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泉奈不可置信地看著斑，轉頭看了看身著絲綢振袖的女子，又轉回去看斑。

        他是宇智波家的幼子，從有記憶開始，家里就只有父親和哥哥。據說母親因為身體虛弱，在生下他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了。

        泉奈知道他本來還應該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但不論是父親在世時，還是哥哥平時在家，都很少提及。

        在這個戰國亂世，總歸離別要比歡聚更多。身在見慣死亡和殺戮的忍者家族，貼心的泉奈不想提起這些大概率只是惹人傷心的話題。

        從小也不乏只能回到沒有家人在世的空屋的伙伴，相比之下，泉奈對此也沒有什么不滿。

        但是，斑哥忽然告訴自己素未謀面的姐姐其實沒有死，而且就在自己面前？

        “說起來，我現在是家里最大的了。”

        佳子雖然年幼離開了宇智波家，但是到底不是真正的幼童，五年多的時光足夠她認清家人的為人。

        她相信不管外邊的世界如何殘忍，這一世做著“可怕”工作的爸爸和媽媽都會為兄弟兩人盡力撐起一個幸福的家。斑還有她沒有見過的泉奈弟弟，一定會成長為珍愛家人的人。

        所以，她只要放松地、真誠地接受一場歡欣的重逢和相遇就好。

        “我們是孿生，一樣大。”斑補充道。

        泉奈也慢慢接受了這種突然且令人震驚的變化。

        雖然自己沒有印象，但是他充分相信哥哥的判斷，而且只要細看，這個“姐姐”和自己確實頗有幾分相似，是很典型的宇智波族人的相貌。

        “但是，姐姐為什么不回家，又怎么會今天……這樣。”

        丟失、被拐賣，或者被送養之類，不管多離奇的狀況，泉奈覺得自己可以接受。

        但在姐姐與他們相見的時候居然同時邀請千手這件事上，泉奈卻如何也不能理解。

        總不能是姐姐不確定自己是千手還是宇智波，把人叫來認一認吧？

        “……你問她吧，你之前不是說‘過后’講嗎？”

        誤以為泉奈在詢問佳子如何變成了實際上的雷之國主，斑轉頭看向佳子，他對于佳子突然成為四楓院這個傳說中的“篡權者”也有些沒有實感：“現在，如何？”

        “當然。”佳子笑了笑，她想要獲得宇智波的充分認同，坦誠地講清楚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只是必要的第一步。

        “要從我和斑第一次出國任務講起來了，因為……”

        開頭就從最尷尬的地方講起。

        佳子撇了一眼斑不自覺地低頭握拳卻沒有打斷自己的樣子，她到底不是以戳人傷口為樂，更何況可愛的泉奈弟弟還在，要給某個做兄長的留一點面子。

        “因為任務出了差錯，很危急吧，一言難盡，只好把我留在雷之國的宮廷做使女。”

        “我不敢使用宇智波的姓，就在宮中自稱只是名為佳子的平民女孩。”

        “一開始侍奉順子姬君，也就是現在火之國的大御所夫人。后來去了如今雷之國大名的母親先大御所夫人那里做貼身侍女。”

        只是一個“后來”就輕輕帶過，佳子的語氣并不沉重。

        但宇智波斑走到今天，作為代表了陰暗面的忍者，也已經充分見識到了貴族勾心斗角，明白當初自己給佳子一個多么糟糕的開局。

        這些佳子不愿意細說，他也不敢詢問——當年被自己惹怒的順子姬君是如何對待佳子，同樣不滿此事的大御所又為什么會接納佳子。

        但是他能想象為了完成“我會活下來”的承諾，佳子要克服和忍耐多少。

        “后來夫人難產去世，把襁褓里的俊一世子交給我，先大名也讓我照顧小世子起居。大名去世時，世子年紀還小，我只好多出些力。”

        “后面的事情，你們在火之國也該知道了。”

        佳子其實蠻想要多說一下自己勇斗順子姬君、平哲彥、板井一家子……的光榮事跡，她可從來沒遇到泉奈這樣認真聽講還一臉崇拜的弟弟。

        但總感覺，旁邊斑的氣壓越來越低的樣子。

        “姐，姐姐好厲害。”

        在斑的介紹下，泉奈迅速地接受了眼前人就是自己親姐姐的事實，不愧是宇智波，不愧是自己的姐姐！

        就算被迫離家也能做到這樣的事。

        作為副手，泉奈也是日常處理族務的人，當然不會以為事情就像是姐姐說的那么簡單，干了這個、干了那個，然后就變成人盡皆知的權傾雷之國了。

        單單就是十年前平哲彥差點成為雷之國大名的事情，此事剛剛顯現端倪的時候，父親就把這件發生在雷之國的事當成例子給他們兄弟講過，包括貴族謀權的手法，還有忍族如何從中漁利。

        很可惜當時世子逆風翻盤，父親慘遭打臉，也就是這時，外界開始傳出了四楓院的名號。

        泉奈還記得那段時間父親的傷總是好不全，哥哥漸漸撐起了作戰的大梁。

        夏夜里點了燈，一家子雖然只有三個人也能團團坐著，正是吃桃子的季節，就著擺上了豆皮壽司還有紅豆大福。

        父親跟他們說著鄰國的世子出乎意料的繼位，也不為之前講錯了尷尬，細細說著假如他們是那些站錯隊的忍族應該怎么處理——哪怕不收多少錢，找機會為勝利者做些錦上添花的委托；已經做了的就處理干凈，不要管沒付下尾款的委托人了，他們輸了也沒功夫付尾款，總之事情千萬不要認下……

