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還債
“衣服、浴巾擱門口了。”
回到家里,穆頌拿了把椅子,放在浴室門口,擱上陸遠的衣物。
沖浴室里的人打了聲招呼,便自顧自地躺到了沙發(fā)上,對于泥塑的事,只字未提。
之前不懂,可見了那修復如初的泥塑,穆頌不可能再不明白。
陸遠的心思,遠非“被分手的不甘”那么簡單。
長吸一口氣,努力消化著當下的認知,穆頌還是有些迷惑。
萬萬沒想到,精明理性的陸少陸總裁,竟真會干“追妻火葬場”的賠本買賣。
高于市價50,買下對門的千萬豪宅,就為了跟他抬頭不見低頭見。
同樣是為了他,放下一大攤子事,耗在s市,一晃,都快一個月了。
再加上,憑他對陸遠的了解,這狗男人,面子大如天,這陣子吃下的冷遇,對他來說,算得上“忍辱負重”了。
賠錢、賠人、賠面子,去舔一個曾被他長期漠視的炮灰……
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萬本無一利。
穆頌搞不明白,陸遠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
難不成,是再次跟柳迪告白失敗,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還是自己這炮灰乖巧懂事,可任由他拿捏把握?
不對呀,白月光大人,近一兩年,看陸遠的眼神,就差把“快對我表白”寫出來了。
且不說陸遠真表白,沒準兒見自己一走,柳迪都能反過來,主動對陸遠表白,又怎么會拒絕他呢?
所以,究竟是為什么呢?
穆頌百思不得其解,想著想著,不覺困意來襲,不禁昏昏睡了過去。
所以,等陸遠從浴室里出來,看到的,便是穆頌貓兒一般,側(cè)臥在沙發(fā)上,睡顏恬靜。
今夜無月,幽藍的天際,漫灑星光。
和城市的霓虹一起,編織成一幔光霧,透進窗戶里,比月光還溫柔。
而這溫柔,一如穆頌安睡的眉目。
算起來,陸遠已經(jīng)有近兩個月,沒能好好看看穆頌的睡顏了,那個他最喜歡模樣。
其實,從很早之前,陸遠就很喜歡,趁穆頌睡著時,靜靜看著他。
在心底,一遍遍,描繪他精致的輪廓。
最初,陸遠以為,自己只是喜歡欣賞,這張過分精致的面容。
尤其是他睡著時。
少了白日里執(zhí)拗、刻薄的神情,舒朗的眉眼,像極了古羅馬石刻的少年,散發(fā)著類神的氣質(zhì)。
可直到穆頌離開,陸遠才發(fā)現(xiàn),反復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的,并非穆頌的神顏,反而,是他那些執(zhí)拗的小脾氣。
穆頌能容忍,他連加一個月的班,忙得昏天黑地,連照面都不打,卻會因他浪費了他煲的滋補湯而光火。
穆頌也不在意,他常常跟客戶、朋友應酬,很晚回家,可跟柳迪,哪怕只是喝杯咖啡,也要鬧上幾天。
穆頌不要求他記住各種紀念日,甚至,連生日,都沒替他好好過過,可會因為他錯過他預備的驚喜而生氣。
穆頌,事事以他為先,吃穿用度,無不以他的喜好安排,可唯獨,在一年一次的旅行上,絕不讓步。
穆頌……
陸遠也說不明白,為什么人在身邊時,這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他毫不在意。
而當穆頌徹底消失,他才驟然發(fā)現(xiàn),過往十年,他對他的點點滴滴,其實,都記在心里。
而他的生活,也早已和他,密不可分。
就像原本獨立生長的大樹,長著長著,漸漸靠近、共生。
糾纏在一起的雙生樹,枝葉交互,氣根連通,若再要分開,帶來的,是傷筋動骨的痛。
只不過,當下看來,痛得似乎只有自己……
陸遠不無自嘲地無聲笑了。
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誰讓自己“渣”了十年呢?
而此時此刻,錯過了十年的陸遠,終于不再犯渾,萬分珍惜當下,這難得的“和諧相處”。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穆頌身邊,默默立了一會,確定穆頌睡得深沉,才慢慢、慢慢蹲下身,在沙發(fā)旁席地而坐。
心尖上的人兒,終于,又一次,近在咫尺。
可他,卻再沒有,將他擁攬入懷、肆意親密的權(quán)利。
甚至,他連動都不敢動,生怕任何一點響聲,將穆頌吵醒,連這片刻的溫柔相對,也做不到了。
就這樣,兩個曾經(jīng)的戀人,一個在夢中,一個如在夢中,默然相對,時空都仿佛停止了。
陸遠撐著頭,抵抗著一波波襲來的睡意,不無貪戀地望著穆頌。
感受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聽著他踏實的心跳。
多希望,長夜無盡。
又希望,明天一醒來,穆頌還會像從前一樣,鉆進自己懷里,撒嬌著說早安。
可他知道,這不過,都是他的癡想罷了。
明天……
想到穆頌冰冷的眼神,陸遠心口一滯,不敢再想明天。
如今,他只能抓住每一個當下,每一個,可以挽回穆頌的機會。
所以,第二天一早,穆頌還未睜眼,將醒未醒,便聞到一陣溫和的粥氣。
這是,只有g(shù)市的老粥店,才能熬出的味道。
穆頌還以為,是自己饞那滋味,所以才夢到了,直到一聲關(guān)門聲,讓他徹底清醒。
“我去……什么東西這么香……”
坐起身,打量空無一人的家,穆頌還以為是哪戶鄰居做的早飯。
可那“咕嘟咕嘟”的聲音,卻顯然從自家廚房傳來。
揉了揉在沙發(fā)上睡硬的腰,穆頌穿上鞋,循著聲,找到了粥氣的來源。
被調(diào)成保溫模式的砂鍋里,是出了厚厚米油的白粥,顯然,已熬了許久。
而一旁的操作臺上,一碟細細成絲的蔥姜,一盤薄薄的生魚片,還有花生米、紫菜、蝦干。
是他最愛的魚生粥的食材。
顯然,這是深知他口味的人,專門為他預備的。
可那人是誰呢?
