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煦
穆頌長長出了口氣,鼓足勇氣似的,與他心愛的大床告別,就如一個月前,跟陸遠告別一樣。
窗邊的書案上,日歷停留在7月6號。
穆頌走過去,拉開窗簾,西斜的陽光,直直射進眼睛里,刺得他生疼。
忙調轉目光,看了看表,4點。
還好,穆頌心想,離白煦的演出還有兩個小時。
可再一細看表上的萬年歷,竟然已經是7月9號了!
額,他竟然睡了三天三夜……
“砰砰砰……”
敲門聲適時響起,穆頌大概知道是誰,急忙過去開門。
“穆頌哥,你,你沒事吧?”
門外,白t少年,正是他的富二代鄰居、被他放了鴿子的白煦。
此時,睜著無辜又單純的小鹿眼,濕漉漉地看著他。
穆頌:……
心中有愧,穆頌也不好再端著清冷大哥的架子,把白煦拉進屋。
“小煦,呵,呵呵,對不住啊……我,我前天臨時有事,耽誤了……”
被人叫一聲“哥”,穆頌覺得,言而無信要不得。
可……誰讓他慶祝得太嗨了呢?
斷片三天,要不是那通奪命電話,現在都未必能醒。
白煦似乎松了口氣。
“你沒事就好……”
看著他從一臉擔憂,轉瞬變成單純的歡欣,穆頌想,年輕真好。
喜怒哀愁都寫在臉上,簡單、純粹。不必學習如何描摹一張面具,將波瀾的情緒掩在心底,扮演一個得體的社會人。
“喝點兒啥?”
穆頌打開冰箱,盤點著存貨。
“酸奶,果汁,氣泡水……”
自從離開陸遠,從g市來到s市,穆頌便決定,按著自己理想的方式,健□□活。
遛彎、買菜、做飯、鍛煉身體,早睡早起……冰箱里,都是親自采買回來的健康食品。
過去十年,他對生活最平實的熱愛,都消耗在跟陸遠斗智斗勇上,以至于,把自己都丟了。
一個月的時間,在這些瑣碎小事中,穆頌覺得,自己終于活過來了。
扔掉了以前724小時追蹤陸遠動態的智能機,換了個十幾年前流行的磚頭機。
像素低,不智能,可結實耐用,就是支付麻煩些。
不過,他取了足夠的現金,跟陸遠給他的九十九萬一起。
一疊疊的百元大鈔,整整齊齊地碼在一塊,紅紅火火,煞是好看。
穆頌看得會心一笑,能不好看么?這可是他十年的青春啊!
從為愛瘋狂的少年,脫胎換骨成了惜命養生的準中年,這十年火熱青春,倒也不算全喂了狗。
可當下的少年人,卻對他的健□□活無法茍同,試探地問:“哥,有啤酒么?”
“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穆頌抄起一罐氣泡水,遞給他:“喝這個,一樣的。”
“穆頌哥,你又糊弄我!我,我,我都是成年人了!”
白煦爭辯著,臉上一番紅白,賭氣似的,不接穆頌遞過去的水。
“好好好,剛剛成年的白煦大人,哥沒酒,您受累,勉強湊合湊合。”
穆頌說著,抓起白煦的手,把氣泡水塞給他,可就在穆頌要松手的時候,卻被白煦猛得反握住。
“哥,你的手,怎么這么涼?!不會生病了吧……”
穆頌:……
白煦的手心,透著少年人旺盛的火氣,與從小體質偏寒的穆頌相比,確實是冰火兩重天。
可穆頌并不打算說實話,不然,這位年紀不大、卻挺嘮叨的孩子,定會刨根問底。
然后,又去問他家的阿姨,要來一堆稀奇古怪的偏方。
“沒事兒,被水冰的,你趕緊拿著,我就不涼了。”
穆頌說著,把氣泡水穩穩推進白煦手里,不著痕跡地抽回手。
白煦無法,“啪”的一聲,打開氣泡水,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
“我爸媽都不把我當小孩兒了,你是沒去我的生日宴,他們簡直是……大有往后白家全靠我的架勢。”
白煦絮絮叨叨抱怨著,頗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
聯想到自己的身世,穆頌苦笑:“那是,赫赫有名的白氏集團,只有您這么一位少爺,不靠你靠誰?”
看著眼前人如其姓、白得發光的貴公子,穆頌有些發愣,回想二人的緣分,也算是跨越了階級的鴻溝。
畢竟他買下的這套大平層,雖算得上s市的高端住宅,但也離真正的豪門,差了好幾個檔次。
沒想到,為了自家公子上學方便,白煦父母在他就讀的s大旁,專門買了套房子,就在穆頌的樓上。
兩人在業主健身房相識后,發現是上下樓的鄰居,也就漸漸有了往來。
特別是,在白煦媽媽得知穆頌是z大的高材生時,眼睛里的光,遮都遮不住。
“哎呀呀,穆先生好出息,往后可多教教我們煦煦!”
