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沒見，鐘主任依然還是那么雷厲風行，高跟鞋的小細跟在辦公室里踩得風風火火。

        向晨霜才在她辦公室坐了兩分鐘，請吃飯的話還沒說出口，鐘主任就跳過寒暄，讓他別說廢話，直接說來意。

        小向同學最欣賞鐘主任的開門見山，笑著直說，“這不是上次您給我拍的廣告效果太好了么？我們廠這個月的銷量翻了三倍多，我這次是特意來感謝您的!您中午有空么？不請您吃頓飯我心里都過意不去!”

        霜帆玩具廠的廣告拍得相當成功，不僅是霜帆玩具的銷量上漲，省電視臺這個月也收益大增，s省的各大廠商都對電視廣告的推銷效果有目共睹，霜帆毛絨玩具的走俏讓他們看得眼紅，紛紛找上鐘主任，都要合作投廣告，鐘主任這個月的業務金額直接翻了十倍!

        對洗腦廣告的“開創者”，鐘主任也是相當欣賞，十分給面子地接受了向晨霜的邀請。

        小向同學的首要目的達到，接著就聊起新品邦尼兔的廣告業務，鐘主任迅速進入工作狀態，跟他詳細講了省電視臺的廣告投放新價格。

        沒錯，省電視臺的廣告漲價了，因為上個月投廣告的廠商大增，各時段的廣告費都漲了一千多塊，向晨霜最中意的全時段插播更是漲到了每秒六千塊!年后甚至還會再漲一波!

        廣告費漲價是趙臺長一手敲定的，但鐘主任顯然對一次性漲一千多的價格有些不自信，跟向晨霜說價格時微微皺眉，她有些擔心向晨霜因為漲太多而放棄下單。

        向晨霜淡定地聽完報價，內心毫無波瀾，省電視臺的全時段廣告費還不到一萬塊，這簡直是在做慈善好么？

        聽到年后還會再漲價，小向同學果斷地當場下單，直接和鐘主任簽好了合同。

        可惜最近投廣告的廠商太多，省電視臺的幾組廣告拍攝團隊年前都沒檔期，他只能先交錢等著年后再拍。

        中午快下班時，一個穿著襯衣、畫著淡妝的年輕男子走進鐘主任的辦公室，“主任，中午還是去您家么？”

        男子跟上次《遠大綜藝》的主持人是同系列長相，從進門就深情款款地看著鐘主任，壓根沒注意到沙發上坐著的向晨霜。

        鐘主任當著向晨霜的面也不扭捏，朝向晨霜的位置揚了揚腦袋，笑著回答男子，“不了，今天中午向廠長請吃飯，小顧你待會兒開車送我們去吧。”

        向晨霜看著鐘主任溫柔的笑臉，機智地沒問上次的小朱去哪兒了，上道地擺出些微疑惑，無聲地等著鐘主任給他介紹。

        “哦，對了，小向，這是臺里實習的晚間新聞主播，小顧。”鐘主任介紹得很簡單。

        能請到鐘主任吃飯的人不多，小顧主播的眼光在向晨霜臉上多停了幾秒，然后很有禮貌地朗聲問好，“向廠長，您好。”

        向晨霜瞄了一眼鐘主任滿意的眼神，客氣地邀請小顧主播一起去吃飯，三人說笑著一起離開辦公室。

        鐘主任的專車在向晨霜的指引下，一路開去了市中心的夏熙路，最后在一家海鮮火鍋店門口停車。

        上次和表哥去工商局辦執照時，小向同學就聽到陳主任說想去這家海鮮火鍋，連收賄收成慣例地老蛀蟲都想來的店，一定夠排面請鐘主任吃飯了。

        s省地處內陸，九六年這會兒，大家能見到的海鮮基本就只有海帶，能開一家海鮮火鍋想必很能吸引c市人。

        可出會意料的是，正值午飯時間，店里卻靜謐安然，大廳里的幾桌食客也沒有大聲喧嘩，搞得向晨霜還以為這不是火鍋店，而是一家高級料理店。

        走進包間，他翻開菜單時才找到店里人不多的原因，墨魚仔六十八、海參七十、鮑魚一百一十八，連海蠣子都要三十八一盤!

        好家伙，這價格跟2022年都差不多了，在一斤豬肉才三塊五的1996年，來消費的人能多就怪了，這可太夠排面了，向晨霜摸了摸兜里的三千塊現金，悄悄松了口氣，幸好早上沒聽表哥說的，只帶一千就夠了。

        鐘主任也有被菜單的價格驚到，見向晨霜連著點了十幾樣葷的，眉頭挑了挑，但她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后面聊天時和藹了許多。

        吃海鮮怕痛風，向晨霜只點了兩瓶飲料，小顧看他跟鐘主任聊得越來越投合，終于忍不住開口，“向廠長您怎么忘記要酒了呀我們主任還挺喜歡喝毛臺的。”

        他笑得落落大方，語氣舒朗，看似玩笑，被小蔣同學熏陶過的向晨霜卻聞到一股茶味。

        向晨霜瞟向鐘主任，如果她臉色不變，那他就解釋一下痛風病因，如果她表情不悅，那他就直接點毛臺，愛喝就喝吧。

        還沒等他觀察出什么，鐘主任就皺起她畫成棕色的眉毛，輕聲呵斥小顧，“小顧，下午還得上班呢！喝酒上班像什么樣子!”

