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三天，玩具廠停工了，廠里的兩位股東進行了年前的最后一次分紅，小向同學前世今生兩輩子第一次賺到五十萬巨款，當天下午就跟表哥一起去云來超市豪擲千金買年貨，超市老板還親自作陪。

        消失了許久的小胖終于在幾人回a縣的前一天出現，放假后他就被學校強制分去合作的美容店干活，學校美其名曰實踐課，實際就是白嫖勞動力。

        小胖一頭棕紅色卷毛炸得跟刺猬似的，打了幾個禮拜的白工竟還挺高興，滿臉得意地告訴向晨霜他的新發型由c市最熱門造型師親手打造。

        “我們老師說了，大明星想請他做造型都得排隊!霜兒，我這波可一分錢都沒花哈哈哈哈，血賺!”

        爆炸頭根根直立，連劉海都沒留，小胖一張圓嘟嘟的肉臉更加醒目，向晨霜瞅了半天都沒找到哪里好看，揉著被辣的眼睛說話，“嘖，我也去了省電視臺好幾回了，沒見哪個明星的發型是這個款式呀？胖，你怕不是被你們學校賣了吧？”

        小胖美滋滋地摸了摸腦袋，“那不可能，就算學校坑我們，我們lucy老師也不會騙我們的!”

        向晨霜前幾天才在鐘主任那聽了一肚子爾虞我詐，此時他看著發小天真的笑臉，有些發愁，“胖，長點心吧，萬一是你們學校錢給到位了呢？”

        小胖不相信，替老師解釋，“不可能，lucy老師不是這種人!她善良又溫柔，軍訓那會還幫我給過吃的呢！”

        看著小胖的眼神越說越亮，小向同學突然福靈心至，“嗯？難道這個lucy就是你女……”

        “那你們lucy老師真是個好人。”向晨霜的話被陸栩打斷。

        表哥圍著小胖前前后后看了個遍后也加入話題，“我也覺得這新發型還挺好看的，小胖，你年后也帶我去那個造型師店里整一個吧。”

        “可以啊!表哥我跟你說，這個發型最大的亮點就在于它足夠顯眼，能搭的衣服也多!”小胖得遇知音，立馬放棄審美水平不高的發小，轉頭跟表哥顯擺起來。

        之前杵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的陸栩偷偷扯了下向晨霜的袖子，湊近他耳邊悄聲說話，“那個lucy就是他對象，但因為是師生，影響不好，女方不想說出來，小胖也不好直接告訴我們。”

        小向同學皺起眉頭，“老師的話，會不會年紀大了點”

        “不會，就比小胖大兩歲，初中讀完就去學美發，畢業就留校當老師了。”

        “哦，那還挺合適。”

        向晨霜點了點頭，抬眼看見陸栩篤定的表情隨即又產生新的疑問，“小胖不想告訴我們，那栩哥你又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陸栩的呼吸頓了一下，轉移視線看著向晨霜的羽絨服衣領，不敢跟他的眼神對上，“我前幾天去找小胖的時候，不小心在門外聽到他和他對象說話了。”

        陸栩表情不變，語氣也十分自然，加之小向同學對陸栩的刻板印象，覺得他栩哥這輩子都懶得費力氣騙人，所以他相信得毫不遲疑，看向小胖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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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晨霜和表哥一心想著衣錦還鄉，買得東西太多，再加上上次去廣州給家人買的禮物，兩個人裝了十幾個大袋子，幸好還有陸栩和小胖幫著提，四人大包小包，艱難地擠上回a縣的大巴。

        向晨霜心滿意足地看著塞滿座位空隙的各種禮品，在向老爸鐵拳下唯唯諾諾了五年的他終于支棱起來了!想到自己在家揮斥方遒的畫面，他就忍不住齜著牙花傻笑。

        不過他志得意滿的氣勢沒能維持多久就偃旗息鼓了，因為除夕前坐大巴返鄉簡直就是一場磨難。

        車上擠了七八個跟著爹媽回鄉過年的小孩，小孩不用買票就沒有座位，有個小孩坐在爹媽腿上不舒服了就扯著嗓子嚎，剩下幾個聽見了就跟著大哭，還有一個鬧騰地小孩在大巴開起來后還滿車亂鉆。

        車中間堆滿了乘客的行李，小孩就在行李包袱堆里嘻嘻哈哈地玩捉迷藏，小孩家長也不管，任由他亂鉆，向晨霜前座的小姑娘忍無可忍，皺著眉把騎在她行李箱上的小孩扯下去，“我箱子都要被你搞壞了!”

        小孩癟嘴就哭，坐在前面的家長回頭掃了一眼小姑娘，不耐煩地撇嘴，“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重，他就是好奇玩玩嘛，你一個大人還跟小孩計較什么”

        后排一個大媽也跟著幫腔，“嗨呀，你這個小姑娘怎么不知道尊老愛幼呢？”

        小孩仗著有人幫忙，攀著行李箱又要往上爬，小姑娘被說得滿臉通紅，氣得發抖卻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坐在小姑娘里面的小胖蹭得一下站起來，揚著一頭紅發隔著小姑娘怒視小孩，小孩坐在行李箱上面直接嚇哭了。

        車里此起彼伏的尖銳哭聲吵得人頭疼，向晨霜有點煩躁，捏了捏鼻梁，攀著前座的椅背站起身，提著小孩后領拖下來，搖搖晃晃走到后排大媽面前，“我們不懂尊老愛幼，您行李箱呢？快拿出來讓他玩，給我們做個示范唄!”

