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委屈
眾人見寶玉又鬧了起來,忙亂作一團。
正待所有人都圍在寶玉身邊之際,卻聞得一道號啕大哭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眾人扭頭一看,卻是黛玉正坐在角落處,抱住站在她身邊的紫鵑哭的肝腸寸斷。
紫鵑也被黛玉哭的心碎,止不住的流淚,怕黛玉哭背過氣去,只得用手輕撫黛玉哭的直抽抽的后背,給她順順氣。
賈母年事已高,剛被寶玉鬧騰過,精神難免有些不濟,眼見如此情形,一時間竟有些茫然。
還是王熙鳳先反應過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黛玉跟前,俯下身子,用手絹細細給黛玉擦了擦額間的汗,安慰道:“妹妹快別哭了,哭壞了身子不僅老太太心疼,我也心疼。”
王熙鳳的話提醒了一旁的賈母,賈母這才將注意力移到黛玉身上。
眼見得黛玉哭的如此傷心,不免心疼道:“好孩子,到老祖宗身邊來,你哭的這般傷心,可是要把我的心都哭碎嘍!”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黛玉哭的愈發兇了。
哭到最后竟“哇”的一聲,把剛剛午時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紫鵑見狀忙用帕子接住,還不忘給黛玉捶捶背。
賈母也沒料到黛玉的反應如此過激,心中自責不已,忙命王熙鳳把黛玉帶到別的屋子去好好安置一番,另外讓人去請大夫。
不過一個中午,便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林如海剛剛到京,賈政便派人送去了問候,并邀他過幾日到賈府參加接風洗塵宴。
林如海自是應允的,這十來年他奔波在外,不曾和賈家時常走動,這回進了京,確實該聯絡一番。
更兼之賈母是敏兒的親娘,且年事已高,敏兒又早早沒了,他理當替她多多承歡膝下。
賈政這頭剛得到林如海的回信,不免有些喜不自勝。
他自幼好讀書,風聲清肅,對同是讀書人且為探花出身的林如海一直很有好感。兼之林如海如今掌管江南鹽政,是圣上的心腹之臣,更令他對這個妹婿要高看幾分。
欣喜之余,不免愛屋及烏,想起了尚在府中居住的外甥女兒。
于是問道:“林姑娘的病可曾好些了?”
仆從聽了,忙點頭道:“只聽說這幾日林姑娘在院子里養病,不曾見人,想來是好些罷。”
賈政聞言,點點頭,沒再作聲。
只是另尋人,把前些日子別處送來的上等燕窩勻出一些,讓王夫人送到黛玉處。
晚間賈政到賈母處請安,賈母深知賈政為人刻板嚴肅,對寶玉亦是嚴厲非常,故而早早就勒令眾人不許在賈政面前透露半個字。
故而賈政雖在賈母處走了一遭,卻并不知曉中午發生了何事。
可話說回來,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
這不,賈政剛從賈母處歸來,便看見賈環帶著賈蘭,還有幾個同齡的宗族子弟在路上瘋跑瘋玩,一點大家公子哥的規矩都沒有。
不免大聲喝道:“環兒!你跑什么?身為叔叔不以身作則也就罷了,還帶頭胡鬧!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這賈環也有意思的緊,看他父親怒了,心里雖然害怕,卻悄悄想著禍水東引,他好趁機脫身。
于是暗戳戳道:“不曾跑哩!只是今日寶玉哥哥又發瘋病,沒有上學堂,我和眾人心里都擔憂的緊,故才急著跑去瞧他。”
賈政聽了,忙問緣由。
賈環便乘著這個機會,把方才中午發生的事添油加醋一番過后,再說與賈政聽。
賈政氣急,不禁怒發沖冠,恨恨道:“這該死的畜牲!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女人堆里閑逛,不曾見他干過半點正事。這回更是罔顧倫理綱常,絲毫不知羞恥與禮數!”
說著,就從里屋拿了鞭子,氣沖沖的往寶玉處走去。
身邊的仆從見了,忙偷偷報告給王夫人。
王夫人剛從寶玉處回來,得了消息便立刻又趕了回去,怕到時自己勸不住賈政,便又忙令人去跟賈母說。
這一下子,就有三隊人馬沖向寶玉處,真是好生熱鬧呀。
不過王夫人畢竟是婦人,比不得賈政步伐矯健,所以最后還是賈政先到。
這時寶玉已經被賈母與王夫人安撫好,正躺在院里的榻上,不言不語傷春悲秋呢。
晴雯見外面天寒地凍的,便想勸他進去,誰知寶玉理都不理她,依舊仰著頭看星星看月亮。
晴雯也是個有脾氣的,見自己好話說了一籮筐他還是不聽,也就不管他了。
其他小丫鬟見晴雯都勸不動寶玉,便也都歇了勸誡的心思。
正待寶玉恍惚間,卻依稀瞧見賈政提著鞭子怒氣沖沖往他這邊走來,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于是結結實實挨了賈政一鞭子。
“哎喲!”賈寶玉慘叫一聲,趕忙滾下了榻。
一旁的侍從見了,忙一個二個的沖過去死死抱住賈政,不再讓他動分毫。
“孽障!”賈政瞋目豎眉對著寶玉大喝道。
“你竟敢做出這般不知禮義廉恥之事,今天我要不打死你我便不叫賈存周!”
說著,又要揮動鞭子,誰知卻被趕來王夫人一把拽住,隨即抱住賈政哭求道。
“老爺手下留情!寶玉固然有錯,可還望老爺顧及老太太的身子,打死寶玉是小,可屆時若讓老太太不自在了,豈非事大?”
