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知己
“你也不喜歡戴手套?”
“必須呀!徒手剝蝦才帶勁呀~”
白煦的回復,受到穆頌的贊許,看向他的眼神,帶了絲惺惺相惜的意味。
果然只有正經饕客,才能理解徒手剝蝦的快樂。
這點同好,實在難得。
要知道,因他剝蝦剝蟹不戴手套,沒少被陸遠數落。
“臟死了!”
陸遠總是一臉嫌惡,而且,非要拿了濕巾來,親自給他把手擦凈,連指甲里都不放過。
那時,穆頌雖煩陸遠連這種小事都要干涉,卻又因他難得的關注而欣喜。
所以,過往十年間,一如其他博取陸遠關注的小把戲,穆頌總在有意無意間,“表演”徒手剝蝦給陸遠看。
而陸遠,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間或的良心發現,亦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每每穆頌上演這出戲,他倒總能孜孜不倦地配合,一遍又一遍,都快成了他二人的傳統劇目了。
不過,就像所有的劇集,都會迎來大結局。
這出戲,也隨著主角的分離,悄然落幕,再也沒有上演的意義。
穆頌依舊徒手剝蝦,卻不再為了陸遠溫暖的手心,僅僅是,他自己喜歡。
而今天,竟還意外收獲了個知音,可見,并沒有所謂對的事,只有是否遇見對的人。
陸遠,顯然不是那個對的人,只可惜,耗了十年才看清。
一雙手套,又勾出一堆前塵往事,看著眼前“錯的人”,穆頌不無唏噓。
而陸遠的情緒,也好不到哪兒去。
在他看來,鬧了這一出,白煦顯然是故意的。
用個“徒手剝蝦”,就勾得穆頌引為知己,真是,一本萬利!
當下,對面的兩人,倒是“英雄所見略同”了,留下他,手還抬在半空——
接與不接,都很尷尬。
接,明擺上了白煦的套。
而不接,也未必不是踩坑里。
陸遠會產生這樣的念頭,是源于一個多月前,他與穆頌的一次隔空對話。
那時,陸遠剛找到穆頌微博。
恰恰好,隔了沒幾天,穆頌為了給新書造勢,與平臺合作,搞了個直播問答。
思念成疾的陸遠,顧不上暴露的風險,拿小號瘋狂提問。
問了百來次,都是同一個問題。
“如果主角攻,按著受希望的樣子,全都改好了,他們還會重新開始嗎?”
如此執著求翻牌的粉絲,確實令人側目。
于是,在主持人同情心的加持下,化裝成小粉絲的陸遠,得到了他苦苦追尋的答案。
“不會。”
雖時隔月余,陸遠至今依然記得,他剛看見這兩個字的心情。
那是比絕望,還要再深一重的情緒。
已苦熬良久、在崩潰邊緣的他,甚至有一瞬,閃過自我傷害的念頭。
好在,緊接著,又收到了一條穆頌的補充答復。
“攻變了,就不是受當初愛上的那個人了。”
他變了,就不是穆頌當初愛上的他了……
穆頌愛的,始終是原原本本的他……
簡單的一句話,猶如一劑良藥,不僅挽救了當時的陸遠,也紓解了他連月的陰郁。
而從那天起,這句話,始終在陸遠的腦海里回旋,也深刻影響著,他的坎坷追妻路。
所以,每當遇到“做自己”還是“迎合穆頌”的選擇題,陸遠總要審時度勢,生怕行差踏錯。
他本就糾結不已,更不要說,這次還有白煦這挑事兒的,上躥下跳要做對照組。
陸遠心想:我可實在太愁了……
而穆頌,顯然無法理解陸遠的愁悶,胳膊的酸痛,讓他漸漸失去耐心。
“怎么?你也不要么?”