        小向同學憋著怒氣，幾乎是怒吼出聲，小孩被嚇得停下哭嚎，鬧哄哄的車里突然就安靜下來，大家都朝后排看過去，大媽瞄了眼四面八方的視線，強撐著板起臉，“你這年輕人也太沒禮貌了，欺負我一個老太婆是吧”

        “嘖，您轉移話題就禮貌了？您看起來最多四十來歲吧，算什么老太婆，您還是先愛幼吧。”向晨霜把手里的小孩推到大媽面前，轉身就回座位。

        大媽條件反射伸手擋住小孩，小孩被她推了一下，哭著亂扯她的頭發，大媽忍著痛哄了幾句，小孩見她不生氣，變本加厲直接扯了一把頭發下來，大媽慘叫一聲，忍不住給了小孩一巴掌。

        前排的小孩母親聽見清脆的巴掌聲，終于舍得離開椅子把小孩帶回去了，路過向晨霜時還翻了個白眼。

        小向同學正閉目養神沒看見她的白眼，坐在里面的陸栩時刻關注著向晨霜，剛好看了個正著，立馬冷臉盯回去，眼神浸著寒意，小孩母親嘴角囁嚅了一下沒敢說話，拉著小孩加快步子離開了。

        后座的大叔在座位旁放了一麻袋咸魚臘肉，腥臭的味道在鼻尖揮之不去，大巴還沒走到顛簸山路，向晨霜就想吐了，陸栩皺著眉打開窗戶他才感覺好些。

        小胖和表哥坐在陸栩一前一后，原本就是兩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今天為了衣錦還鄉更是穿得中看不中用，沒多久就開始打起噴嚏。

        小胖哆哆嗦嗦地從靠背上探出腦袋，“栩哥，把窗戶關了吧，不然一會兒你凍感冒了，我會心疼的。”

        正值三九寒冬，前座的小姑娘也打了好幾個噴嚏，向晨霜嘆了口氣，大冬天開窗是有點沒素質，只好偏頭埋在陸栩肩頭，讓他關了窗戶。

        陸栩身上干凈的洗衣粉味道讓小向同學舒服了許多，大巴車在崎嶇不平的泥路上搖搖晃晃，車上睡倒一大片，向晨霜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陸栩作為“向晨霜靠近就會心跳加速”的重癥患者，感受著向晨霜噴在脖子上溫熱的呼吸，心跳如鼓卻不敢動，全身上下只有左肩是放松的。

        僵了一個多小時，等到向晨霜睡熟了，陸栩才小心翼翼地偏頭用左臉蹭了蹭他腦袋。

        車上的人睡倒一大片，前排的小孩又悄悄鉆進行李堆里去玩了，爬到向晨霜旁邊時，見他睡著了，眼珠一轉就想上手掐他，抬起身時卻看到陸栩狠厲的視線，嚇得小孩往后蹭了一大截。

        大巴車碾過一塊大石頭，小孩還沒站穩就被顛倒在咸魚麻袋上，整張臉都撲進了麻袋里，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他嘔地一聲吐了出來，后排大叔驚叫一聲，趕緊把周圍的行李扯開，周圍的乘客紛紛清醒過來。

        售票員嫌惡地扯了張毛巾遞給小孩母親，催她趕緊打掃干凈，小孩母親氣得揍了小孩幾巴掌，小孩哭得震天響。

        向晨霜被哭聲吵醒，睜開眼就看到旁邊小孩母親在擦嘔吐物，泛著酸臭味的液體被她抹得到處都是，畫面沖擊感太強，小向同學又忍不住想吐了。

        陸栩看他皺得死緊的眉頭，拍了拍他的背，“小霜，我們換個位置。”

        小向同學對他栩哥感恩戴德，可他也不忍心把冰清玉潔的高冷學霸扔這么惡心的地方，將心比心，他都受不了，愛干凈的陸栩只會更難受。

        向晨霜直接趴到陸栩腿上，伸手抱緊他栩哥的腰，把臉埋進他肚子，“算了，栩哥，我不往那邊看就行了。”

        他抱得太緊，陸栩仿佛能隔著衣服感受到他皮膚的溫度，乖巧的腦袋就放在兩腿之間，陸栩不由自主地繃緊腹肌，好在羽絨服比較厚實，沒讓向晨霜察覺異樣，喉嚨吞咽了好幾下，才啞著嗓子答了聲好。

        厚實的羽絨服很舒服，向晨霜不一會兒就又睡著了，陸栩低頭看著腿上沒心沒肺的人，輕嘆口氣，獨自經歷心理生理雙重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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