王夫人不勸還好,一勸更是提醒了賈政,寶玉而今成了這番模樣,與旁人的嬌縱脫不了干系,于是愈發氣急,狠狠把王夫人往旁邊一推,就要繼續抽。
得虧身邊的丫鬟手疾眼快,接住了王夫人。
“先打死我,再打死他,豈不干凈了!”
話剛說完,賈母便顫巍巍的從門口走了進來,氣喘吁吁的扶著丫頭來到寶玉身邊。
賈政見他母親來了,又急又痛,連忙迎接,賠笑道:“母親何故親自來?有話只叫兒子過去吩咐便是。”
此時寶玉早就被扶到一旁。
賈政方才那一鞭子不偏不倚,剛好抽到寶玉臉上,于是原本“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的臉被活生生抽破了相。
嫩白的臉蛋從額間經過鼻梁再到嘴角,甚至脖頸處都有一道長長的血肉翻紅的鞭痕,瞧著著實令人觸目驚心。
只是此時正值冬季,穿的多,故而這脖頸處的傷痕較之臉上的淺不少。
賈母一看寶玉傷的如此之重,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摟著此刻快要嚇傻的寶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幾乎就要昏厥過去。
賈政見狀趕緊跑過去跪立在賈母跟前,用手輕撫賈母的背給她順氣。
待賈母緩過來后便一口“啐”了賈政滿臉,“你好狠的心吶!竟下如此毒手。常言道: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的心,可真比那石頭還硬,比毒蛇還毒!”
說著,又要哭的死去活來。
賈政見狀,急的不行,怕今天的事收不了場,于是便附在賈母耳邊耳語了一番。
賈母聽了,雖還在哭,但較之最初明顯冷靜不少,只哀嘆道:“雖如此,可你下手也太狠了!寶玉自小被我養的精貴,如何禁得起你這般搓磨?”
賈政見賈母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忙道:“兒子到底是寶玉的親爹,下手如何沒有分寸?只是若不如此,怕不好交代啊!”
賈母聽了,默然不語。
她雖早已退居幕后,可年輕時卻是比王夫人和王熙鳳還要爽利靈巧之人,方才是愛之深責之切,故而心里犯了糊涂,而今有賈政提醒,自是理清了這其中的利害關系。
“旁的我不管,只是你這段時間別再拘著寶玉兒讀書,萬事都讓他養好傷再說。”
賈政聽了,連道幾聲“那是”“那是”。
饒是如此,賈母卻依舊止不住的埋怨賈政心狠,賈政也為了讓老母親消消氣,只能在旁陪著笑臉。
這幾日,賈母怕黛玉因著寶玉的事心中不痛快,故而每晚都讓黛玉同她一起睡,想著撫慰她一番。
黛玉也只是悶悶的,話也比原先少了不少,看的賈母直嘆氣。
終于到了接風洗塵宴,林清早就迫不及待了。
話說他剛到京城就想把黛玉接回來,可也只能想想,林如海不會同意的。
林清跟著林如海來到了賈府。
林如海是客人,又是手握實權的紅人,因此這歡迎儀式辦的尤為隆重,引得街頭巷尾的百姓都出來觀看。
林清把這與書中“元春省親”對比了一番,發現除了沒有修建大觀園,規模其實差不多。
由此可見,這賈府可真是下了血本呀。
林清跟在林如海身邊,見了賈赦賈政,二人都免不了夸贊林清“少年英姿,一表人才”。
又得知林清而今不過十七歲,卻已經中了舉人,馬上要到國子監讀書,更是由衷的贊嘆道“年少有為,前途似錦”。
林如海聽了也十分之高興,口中雖說著埋汰林清的話,臉上的笑容卻燦爛至極。
到了賈母跟前,賈母和林如海寒暄一番過后,便拉著林清不肯放。
賈母是個情趣品味都十分高雅的人,喜歡一切美好的人與事物。故而見到林清這般“清俊秀逸、品貌非凡”,不論是容貌還是氣度都與她的寶玉兒不相上下,所以愛的不行,一刻也不讓他離開。
其實不止林清,就連年近半百的林如海,此刻都依舊是一副雅量端方的君子模樣。五官雖稍顯蒼老,眼神卻依舊清明,不知年輕時又是何等風姿。
不過話說回來,就賈母那個資深顏控,如果林如海年輕時相貌不出眾,她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親親女兒嫁給他?
只是這時賈寶玉被賈政關了禁閉,臉上又破了相,不好出來見客,要不見到林如海和林清,又要發癡說:“怨不得林妹妹天仙兒似的,緣是這林家個個都是謫仙般的人物。”
席間,林如海見眾人都在,獨不見那個銜玉而生的寶玉。便問及此,卻被賈政含糊帶過,說是病了,在養病,不宜見客,林如海聽了,也只得作罷。
林清和林如海分開坐的,女眷又不和他們在一處,故而林清是既沒見到黛玉,又要獨自一人與眾人寒暄應酬。
天知道他有多厭煩這種場合了!
賈璉作為目前榮府第三代最長者,自是有照應林清的責任。
林清初初見賈璉還有些吃驚,雖不及老版紅樓夢里賈璉扮演者俊美,但長相也頗為俊秀,人也隨和周道,時時刻刻顧著他,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輕浮放蕩。
或許是因為他是客人的關系?
林清吃到一半,尿急,便想著去解手。
賈璉便讓身邊的小廝陪著林清。
可這最近的茅房離席間也有一段距離,且還是下人專用的茅房。
林清憋的不行,讓小廝在外頭等他,他一個人在里頭上。
誰知他剛解完手,卻聞得隔壁傳來竊竊私語聲。
想來,是幾個閑著的下人在八卦嚼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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