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算著玩具廠的資金還是不夠花，但這一趟兩人不僅把一車貨成功賣出去了，還跟花潤達成了合作，向晨霜還是十分高興的，中午跟著表哥和李哥去羊市最有名的早茶店炫了一下午特色小吃，吃到早茶店打烊三人才挺著肚子回旅館。

        晚上三人還去羊市著名的人民南路商品批發集散地逛了一圈，向晨霜大包小包地買了一大堆東西準備回去送人，從老向家到636宿舍一個都沒落下。

        逛到箱包區時，小向同學精挑細選了三個同款不同色的皮夾錢包，準備給“白陸曉霜”組合裝備上，表哥也貼心地給小胖挑了一件符合他倆審美的亮紫色皮衣。

        回程的路上又顛簸了三天，三人回到玩具廠時天邊的太陽已經只下剩了一線，大路邊銀杏樹的黃葉子被初冬的凜風吹落，揚進玩具廠的小院里，給灰色水泥地面上零零散散地鋪上好幾片金黃，向晨霜打開車門時被迎面吹來的寒風凍得打了個激靈。

        女工們早就下工回家，幫忙看了幾天廠子的小胖也已經回學校上課了，玩具廠里只剩下小申哥和申叔正在門衛室里吃晚飯，蛋炒飯的香味飄到鼻尖，早就餓了的表哥急嗷嗷地沖進門衛室讓申叔再熱一鍋。

        向晨霜和表哥都不會做飯，只有申叔勉強會些煮面炒飯這種簡單烹飪，手藝僅限于讓人餓不死，所以玩具廠的小食堂開張后，向晨霜特意讓煮飯阿姨們每天剩點飯，晚上三個人熱熱就能湊合一頓。

        見玩具廠的主人已經回來，小申哥吃完飯就騎上他的摩托車回家了，廠里的生產基本已經走上正軌，這一周都無事發生，小申哥每天過來除了核對一遍泰迪熊公仔的生產數量就沒什么事了。

        倒是申叔匯報了個好消息，前幾天拉電話線的師傅終于上廠里把電話裝上了，電話就裝在小辦公室里，表哥吃完飯就樂顛顛地往屋里跑，剛賺了筆大錢的他控制不住地想跟家里打個電話，他要正式通知他爸吳醫生，他吳一帆這輩子都不可能繼承家里的小診所！

        向晨霜邊把大包小包的禮物往自己睡的地方搬，邊看表哥坐在辦公桌旁邊翻自家的電話號碼，快樂是會傳染的，小向同學決定待會兒也要給陸栩打個電話跟兄弟淺炫一下事業成果。

        表哥懷著激動的心情摸上電話準備撥號，電話卻突然自己響了，電話那頭是陸栩，表哥電話沒打成換成向晨霜先接了。

        學校宿舍旁的電話亭四面透風，路邊的梧桐落葉被吹起，撞上電話亭的玻璃罩又蹭著玻璃慢慢落到地上，發出簌簌的聲響，陸栩等了一會電話那頭才響起熟悉的聲音，“栩哥，我們這電話不是才裝上么？你怎么有廠里的號碼呀？”

        陸栩的呼吸頓了一下，壓低聲音保持語速平穩，“裝打電話那天我正好在玩具廠。”

        “哦哦，你課不是挺多么？我去羊市都沒敢讓你幫忙，你來有事么？”

        我來看看你回來沒有，心底的話轉了一圈到嘴里時早已隱藏得不露痕跡，“沒事，那天是星期天，你今天回來的么？”

        “對啊，剛到廠里沒一會兒，栩哥我這趟去羊市賺了筆大的！”

        “嗯，厲害，這幾天又降溫了，你沒感冒吧？”一周沒聽到向晨霜的消息，陸栩擔心他不好好穿衣服。

        向晨霜聽陸栩話里根本不關心自己的事業，想淺炫的心有點急迫，“嘖，我沒事，羊市還熱著呢！你都不好奇我怎么賺的、賺了多少么？”

        光聽聲音陸栩就能想象出向晨霜這會肯定在瞪眼皺眉急著想說話，低笑了一聲逗他，“呵呵，我們向大廠長這么厲害，賺多少都是應該的嘛。”

        捧個哏就這么難么？小向同學急了，“嗨呀！陸栩！枉我還給你買了禮物呢！你要不聽我就給小胖打電話了啊！”

        自從玩具廠裝了電話，陸栩每天回新麗小區前都會來宿舍電話亭給那邊打個電話，玩具廠的門衛室離辦公室太遠，申叔聽不到電話鈴聲，陸栩每天都只能聽著聽筒里的嘟嘟聲直到自動忙音掛斷，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向晨霜接電話，陸栩可不想這么快就被掛斷，抿嘴笑著配合地問他，“怎么賺的？”