        小向同學慢條斯理地開口打圓場，“嗨呀，小顧主播畢竟還是新人嘛，又不是電視臺的正式員工，不懂這些也正常，主任您別生氣，我們還是吃菜吧。”

        向晨霜一句話夾槍帶棒，不是一個地位級別，他壓跟沒把小顧主播放眼里，最后小顧委委屈屈地道了歉。

        這家店雖然貴，但味道很不錯，鐘主任吃得很滿意，小向同學聊起自己開玩具廠的事活躍氣氛，鐘主任來了興致也聊起她在電視臺打拼的故事。

        一心搞事業的兩人聊得惺惺相惜，鐘主任一口一個小向叫得親熱，向晨霜一口一句鐘姐，滿臉敬佩，屬于是雙向奔赴了。

        小顧心里著急，不甘心被無視，強行接上鐘主任的話匣，不敢再茶向晨霜，只好拉踩前任，“主任這些年太辛苦了，朱老師真是個白眼狼，您幫他那么多，他竟然還踩著您勾搭上趙臺長，太惡心人了!”

        小顧搶話不過腦子，看到鐘主任收起笑意，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趕緊閉上嘴，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多說。

        一不留神吃了個大瓜的向晨霜，差點被嘴里的鮑魚噎住，他聽得滿腦子問號，朱老師是上次那個小白臉主持人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小白臉是鐘主任床上的人，鐘主任又是趙臺長的情人，所以小白臉越級爬床了s省電視臺臺長竟然還是男女通吃!

        他不理解，但大受震撼，不愧是貴圈，亂得讓人三觀盡碎。

        鐘主任放下筷子，半瞇著眼看了一會兒小顧，向晨霜不敢發言，包間里鴉雀無聲，氣氛凝固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向晨霜默默干完了兩個鮑魚，鐘主任才開口，“小顧，你應該吃飽了，先去車里等我吧。”

        小顧如蒙大赦地走出包間，鐘主任嘆了口氣，“小向，你看吧，這些小白臉沒一個省心的，除了長得好看點，其他的簡直一無是處。”

        向晨霜喝了一口飲料，喏喏地附和了他鐘姐一聲。

        鐘主任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笑著繼續說，“也多虧了你，現在廣告部賺得錢占了臺里總收入一半，我才能把腰桿子挺直，也不怕小向你笑話，我確實跟趙臺長有一腿，可我自己的本事也不差的!”

        小向同學對鐘主任的私生活沒有意見，他看到的只有她雷厲風行的工作能力，比他遇見的一票眼高于頂的男領導強多了，“鐘姐，我佩服你都來不及，你是我見過的工作能力最強的女性了。”

        向晨霜的語氣誠摯，鐘主任笑了，“姐是真欣賞你這種踏踏實實干事業的小孩，跟你說句實話，年后我就想辦法把趙臺長搞下去，臺長我資歷差了點輪不上，但一個副臺長我還是有把握拿到手的，姓朱的以為他能一步登天了，呵，我就讓他滾出電視臺，我巴著那個老頭這么久就為了個主任么？”

        向晨霜被鐘主任的雄心壯志嚇了一跳，趕緊低頭喝口飲料壓驚，這種電視臺的內部密辛是他能聽的么？

        鐘主任卻不大在意，興致上來了，她邊吃火鍋邊隨口/爆出一大堆猛料，什么當紅影后早就跟跟某大佬隱婚、某灣灣男子組合內部不合、華國某大主播最愛打麻將等等亂七八糟的，想到什么說什么，向晨霜吃瓜都吃飽了。

        跟鐘主任吃完一頓飯，后面又她講述了這些年在電視臺遇到的各種妖魔鬼怪，小向同學聽得格局大開，暗自警戒，他見得人還是太少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一定得更加注意。

        晚上回到玩具廠，小向同學扒著喝醉的表哥研究了半天，試圖找出表哥另一副面孔。

        表哥被他一張湊到眼皮子底下的臉晃得眼花，還以為是在自家診所給人看皮膚病，揮舞四肢想要躲開向晨霜。

        可被向晨霜控制住的卻是他的腦袋，再怎么揮動，他眼皮子底下的臉都沒動彈，最后只能痛哭出聲，“嗚嗚嗚，爸!我不給人看病!我能賺錢了!嗚嗚嗚!放開我吧!我是大老板了!”

        小向同學聽他翻來覆去哭嚎了十幾分鐘，終于確定，表哥是個表里如一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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