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死
前幾次都是申桂與林清做東,而今申桂剛從軍營放出來,林清又是“久別重逢”,自然輪到了水溶請客。
長慶樓在京都有多家分樓,水溶定的是最繁華、最熱鬧的那家,里面往來之人,無一不是達官顯貴、富商巨賈,總體可以說是非常上檔次。
晚間。
國子監放學后,申桂、林清、水溶約著一起來到了預訂好的包間。
“水溶,你可真夠奢侈的,咱們以前聚也沒來這家樓,嘖嘖,這回你可真下夠了血本啰。”
申桂從樓下到樓上,一路看過來,算是好好見識了一番“京都第一樓”的風光。
他不比申椒,自小長在宮中,見慣了高粱錦繡、鐘鼓饌玉,只幾十年如一日的跟著申昉待在軍營,申昉家教又甚嚴,為人處世亦是謹慎非常,所以他何曾來過這等高奢之地?
雖不至于艷羨,但驚奇是必然的。
林清的反應就淡定許多,不管是賈家的富貴、還是林家的清貴,他都領略過,加上他又是個“街溜子”性格,逮著機會就愛往外跑,然后去各種樓里坐,該見識的場面早見識過,所以并沒有太被驚艷到。
“過獎。”水溶笑著對申桂拱了拱手,“咱們幾個也有段日子沒見了,總之是各自有事,所以暫且就把它當作接風洗塵宴,我又是初次做東,過分些也情有可原。”
“誒!這你可就說對了。咱仨兒中,你最有錢,我和如清都要靠家里的救濟過活,和你這王爺是不能比的,可不得好好宰你一頓,你說是吧如清?”申桂摟著林清的肩膀笑嘻嘻道。
林清只是笑,并不作聲。
“我觀如清兄氣質更甚從前,周身透著一股純靜之氣,可是有何奇遇?”
林清聞言,看了水溶一眼。
水溶笑著,眼底也是溫和的笑意,可林清總覺得他笑里隱約有探究的意味。
申桂得水溶一提醒,也反應了過來,“是啊,水溶不提我都忘了,你這段時間哪兒去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不見了人影,害我白擔心,險些把整個京城都找遍。”
林清笑道:“只是這段時間身體略有不適,有些虛,我大哥便讓我隨他一位故人修養一段時間,再回國子監上學。”
末了,又歉然一笑,“不過說到底還是我的不是,應當提前與你們說一聲再走,害你們白擔心一場,這樣,我自罰一杯。”
林清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隨即仰頭,一飲而盡。
“好!”申桂應聲喝道。
“好兄弟!我就愛你這利落干脆的性子,跟那起子酸腐文人果然不同,我果真沒看錯你!兄弟也回敬你一杯!”
申桂給自己也斟了滿滿一杯,隨后徑直倒入口中。
“長榮,你又編排起文人來了,可是還沒吃夠申將軍的''殺威棒''?”
長榮聽水溶提起他老子,方才的豪爽頃刻消散,只連連賠笑道:“哎喲,我的好王爺,這就咱們仨兒,你不說,如清不說,我老子能知道?”
水溶見申桂怕他老子怕成這樣,也是樂的不行,指著申桂就對林清笑道:“如清,看到沒,這混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爹,改明兒他要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只將申將軍搬出來,保管嚇的他屁滾尿流。”
說著,竟是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
林清也被這倆人一唱一和的對話方式給逗樂了,于是包廂內的氣氛一度十分融洽。
幾人正彼此調笑著呢,卻聞得包廂外傳出一陣又一陣嘈雜聲,只吵得包廂里頭的人無法安心吃飯談話。
“什么人在外面?”
水溶皺著眉,語氣有些不好。
門口守著的小廝聞得水溶問話,連忙伸出身子,往門外探了一探,隨后道:“秉王爺,是有人在外頭鬧事哩。”
“鬧事?”
“你去外頭瞧瞧,到底因何事鬧起來,一陣接著一陣,還沒完沒了了。”
“是。”小廝低頭退了出去。
林清倒是沒怎么受影響,依舊自顧自的吃著菜,心里還默默點評了一番。
嗯,這家酒樓的菜,味道倒真比其它分樓的好上不少,可見能成為第一酒樓的第一分樓,到底還是有些實力的。
一旁的申桂見林清老神在在的吃菜飲酒,絲毫不受影響,人也確實如水溶所說,沉靜不少,不由得打趣道:“如清,你今兒怎么這樣沉默?以前雖也斯文,可也不似今日這般不愛說話。難不成真如水溶說的那樣,有奇遇,得仙人點化要成仙不成?”
林清笑著推了推申桂,“我可去你的!人間這么美好,我才不想成仙!再者我也沒甚奇遇,左不過這家店飯菜味道尚可,我多吃幾口罷了,誰曾想你這么能編排!”
正說著,那小廝從外面匆匆進來。
“王爺。”
“可打聽到了?”
小廝點了點頭,“底下有幾位男子在聚會,其中一男子頗為惹眼,直嚷嚷此次恩科,必有他一席之地。”
“哦?好大的口氣!”幾人同時納罕道。
正說著,下面又傳來一陣喧鬧聲。
幾人除了水溶,都要參加這次恩科,所以對這事不免上心起來,正巧下面又開始鬧,申桂便吩咐道:“你再下去瞧瞧,看能否打聽到那人的身份。”
小廝低頭稱“是”,連忙退出。
“真是奇了,也不知是誰在那大言不慚。”申桂嘀咕道。
南柯國的武舉考試十分奇葩,主考官是翰林院的文人不說,考察內容也是“先之以謀略,次之以武藝”,把軍事謀略置于軍事技術之上,如果在答策的筆試中不及格,便不能參加武試,《四書》也在它的考試范圍之內。
這也是申昉安排申桂進國子監一重要原因,申桂從小長在軍營,武藝是沒問題,識字也沒問題,可要他寫什么答策,可就要了他的老命!所以這幾日在軍中,申昉不僅帶著他訓練,還逼他背《四書》、背《武經》,□□與精神雙重摧殘,只把申桂逼的苦不堪言。
這不好不容易出來放風吧,還遇見個這么狂的,心靈再次受到打擊,所以自己這么些天的訓練與刻苦,只是因為他天資不夠聰穎么?