        可惜這些猜測也慢慢被雷之國后來的劇變打了臉，四楓院大刀闊斧地接納所有忍族進入權力體系，又用全新的制度將他們規整了起來。

        原本預想的敗者重新站隊尋求自保，變成了選擇仍然延續過去，還是接受四楓院的新政。

        但雷之國塵埃落定的時候，田島已經沒法再開一次小課堂講講了。

        戰爭中，哪怕再堅毅強大的生命，也會迅速磨損消逝。

        泉奈已經習慣了。

        “這次回來，我想要火之國。”

        佳子目光如炬，泉奈沒有追問，但她沒有忘記泉奈原本的問題——為什么今天要這樣？剛才走廊里如此在意千手的泉奈，大概不是想要問自己為什么成為四楓院，起碼不只是。

        “我想要宇智波和千手的力量，干凈利落地徹底拿下火之國。”

        既然走到這一步，就沒有必要對泉奈遮掩自己的目的。

        火之國是她南下奪取天下的必經之路。

        這是地理位置決定的，也是因為火之國天生的富饒。

        她叫來千手當然不是為了認親，根據確切的情報，千手和宇智波雖然血斗越發慘烈，但族中高層已經有了合流聲音。

        甚至有更隱秘一些的消息，比如兩族內部關于是否結盟的紛爭。

        這時如果她只拉住一邊，那就會激化矛盾，把拉鋸延續下去。固然雷之國可以成為壓倒天平的籌碼，但這場南下之戰必然會損失慘重。

        如果同時接觸，但對雙方隱瞞？

        開始就不能示之以誠的合作，如何取信于人。

        她既已經握有宇智波這張絕殺牌，又有千手族長決意與宇智波合作的確切情報，為什么不敢賭一把。

        她想要一個國力損傷不大的完整的火之國，而不是一片廢墟。

        “泉奈，我雖然是你的姐姐，但從來沒有照顧過你。”佳子接續說道：“這時候要你為我拼命就太可笑了。”

        她需要泉奈。

        斑跟隨自己離開后，說到底還是要靠泉奈和千手扉間平衡維持好火之國的局勢，千手那邊她暫時幫不上忙，但至少宇智波一方愿意克制的話事情會好辦很多。

        “我不會讓你為難，更不會讓你們吃虧。宇智波不需要立即倒向雷之國。”

        這樣就不會受到立即的沖擊，也不能直接獲取利益。

        話說出口，佳子忽然有點想笑。

        上輩子老板快倒閉前都會跟自己的合伙人這么說，只希望能再來一筆借款，解燃眉之急。

        但她確實真心實意。

        任由血親狼吞虎咽，也是暴斃的先兆。

        宇智波在這場合作中拿到的，注定不會十全十美，她不是為了宇智波或者某一個家族的興盛去征伐，也不可能允許任何一個忍族豐盛地收割自己的權力果實，汲取雷之國的血肉。

        “斑會護送我回到雷之國，具體的合約可以見到了雷之國的情況后，再仔細地談。你們回去之后最好跟族人商量，有一個底稿。”

        “有姐姐的話，其實直接談下也可以。”泉奈有些擔心火之國現在的狀況，一旦斑離開，千手完全可能乘虛而入。

        旁邊的斑卻已經明白佳子的心思。

        她不想要一個支離破碎的火之國，她想要盡可能完整的收割火之國的軍事力量和人口。

        那么常年與千手對立的宇智波就不可以直接站邊，要為她說服千手倒戈留足時間。

        “千手事情還要多磨，所以還要委屈你們多多忍耐一陣，我們越是一家人，越不能讓人說偏私忘公。”

        佳子囑咐道。

        或許這種套話有些虛偽。

        但孩子才做二選一，她作為一個兩輩子的成年人，確實想著全都要，雙贏。

        如何同時得到宇智波和千手，這個較量并不好把控。

        一側是千手對風險的忍耐，宇智波對佳子的長遠投資和短期忍耐，另一側則是沉重的兩族血仇和雷火兩國的矛盾。

        血仇和矛盾將另一側徹底壓倒時，最先破滅的就是和千手的合作。

        到時候被頂在雷之國涌向火之國的戰爭浪尖的宇智波，還有淪為國戰犧牲品的民眾，到底會死傷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

        斑答應了下來，但身負整個宇智波一族利益的他不得不提醒佳子：“你是一個宇智波，我希望你不要忘記。”

        宇智波已經被綁上四楓院的戰船了，下面就看千手的了。

        地下暗中窺視的黑絕想著。

        自從四楓院佳子開始收集宇智波和千手的情報，黑絕就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拋開個人情感不談，從單純的目的上講，他有必要警惕四楓院佳子的行動。

        在忍者同戰的宣言下，雷之國“去委托化”的編制制度、資格證制度等已經平穩運行起來，甚至例來血腥的新任‘艾’頭銜爭奪都顯得平穩。

        那些政策對忍者內部可怕的統合能力，早就關注四楓院佳子的黑絕，其實遠比宇智波斑或者千手柱間這樣身在火之國的忍族族長還要更清楚——雷之國內部，忍者的斗爭已經壓制到了極致。在四楓院的指揮下，要么化為利劍向外，要么化作釘耙穩定地方。

        而火之國，是黑絕為輪回眼誕生布置好的斗場，是復活母親輝夜姬不可缺少的拼圖。他不可能任由佳子將火之國變成雷之國的樣子。

        如果四楓院搭線千手和宇智波成功，甚至就像當年的‘艾’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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