穆頌禮貌應承著,心里卻有些尷尬。
要是讓白夫人知道他大學四年只顧追著男人跑,恐怕一定會讓白煦離他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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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穆頌語氣中的不快,白煦咻地閉了嘴,頓了頓,才又開口。
“我,我其實,主要想說,你沒能來我的生日宴,好可惜……”
穆頌一愣,想起十天前,他健完身回家,在樓下遇上白煦。
少年188的大個,站在路燈下,看見他,雀躍地招招手,擾亂一地碎影。
“穆頌哥,這個給你……”
白煦遞給他一張請柬,7月6日,十八歲成人禮,誠邀他出席。
穆頌有些為難。
這孩子,說起來,跟他頗有緣,卻又莫名有點犯沖。
7月6號,是他離開陸遠、重生“滿月”的日子,也是,二十八年前,他滿月零一天的日子。
沒錯,穆頌和柳迪,只差一天。
而一個月前,他大鬧柳迪生日趴的那天,其實是他二十八歲的生日。
奈何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慶賀生日,都要守著零點過。
所以,穆頌的生日,硬生生被作為柳迪生日前夕。
一出戲,熱鬧全是他們的,他穆頌,不過是無足輕重的惡毒配角。
好在,他這個配角,終于還是認清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卷著鋪蓋卷,謝幕離場,慢慢練習著,成為自己生活的主角。
而在練習中,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再為了任何人,把自己的意愿放在第二位。
所以,當他早就儀式感十足地安排好了“重生滿月”的慶祝,接到白煦的請帖,也只得委婉地回絕了。
少年失望的眼神,一如當下,可穆頌還是狠了很心,咧嘴笑道:“沒辦法啊小少爺,我有要緊的正事兒。”
“可是,我在湖堤五號看見了你……”
湖濱五號,s市知名的高端酒吧,出現在那獨自買醉,確實算不得“要緊的正事兒”。
穆頌:……
到底是個孩子,還沒學會“打人不打臉”的社交原則。
不過,憑他的身份,大概一輩子都不需要學會。
“咕咕……”
穆頌三天未進油鹽的肚子,適時響了起來,挽救了當下的尷尬。
“哥,你不會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吧?!”
白煦大驚小怪的脾氣,急急跳了出來,湖濱五號的事,就拋之腦后了。
穆頌捂著肚子,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露出一副可憐相。
“走,陪哥出去吃碗熏魚面。”
一起下了樓,出了小區,市中心的煙火氣,撲面而來。
走進一家老字號小吃連鎖,穆頌點了碗熏魚面,又給白煦要了份小餛飩,外加幾份小菜,便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帶著小少爺坐下。
“哥,你喜歡吃熏魚面啊?下次,去我家,我讓廚子做給你吃。”
白煦掃了一眼透明廚房里的年輕廚子,不屑地說:“外面的,不地道。”
穆頌笑了笑,不置可否,從筷簍里挑出兩雙筷子,拿茶水燙了燙,遞給白煦。
雖說,白家人,比想象中平易近人許多,但穆頌知道,這樣的人家,遠沒有看起來的簡單。
與白煦的往來,已在他平靜生活的計劃外,更何況整個白氏。
經歷了心驚肉跳的十年,穆頌只想余生平平淡淡、無波無瀾。
所以,與注定不平凡的人或物,不能走得太近。
“哥你別不信,我家的廚子,可是在竹鶴樓干過的,絕對比這些野路子……”
“好啦好啦,下次去,下次去,今天先填飽肚子……”
眼瞧著店員來來往往,穆頌生怕人家聽見,往碗里吐口水,急忙打斷了白煦。
小少爺被打斷,卻并不氣惱,只為得了穆頌的承諾,開心得笑了起來。
而這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和眼里的光亮一起,將他整張年輕的臉龐點亮。
“太好了!我家毯毯一定特別喜歡你!”
白煦說著,一時激動,一把握住穆頌的手不放。
“tantan?”
驀地聽到這兩個字,穆頌的心,還是忍不住一抽,眉頭也不禁皺了。
因為陸遠的小名,就叫:坦坦。
是他爺爺給他起的,希望他,路遠亦達,一路坦途。
“對啊,毯毯,我家的柯基狗,就是英國女王最喜歡的‘移動的地毯’。”
哦,原來是條狗。
穆頌松了口氣,又突然覺得好笑。
原來,叫tantan的,都挺狗的。
穆頌沉浸在自娛自樂的冷笑話里,一時忘了抽回手,保持著被白煦握著手的姿勢,面容上,還帶著和煦的笑意。
忽然,晴天霹靂一般,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這就是你掛我電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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