盡,他們終于能達到最終的目的。
楚夫人字字泣血,發誓要將害了楚家人性命的人斬于馬下,我們一行四千人到麻城外想要個公道。
我明白城中的到底是什么貨色,之前葉不凡跟我說小聲說過歐陽氏,再加上我這幾天用心調查,不難發現城中假扮別國軍隊的不過是歐陽氏等世家。
他們為了爭奪麻城對別國的對外售賣權利,竟憋出個這么惡毒的心思,要將麻城整個從地圖上抹去,等朝廷重新啟用對外的商隊之后再使手段將其拿下,那樣流水般的金銀就直接流進了自己的口袋。
一切原本都想的很美好,像收買我父親一樣收買楚家,結果楚家是個硬骨頭,軟硬兼施都沒讓楚家陪他們演這場戲,所以楚家兩個將軍皆命斷于此。
一切都應該在今日有個了斷,卻沒想道廊國此刻帶兵來襲,許是我們在邊關的動靜太大,到底是驚動了他們。他們也沒看懂另一隊究竟是什么人,反正出手來撿個漏總沒有什么壞處。
真正的敵兵來襲,沒有人給我們開城門,就看著我們四千人在城前死戰。
楚夫人同兩位楚將軍一般,都熟讀兵書,卻不過是一個剛生育完的夫人。我盡力護住楚夫人,我敬佩楚家風骨,總想著要護住楚家最后一絲血脈。
楚夫人揮刀揮得雙手都磨破了,她無力的跟我說,她還有個女兒在京城,讓我回去好好照顧她。我含淚應是,她卻那樣倒在我面前。
廊國見城中人沒有出手相助的打算,自己又討不了什么好,沒多久就走了,而我們,只剩下不到兩千人。
大家死的死,傷的傷,竟然沒有個能做主的人,承蒙他們看得起,我被擁護成為副將。這時麻城城門才緩緩打開,里面人叫我進去詳談。
我去了,我也明白了之前兩位楚將軍經歷過什么,不過我與他們不一樣,我身上的韓家血,懦弱又自私。
我答應他們可以撤兵,并將麻城的一切交給他們處理,只有一個要求,我要帶走麻城百姓和兩位楚將軍的尸首。
他們爽快的答應了,畢竟我這么配合的人并不多。
依舊是那個牢房,葉不凡身上的傷更多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將他放下去才能不讓他更痛。他努力的扯出抹笑,跟我說了這輩子最后一句話,他說沒想到你真的能做到。
我就這樣帶著許多百姓出了麻城,在我的再三勸說下,一群人重新退回軍營休整。
我們走了片刻不到,整個麻城都被火藥舔舐,烈火滔天,即使我們已經走到遠處,還能聽見里面人的哀嚎。
我知道,那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京中派人來接應,看到的只是莫名消失的敵軍和被夷為平地的麻城。
我這一世,原不應該承襲國公的爵位,結果陛下看在我平叛有功而得以破例。
我踩著葉不凡的血,重新回到京城,成為了新的信國公。
歐陽氏也踩著麻城百姓和無辜將士的血成為大宣富貴無比的世家大族,繁盛至今。”
蘇言溪和錢華硯都對真相有一定的心理預期,他們明白真相跟歐陽氏脫不開關系,卻沒想到他們這般膽大妄為,倒反天罡。
如果當初廊國真的趁機而入,現在的麻城附近五城怕不是都是他們的了,哪里還會向我們俯首稱臣。
歐陽氏賺的不義之財每一文,上面都沾著英魂的血。
錢華硯站在原地,沉默半天沒有反應,自己父親當初總看著邊關的方向嘆氣,沒想到故鄉是以這樣慘烈又莫名的方式消失。
“娘娘,請賜草民筆墨,草民現在可以起草訴狀。”
蘇言溪揮手讓華霏去拿,卻沒忍住出聲問信國公,“你父親出逃,后來可曾跟你聯系過?”
說到這個,信國公眸中的憤恨溢于言表,“歐陽氏曾許諾他的人被炸死,誰還記得當初跟他的承諾,他四處奔波無門,畢竟在大宣,他已經是死了的人了。他只能落魄的流浪在廊國,前段時日,廊國來朝的時候,我曾收到過他的書信。他求我給些銀子接濟他,我沒給,在我的心里,父親早就死了。”
蘇言溪點了點頭,當年的事情,關系到太多血淚,提起來都讓人心酸,也總有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信國公鄭重其事的跪下,“求娘娘,日后不管遇到何種阻力,定要將當年的事情調查的水落石出,給當年的人一個清白。老臣奔波半生,只有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兒子,只求不危及臣的家人,剩下的一切,臣都悉聽尊便。”
蘇言溪將人扶起來,“當年的事情,沒有人能站出來指責你的選擇是錯的,畢竟沒有人曾站在你當初的位置,也無法做出更好的選擇,信國公不必妄自菲薄。陛下賞罰分明,自然也會看在你首告有功的份上,不怪罪你的家人。”
“如此,謝陛下娘娘大恩。”
為了周全,蘇言溪決定將信國公留在宮里待一晚,差人假扮成信國公出了皇宮。畢竟今日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敲了登聞鼓,心中有鬼之人自然惶恐不安,時刻盯著宮中的動靜。
自然,蘇言溪也沒有忘記錢香香,她直接甩了她一巴掌,“之前你父親為你擦了不少屁股,你這么些年也沒少作孽。這次的夫君是你親自選的,苦果亦應該你自己吞,本宮能幫你的,不過是幫你奪回你家的家產,剩下的日子,要怎么過,你自己想清楚便是。”
錢香香心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她沒想到蘇言溪真的會不管自己,“姐姐,這可是你當初親自為我說的婚事啊,我過得不如意,你怎么能不管呢?”
“你只是本宮的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便宜妹妹,妄想這輩子都趴在本宮身上吸血嗎?你當初為什么要嫁給韓畈,你自己心中有數,一切不過是你自己罪有應得。幫你把家產拿回來傍身已經全了你這么長時間喚本宮姐姐的情分了,等天亮就會有人送你出宮,你今晚且在這里將就一晚吧。”
錢香香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只是坐在那里無聲的抹眼淚。
蘇言溪當天下午就放出錢香香無理取鬧敲登聞鼓,信國公進宮請罪的煙霧彈,讓人以為這件事情不過是一件烏龍,看在錢家的面子上,蘇言溪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罷了。
有心的御史連夜寫奏折,打算明日上朝參蘇言溪一本,身為當朝皇后卻徇私枉法,根本不配擔母儀天下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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