睡得有點迷糊的穆頌,回憶起昨天夜里發(fā)生的事。
好半天,陸遠的名字,才跳了出來。
呃……
看著鍋里的粥,想起昨天在陸遠床頭看見的泥塑,穆頌頓覺頭疼。
這狗男人,是要學習田螺姑娘,靠潛移默化入侵他生活,來攻心么?!
“呸!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穆頌嘴里罵罵咧咧,手卻拿起湯勺,攪了攪那粥。
又循著記憶,把臺上的原料搭配起來,做了份想念已久的魚生粥。
再怎么,不能浪費糧食。
穆頌吃得毫無壓力,只是稍稍微微有些驚奇。
十年從未下過廚的陸遠,竟然還會做粥。
而且,還是自己最喜歡的魚生粥,還做得這么好吃。
這種境況下,心中毫無波瀾,穆頌自認做不到。
可瞎想了一圈后,又覺得,人心叵測,猜來猜去,也并沒有意義。
陸遠當下,不甘也罷,舍不得也好。
亦或者,極小概率地幡然醒悟、悔不當初了,都和他穆頌,沒什么關(guān)系。
就像當年,陸遠愛搭不理的態(tài)度,也不影響他愛他愛得要死要活。
穆頌從來只管自己的心。
別人的心,就由別人自己去顧看吧。
明確了這點,穆頌出門時,再次“偶遇”陸遠,既沒提泥塑,也沒提魚生粥,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而有趣的是,他不提,陸遠也沒有要提的意思。
仿佛那一晚,當真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切都不過一枕黃粱。
可這一來,穆頌反而又別扭了。
他全然沒想到,好大喜功的陸總,竟然真會甘作“無名英雄”,一副不圖回報的樣子。
穆頌最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更何況,是前情人的人情。
欠來欠去都是債,總要還的。
而且,在穆頌眼里,欠人情還不像欠錢這么簡單。
接受了別人的人情,就像寫下一張白條,遞進“人情債主”手里。
聽憑對方,在未來可能的任何時刻,提出任何要求,來讓他償還。
而不差錢的前情人債主,對他的期待,大概,會是……肉償?
穆頌越想越不安,于是,過了三、四天,終于忍不住,敲響了陸遠的門。
陸遠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上門,一見門外是他,激動之情壓都壓不住。
“你怎么來了?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先進來坐……”
“不必了,就是想問問,你明天下午有空嗎?我想……”
“有!”
穆頌:……
還沒聽要做什么,陸遠就迫不及待應下,態(tài)度好到無可挑剔。
穆頌卻很無奈。
心想:早干嘛去了?
在一起時,他每次想叫陸遠一起干些什么,都得提前一個月,跟他的助理預約,排進他的行程表里。
而且,從不接受臨時安排,哪怕突發(fā)狀況也不行。
如今倒是隨叫隨到……
狗男人可真是狗!
“咳咳,沒什么大事,就是想請你吃頓飯,感謝你救了fufu。”
“舉手之勞……答謝不必了,但吃飯可以的!”
陸遠假模假式地客氣了下,話鋒迅速一轉(zhuǎn),立即接受了邀請。
速度之快,仿佛生怕穆頌順勢收回邀約。
穆頌:……
把陸遠這點小心思看得透透的,穆頌多少有些別扭,但還是把之前寫好的地址,遞給陸遠。
“這里是地址,我明天下午有點事,我們直接店里見哈!”
說罷,穆頌也不多逗留,揚揚手,道了聲“明天見”,就轉(zhuǎn)身回家了。
留下驚喜交加的陸遠,站在門口,直勾勾盯著穆頌,直到他進了門,才把門合上。
看著小紙條上,穆頌清秀的字跡,陸遠實在太激動了。
甚至,比從前,收到穆頌手寫的情書,還要激動。
常言道,字如其人。
可曾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陸遠都覺得,這話不適用于穆頌。
那時在他眼里,穆頌偏執(zhí)乖戾,哪有一點他筆跡的溫文爾雅?
可直到如今,穆頌在他面前,一如他字跡般文雅。
陸遠才知道,原來,從前是因為,穆頌把他裝進了心里,他才看到與眾不同的風景。
而當下,他顯然被他清掃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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