        事業騰飛的喜悅終于有人能分享，向晨霜從擺攤賣貨到跟幾個倒爺約好送貨，噼里啪啦地講了十多分鐘。

        太陽已經落進另一個半球的世界，夜色卷著冷風從四面八方擠進電話亭，陸栩卻對越來越重的寒意渾然不覺，電話那端嘻嘻哈哈的聲音仿佛帶著燙人的溫度，他的全副身心都沉浸在耳邊微失真的嗓音里了。

        向晨霜聽著陸栩不時地搭腔應和自己一聲，平穩順利地經歷也被他講得抑揚頓挫，講完后還期待地問陸栩，“怎么樣？”

        陸栩卻只關注到向晨霜來回幾天的路程竟然都在車上湊合了，“確實很棒，下次出遠門能住旅店還是住旅店，路上別太累了。”

        雖然沒得到滿意的總結性夸獎，已經講得痛快的向晨霜還是愉快地接收到了他栩哥對自己的關心，最后道了再見才心滿意足地把電話讓給表哥。

        積壓的貨有了銷路，解決了最大問題的向晨霜下一步很明確，就是打廣告，云來超市的老板回沒回來他已經不在乎了，霜帆在云來超市鋪貨的任務就交給表哥去跟進。

        s省電視塔在c市城西，四層高的小樓因為修建的時間太久已經有些破舊了，小樓前的院子里停了一輛黑色桑塔納，向晨霜到時桑塔納的車門剛好打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踩著高跟鞋從副駕走出來。

        十二月的大冬天，向晨霜已經套上了棉夾克，女子卻還穿著一身紅色長裙，裸露的小腿剛接觸到車外的冷空氣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小向同學看著都替她哆嗦。

        駕駛位出來的年輕男子拿著一件玫紅色的呢子大衣小步跑到女子面前，殷勤地給她披上，“鐘主任，趕緊把外套穿上吧，別著涼了。”

        女子點頭，任由男子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腳下卻沒停，風風火火地徑直往樓里走，向晨霜抽出揣在衣服兜里的手搓了搓自己凍得發冷的臉也跟著進樓了。

        華國的電視行業起步較晚，直到去年滬市電視臺才開始學西方電視臺插播廣告，s省電視臺見滬市電視臺去年賺了錢，今年年初才在報紙上刊登招廣告的消息，向晨霜在省大圖書館翻了大半天才翻到那天的報紙，打了報紙上的聯系電話預約今天見面。

        一樓登記處的大叔熱心地幫向晨霜打了個內線電話，預約小哥沒幾分鐘就從樓上跑下來。

        小哥看樣子很忙，來接向晨霜時還順便抱著一大摞資料送去一樓拐角的辦公室，送完后把向晨霜領到二樓財務室門口就又急匆匆地跑了。

        小哥來去匆匆，向晨霜跟他道別的手還停在半空對方人都沒影了，有點小尷尬的小向同學只好順勢用半空中的手敲門。

        門里面傳出一道清亮的女聲，“請進！”

        向晨霜推開門就發現辦公室里唯一一張辦公桌后面坐著的竟然就是剛剛在門口遇見的紅衣女子，幫她披外套的年輕男人倒是不在。

        女子挑起一雙勾得又細又彎的眉毛，看向向晨霜，“你是霜帆玩具廠來談廣告的？”

        “對，是我，您叫我小向就行。”

        “我姓鐘，是財務辦公室主任，省電視臺廣告事務都是我負責的，你先坐。”

        鐘主任直接開門見山，跟向晨霜介紹了各個時間段的廣告價位，早間新聞和晨間劇場插播的費用是一千一秒，下午時段是一千五一秒，晚上的黃金劇場是兩千一秒。

        向晨霜吃驚，他猜到現在廣告費不貴，可他還真沒想到能這么便宜！這也太良心了吧，壓住心里的狂喜，小向同學冷靜地開口，“那能不能全時間段都插播呢？”

        鐘主任思考了一下，“雖然現在臺里沒有這種模式，但也可以先試試，不過價格可能就得漲漲了。”說完她就用詢問的眼光看向向晨霜。

        再漲也漲不到上萬吧？就算漲到上萬也很便宜了好吧？向晨霜豪氣地開口，“您放心，價格不是問題！”

        鐘主任沒有因為小向同學過于年輕的外表不相信他，喝了口水正要說話，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

        進來的正是剛剛在門口給鐘主任皮外套的男子，此刻他已經上了個淡妝，濃眉大眼的還挺帥氣，可惜周正的臉上卻滿是諂媚，“鐘主任，趙臺長叫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鐘主任聞言站起身，對向晨霜歉意地笑了笑，“真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您先坐會兒，幾分鐘后我就回來。”

        說完就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朝門外走了，腳步飛快，火紅的背影不一會就消失在了門外。

        年輕男子打量了向晨霜一眼張嘴想說點什么，回頭卻瞟見鐘主任已經走遠了，只好閉嘴趕緊小跑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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