然而思及林清念書這樣厲害,都謙虛的不行,他心里多多少少好受些,畢竟強者“虛懷若谷”。那么他對那人的身份就更好奇了,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敢這樣大張其詞!
“這事有些蹊蹺。”
水溶冷不丁冒出這句話,引的眾人紛紛側目,不解道:“哪里蹊蹺?”
水溶正了正神色,“幾年前,也是正值會試,也是在這家店,一高姓解元當著眾位同學的面,說狀元非他莫屬。后來有人存了個心眼,偷偷去舉報他,一調查,發現那次會試果真有貓膩。”
“還有這事?我怎么不知道?”
水溶看了一眼申桂,“你整日同申將軍待在軍中,哪里曉得外頭的事?且這事牽扯到的人太多,被圣上壓了下來,我還是聽五皇子講才知道的。”
“那、那位高解元結果如何?查出他賄賂舞弊了么?”林清問道。
水溶搖了搖頭,“里頭水太深,圣上對相關人員的處置也十分模糊,只依稀聽五皇子講,圣上讓他三年后再考,其他沒再追究。”
頓了頓,又補充道:“聽說那位高解元在會試是得了第一的,算上之前的解元,已是連中兩元,想是有些實力。不過到底太過''志驕'',鋒芒畢露,才叫有心人暗害。希望他借鑒教訓,回家勉勵一番,爭取下次會試拔得頭籌。畢竟自我南柯國建國以來,只有當年的公孫衡石得過此殊榮,若能再出一個連中三元者,也是我南柯國之幸事。”
林清聽他講“公孫衡石”,忙問道:“公孫衡石是誰?”
“內閣次輔公孫量大人,大人字衡石。”
林清了然,嘿!還真沒料到,先生竟是南柯國唯一一個連中三元者,果真有讓人膜拜的資本。怪不得云宋瑞那等眼高于頂的人對先生如此崇敬,原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
正說著,小廝又急忙從外面進來。
“如何?”
“王爺,小的只打聽到那人姓孫,名紹祖,是武將世家的子弟,其他一概不知。”
此言一出,在座的三人神情都十分詫異,不過這三人關注的點不一樣。
申桂關注的是,那小子竟出自武將世家!
武將世家誒!
自文桓太后改革武舉,不論出身武將世家,還是平民,想當武官,都必須通過上頭所說的武舉,因著這一規定,無數勛貴家的子弟被寒門子弟斬落馬下。
你說通關系?
呵呵。
沒聽到是翰林院文人做考官嗎?
那里頭的文人,都是一等一的死心眼,只認成績,管你什么王公貴族,便是天王老子來了親自說情都未必好使!
就是這么任性。
申昉是寒門出身,申桂可不是,要依著以前的規制,他何必這樣累死累活的做準備,申昉直接一個招呼打過去就事半功倍。
可是不行呀!
且不論申將軍本人嚴明公正,就說有公孫量在朝中一天,在位的皇帝頭腦還清醒、有一點心氣兒!就不會放棄采用文桓太后當年定下的武官選拔制度。
雖說最后還是敗了,但前期將他們打的屁滾尿流、節節敗退是真呀!
且之所以戰敗,邊防圖被偷是不容忽視的原因,但整體將士的素質還是肉眼可見的提升不少。像以前,南柯國只有被打的份,文桓太后掌權后,至少有壓著敵方打的時候。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目前武官選拔制的優越性嗎?
再一個,圣上這些年“忍辱偷生”,經濟上雖壓力大些,可到底堅守住了底線,為帝國積累了不少可用的將才,這可是用錢買不來的資源與財富。
當然了,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物,這種制度其實也有其弊端。比如考試內容過于重視理論,實戰經驗不足,考官也清一色是文臣,相當于武將被文官狠狠壓制住了。
但目前來講,已經是利大于弊。畢竟它的選拔足夠公平公正,徇私舞弊現象少之又少,選擇范圍廣,大多是寒門、甚至草莽出身,勛貴子弟除了個別自身特別優異的,其他大部分泯然眾人矣。
如此一來,就很好的保證了整個軍隊的質量,鮮少混吃等死之輩,大都是憑自己考上來的狠人。
所以啊,卷土重來未可知……
申桂一聽對方是武將世家,還敢說這話,心里立馬警覺起來。
確實有問題,近幾年勛貴子弟雖也有考上武舉的,可大都排名較低。
這小子能有這自信說出這話,莫不是……
申桂與水溶對視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對方眼底的深意。
然而林清關注的點卻是那人名“孫紹組”,就那個“中山狼”?
可以呀!
正說賄賂舞弊一事呢,好死不死你還撞槍口上來了。
他在現代聽一些紅學家分析過,說這孫紹組當初給賈赦的五千兩銀子是為了買官。
而且這買官的對象據說是江南甄家,后來江南甄家出了意外被抄家,連帶著孫紹組買的官也打了水漂,賈赦是不可能吐出已經到手的銀兩的,孫紹組“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才賴上了賈家。
想到林如海而今正在江南處理這方面的事務,林清的心思不禁活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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