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月被打蒙了。但邱官的巴掌沒把她打醒，反而是讓她更瘋了。

        “邱官你神氣什么？你以為大家為什么樂意陪你玩些幼稚游戲？沒有你媽你誰都不是!”

        吳月歇斯底里地吼叫，一邊痛罵著，一邊上前來扯住邱官，還了一個巴掌。

        處于極端生氣狀態下的人，力氣大得嚇人。吳月鉗制著邱官的一條胳膊，邱官居然掙脫不過，結結實實接下了一個更狠的巴掌。邱官覺得自己的臉的感覺鈍化了，麻麻的，脹脹的，熱烘烘燒得人難受。疼痛感還要一會兒才能到達。

        邱官氣急，干脆不同吳月拉扯了，抱著吳月的一條胳膊，扭腰用力把吳月一下子給摜到了地上。吳月同蠻牛一般掙扎，拿手撓，用腳踹。兩人滾在大院兒草地上打得難舍難分。

        最后動靜太大，招來了一幫子掃地阿姨，其中就有朱春花。

        朱春花面冷心熱，趕上來將兩個孩子扯開，卻不防被吳月踹了腿，被邱官錘到膀子。

        “哎喲……”

        朱春花低聲叫了一下，便整個人矮下去，在草坪上蜷成一只熟蝦。

        “媽！”

        聽著這急切的叫聲，邱官忽然醒了。

        藍白色的影子沖過來，抱著朱春花，略碰一碰她的腰都能讓她好一陣哆嗦。

        “媽……”

        朱貝又哀哀地叫了一聲。

        邱官看著朱貝的眼眶里不住地泛出淚花來，這才后悔起來，可又什么忙都幫不上，只能手足無措地半歪在原地。

        吳月卻還沒從熱血上頭的狀態中出來，像只瘋獸，不管面前是誰都卯足了勁兒去抓撓。正在氣頭上，斗紅了眼的吳月卻又見著了朱貝，怒火灼心，抬腳便又想踹上朱貝一腳。

        朱家母女二人全然沒注意，可邱官卻是瞧見了。只見邱官蹭起來，抬腳也踹了過去！邱官用了全力，這下眾人皆聽見了吳月的一聲慘叫。

        邱官站在草坪上，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底下哭號著的吳月。她慢慢抬起頭，風吹著她被撓花的臉，這會才覺著疼起來。她向著不遠處的噴泉望去，眼見著幾個女人風風火火地趕來。瞧清楚了為首的那一個，邱官不自覺地感到脊背僵直。

        人走近了，便聽見高跟鞋“咚咚咚”敲在光滑地磚上的聲音。為首的是個凌厲的短發職業女性，一張保養得當的臉上瞧不清喜怒。

        女人掃了一眼這小草坪上的眾人，尤其是地上嚎個不停的吳月。吳月她是認識的，是底下人的大女兒，家里還有個弟弟，正愁著怎么托關系送進附近私立幼兒園去。再看看保潔阿姨和穿著藍白校服的小女孩，卻是不認識的。總之，還不算很棘手。

        女人誰都盯了一眼，卻是生生將一言不發站在跟前的邱官給繞了過去。邱官瞧見了女人眼睛里的思量，抿緊了嘴唇。

        女人給了個眼神，自己去將癱軟成一團的吳月拉起來。底下的小秘書會意，趕忙去把朱春花給攙扶起來。

        吳月好容易站起來，還想繼續哭嚎。女人卻是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頂，溫柔地勸慰了幾句。吳月抽噎著，這下才慢慢清醒過來，看見女人眼底還是冷的，也知道不能再鬧了。

        女人接著便徑直越過邱官，走到朱家母女面前。她托起朱春花粗糙的大手，誠懇地道歉，這算是默認都是邱官闖的禍了。朱春花漲紅臉，直覺得不對，但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個什么。反倒是挽著她的女兒，不卑不亢地對著面前這個過分洋氣的女人辯解。

        “不是她踢的。”

        女人低頭看女孩。

        朱貝并不躲避女人過分銳利的眼神，再次說道：“不是邱官踢的。”

        邱官捏緊了手。

        秘書的手機這時忽而響個不停，她抱歉地接了電話，壓低聲音一陣嘀嘀咕咕。

        “邱總”小秘書面露難色，艱難地開口道：“大會那邊……”

        另一個小秘書剛剛打電話去了，這會也匆匆趕來，在女人耳邊快速匯報了些什么。女人的神情舒緩了些，點了點頭。

        “知道了，你們去車上等我十五分鐘。”

        女人的音色給人的感覺像塊鋼片，又冷又硬又鋒利，絕不好親近的樣子。兩三個小秘書什么也沒說，聽話地抱著平板離開了。

        女人轉過身，對著邱官，卻只是平視著前方的空氣，不去看低頭的女兒。

        “跪下。”

        邱官早就料到會如此，卻還是控住不住自己，咬緊了牙關，渾身微顫。

        旁人聽了這話倒吸一口涼氣，但也只能訕訕地在一旁看著。畢竟是別人的家事，媽管教女兒，旁人插不得手。

        “要我再說一遍嗎？”

        女人的聲音里沒有半點暖意，哪怕偽裝的也沒有。

        邱官垂著頭，緩慢但沉重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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