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害羞
隨著這一聲令下,在臺上早已等候多時的樂師們開始演奏起來,一排排穿著華麗的舞女蓮步輕移臺上,來到春江臺正中心,伴隨著禮樂聲翩翩起舞。
進士們也在各自領頭人的帶領下,踏著漢白玉石階走至臺上。
因著參宴人數是定數,故每人有自己的專屬位置,所以大家都有序落座。
圣上坐于瀛洲塔第五層,正中間的位置,取的是“九五至尊”之意。
原先塔身是六層,文桓太后當政后,圣上還小,所以便由文桓太后代為主持春江大會。可南柯國此前從無太后參加春江宴的先例,于是眾大臣提議,在原塔身上加蓋三層,文桓太后可移居第六層,圣上仍舊在五層。
這樣,既能突顯圣上“九五至尊”之威儀,也能以表圣上對太皇太后的孝心與尊崇。
文桓太后聞之,欣然應允。
并下令在瀛洲塔第三層回廊處設置一席席輕紗,用以遮掩住回廊全景,然后命令尚未婚配的公主郡主們于這一晚登臨瀛洲塔,參與進來,來個“與眾同樂”。
彼時,文桓太后已然大權在握,旁人輕易質疑不得她,所以即使有些于禮不合,抗議聲也很快淹沒在一片稱頌認同中。
但其實文桓太后的心腹也搞不懂她為什么要這樣做,旁人斗膽問出口,她也只說自己自有思量,這般含糊其辭,放在向來雷厲風行的文桓太后身上是很少見的。
后文桓太后仙逝,圣上也沒下令禁止,所以這條規矩便一直這么沿襲下來。
瀛洲塔,第五層。
圣上坐于御座之上,坐北面南,微微低頭,春江臺之盛景便盡收眼底。
這種國宴,皇后是一定會到場的,賢妃作為圣上寵妃,自然也不會缺席,所以二人一左一右坐于皇帝兩側。
兩人都盛裝打扮了一番,賢妃酷愛月白色宮裝,搭配頭頂華貴的金冠顯得典雅大方,皇后自然是戴鳳冠穿鳳袍,雍容有禮。
其實皇后的鳳座比賢妃的座位離皇帝更近,但皇帝總會無意識的將身子稍稍歪向賢妃一側,雖然表面不偏不倚,但細看還是看得出些許端倪。
比如,皇帝在與賢妃交談時,看向她的眼神是有溫度的,帶著暖意和笑意,眉目都舒緩了下來,只有在面對親近且信任的人時,才會這般放松沒有戒備。
而在與皇后交談時,可就嚴肅認真多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派頭。
倒是叫人挑不出什么錯處來,可明眼人就是能一眼看出皇帝跟誰更親近,皇后么,就有些一言難盡了……
賢妃顯然也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了,并不覺得尷尬,說到開心處,臉上還時不時涌現少女般的天真與嬌憨,看向皇帝的眸中更是帶著點點星光。
要說這賢妃也是個命好的,有個“愛妹如命”的哥哥不說,嫁的還是一國之君,與他交心后更成了彼此的摯愛。待皇帝百年歸西,還有一個好兒子可以依靠,真正的人生贏家。
半輩子過的順風順水,所有的風風雨雨,都被她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擋在了門外。
除了兒子的身體藥石無醫非人力所能及之外,夏頊為她安排好了一切,讓她得以在皇宮,這個滿是算計稍有不慎即粉身碎骨的地方活的舒心又明媚。
因著萬事有哥哥和丈夫操心,賢妃幾十年來身心一直過的很愉悅,所以不容易變老,又只生了五皇子一個孩子,所以即使是快四十歲的人了,單瞧著皮膚與身段,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紀,和一旁的皇后形成鮮明對比。
皇后當了幾十年的后宮之主,與皇帝相敬如賓,威儀自不必說,平日里也是養尊處優,然而此刻卻老態盡顯,顯然這些年過的并不輕松。
“陛下,你把玩的是何物?”
夏頊自入了座,手上便一直拿著一個長筒形儀器,有隨時調整層疊組合的銅質拉管,外觀設計精美,上面還印有幾個長著翅膀的女人小孩圖像,瞧著十分新奇。
賢妃見他與自己說話間隙,時不時將它擱在眼睛上,有些好奇那是個什么物件。
夏頊見賢妃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望遠鏡,解釋道:“此物名''千里鏡'',乃藩屬國進貢的寶物,將它放在眼睛前,可看到千里之外的景物,故才有此名。”
賢妃一聽這東西這么有趣,忙讓夏頊也教教她怎么玩,夏頊也很耐心的手把手教她。
本身這也不是什么繁復的東西,所以賢妃很快就領悟了其中奧秘,逐漸得其趣味來,連夏頊跟她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夏頊一看,這能忍?
于是趁她不注意,一把將千里鏡奪過藏在袖中。
“陛下!你這是干什么?”賢妃有些氣急敗壞。
夏頊絲毫沒有搶人東西的尷尬(雖然這東西原本就是他的),反而似笑非笑看著她,也不答話。
直看的賢妃小臉羞紅,幾番掙扎,終于將腦袋轉向一邊,不再看他。
夏頊見此情景,也不由得會心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坐在一旁的皇后眼見得如此情景,表面雖依舊大方得體的笑著,藏于袖中的雙手卻早已緊捏成拳,尖利的指甲更是戳破了掌心嬌嫩的肌膚,滲出絲絲血跡。
賤人!
末了,到底忍不住,擠出一笑,道:“賢妹妹,我聽盈兒還未曾有親,我有一娘家侄兒生的豐神俊朗,此次恩科,更是入了三甲,若是有機會的話,可……”
話還沒說完,就被賢妃直接出言打斷。
只見賢妃立馬收了臉上的笑意,面色一冷,語氣亦是冷淡:“有勞姐姐費心,我家侄女自有我這個做姑母的操心,姐姐還是將心思放在祥兒的婚事上吧!”
言外之意就是,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自己家的事自有自家人解決,你一個外人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
申椒遲遲沒嫁出去本就是賢妃的心病之一,而今正值國宴佳節,開開心心的時候,皇后偏說出這話來掃興!
若是真心做媒也就罷了,偏生是她娘家人,誰不知皇后雖出自王侯之家,家中子弟卻五毒俱全,在外借著“國舅爺”的名頭欺男霸女。圣上為著她那一國之母的體面才沒有發落了她娘家人,而今竟厚顏無恥到肖想她的盈兒,真以為她平時不發威就是個好欺負的!
皇后其實是被剛才那一幕刺激狠了,才會口不擇言,話一出口其實就后悔了。
誰知賢妃今日倒是不同與以往的伶牙俐齒,生生將她頂了回來,于是愈發惱怒,但還是下意識看向中間坐著的夏頊。可夏頊卻一門心思低頭擺弄手里的千里鏡,仿若對方才發生的事絲毫未察覺,皇后不禁悲從心來,眼口發澀。
是了,他怎么會在乎自己有沒有受委屈呢?他在意只有那個賤女人罷了。
好在她忍功了得,瞬間就換上一副得體的笑容,“這倒是姐姐的不是了,盈兒是個好孩子,必定能嫁得如意郎君。”
賢妃沒有說話,只淡淡應了一聲,算作回應。
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對夏頊道:“陛下,庫房可還有其它''千里鏡''?盈兒她們在三層,我怕她視力不及,看不見太遠的景物玩的不夠盡性,可也能給她一個?”
“有倒是有,可是要現在送去?”
賢妃一聽有,喜不自勝,“現在送去吧。”
說著,讓身邊的堇荷親自跟著去庫房取。
那頭剛進行了一場沒有銷煙的戰爭,這頭,黛玉一行人正玩的不亦樂乎。
黛玉經過這一段時間在皇宮的見識,以及李嬤嬤對她各方面的教導,已不再是那個多愁善感的小姑娘,為人處世變得從容爽利許多。又因著宮里各種上等名貴補品的滋補和賢妃定期送來的藥膳粥的調養,身體好了一些,雖依舊要時常吃藥,精力卻充沛不少。
原先是連秋千都不敢用力蕩,而今卻能和申椒、五公主在回廊處追打嬉戲半天都不嫌累。
三層除了她們三人,還有其她平時一起讀書的郡主們,此刻也三兩做伴,各自待在別處說話聊天,互不打擾。
堇荷雙手捧著盒子來到正在回廊說笑的申椒一行人跟前。
“幾位姑娘好。”
堇荷笑著給三人行了個禮。
五公主與黛玉也對著堇荷點頭喊了聲“堇姑姑”,算作回禮。
“堇荷,你怎么來了?”
申椒見她手里還有個小盒子,指著它問:“這是什么?”
堇荷:“這是娘娘在陛下那給幾位姑娘討的小玩意兒。”
“哦?什么小玩意兒?”
申椒接過她遞過來的盒子,打開一看,竟是自己從未見識過的物件。
“這是何物?我怎么沒見過?”
堇荷笑道:“這是藩屬國前不久進貢的寶物,別說姑娘沒見過,便是娘娘也是初次見呢。”
五公主一聽到''藩屬國'',立馬來了興致,“這個我知道!他們老上貢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還記得還有什么自鳴鐘,到點還會準時報時呢!”
說著,看著申椒手里那一時猜不出用途的長筒形儀器,疑惑道:“不過,自鳴鐘是個鐘罷,可以報時。可這是什么?怪模怪樣的。”
堇荷方才去庫房拿千里鏡的時候,跟著那里守著的人專門學了千里鏡的用法,故從申椒手里拿了千里鏡,親自示范。
申椒學著堇荷擺弄一番,驚奇的猶如發現了新大陸,拉著黛玉與五公主,手把手也教會了她們兩個。
輪到黛玉時,黛玉雙手扶著千里鏡放在眼前,看著遠處的春江臺,不禁感嘆道:“怪道古人總說''咫尺天涯'',原先還以為是他們異想天開,而今看來,卻是我等見識淺薄。”
五公主見黛玉拿著千里鏡只對著前方的春江左右移動,而不看別處,有些好奇,“婺兒,你怎么只看春江臺不看別處?周圍也有許多有意思的地方呀。”
黛玉放下千里鏡,笑道:“我叔叔也在此次的宴席中,我想看看能否找到他的身影。”
五公主了然,“那我也要看!婺兒長的這般好看,婺兒的叔叔定也是個美人!”
黛玉不好意思的“啐”了她一口,但還是把手里的千里鏡交到她手里。
一旁的申椒也想參與進去,剛想開口,卻被身邊的站著的堇荷拉到一邊,隨即俯身在她耳邊輕語一陣。
也不知堇荷說了些什么,只把一向爽朗坦率的申椒羞得滿臉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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