穆頌說著話,又揚揚手,直把手套遞到陸遠的眼前。
察覺到了穆頌的不耐,陸遠猶豫一瞬,還是把手套接了過來。
賭一把,這次,還是做自己吧。
陸遠一接過手套,穆頌也松了口氣,趕緊招呼兩人上手。
聞了半天香,饞蟲都餓醒了,總算可以開吃了。
而一開動,穆頌留了個心,默默觀察白煦。
他倒似真沒瞎扯,確實常吃小龍蝦,剝蝦的指法,極其靈活。
去頭、剝殼、除線,一氣呵成,速度飛快。
不過,不知為何,白煦這小奶狗,光悶頭剝蝦卻不吃蝦,沒一會,便剝出了一小碟。
對于這種行為,心無芥蒂的穆頌,雖覺奇怪,但以為不過是小孩子的個人癖好,并沒在意。
而在心有芥蒂的陸遠看來,狼狗子肯定又在憋什么招數。
男人的勝負心,時常出現得莫名其妙,就比如當下,連剝個蝦,陸遠都品出了絲較勁的味道。
而兩相對比下,他可實在是弱爆了!
陸遠向來只吃剝好的蝦,所以,不擅于此。
費了半天勁,才勉強剝出一兩只,還七零八落的,浪費了好多肉。
因此,白煦這種舉動,在陸遠看來,多少帶著些寒磣他的意味。
而處處爭強的陸遠,如何受得了這樣的憋屈?
于是,也發了狠,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可誰知道,快中出了亂。
一個不小心,一粒油點,直直蹦到了他的絹白新衣上。
陸遠:……
作為獅子座的尾巴,陸遠也沾染了點處女座的脾性,多少有些潔癖,幾乎無法忍受身上有油污。
更何況,這件衣服,是他為了赴約,千挑萬選出來的,才穿了一次,就弄臟了……
陸遠整個一個大無語。
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白煦又在陰陽怪氣地戳火。
“哎呀,陸大哥,你這衣服臟了,好明顯哦,要不要回去換一下啊?”
陸遠:……
從商場到家,不算堵車,來回倆小時,他要是回去了,還用回來么?
陸遠黑著臉,一口拒絕了白煦的提議。
“沒事,也不是不能忍。”
見他不上套,白煦心里暗罵“老渣男賊心不死”,卻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反而是穆頌,看著陸遠,目光復雜。
“要不去洗手間處理一下?這衣服看著不便宜……”
穆頌說這話,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心虛。
其實,方才一進門,隔老遠,穆頌就瞧見了陸遠。
因為,他這身精致華服,與周圍的環境,實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而由此反推,穆頌就猜到,他選的這家店,一定與陸遠的期待,大相徑庭。
畢竟,為了滿足陸遠的要求,過往為數不多的“約會”,穆頌都會安排在環境優雅的高端餐廳。
而這一次……
穆頌甚至能想象,陸遠看到就餐環境時,大跌眼鏡的表情。
這下,又因為剝龍蝦,弄臟了看起來就不菲的衣服,陸遠的怨念,怕是更深了。
畢竟是請人吃飯,穆頌覺得,不好讓客人飯沒吃好,還吃出一肚子氣。
否則,之前的人情沒還上,又欠下新的來,何年何月才能還清呢?
穆頌為了減輕債務,不無關切地詢問著陸遠。
而感受到他的關切,陸遠原本陰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真沒事,回頭送去干洗店,處理一下就可以了。”
陸遠表現得很豁達,穆頌也不好再糾結,只能沖他笑了笑,用眼神表示,“你開心就好”。
陸遠則報以更大的笑意,表示,“我挺開心的”。
事情本可以就此揭過,誰知又被白煦挑向了另一個方向。
“誒,陸大哥,你出門吃飯,穿得都這么講究的么?”
方才兩人旁若無人的眉眼交流,在白煦看來,仿佛一對恩愛的老夫老妻。
被塞了一嘴狗糧的小狼狗,恨得獠牙發癢,忍不住要露出來,給對面點厲害瞧瞧。
“沒,今天比較特殊。”
雖不知白煦的葫蘆里,又要賣什么藥,陸遠清楚,總歸不會是什么好話。
與其被他套進去,倒不如主動出擊,借著機會,向穆頌表達心意。
“特殊?再特殊,也不能穿這種衣服來吃小龍蝦呀!你看看周圍,有誰穿成這樣?
再看看我和穆頌哥,一樣一身黑,這才是般配呢!”
“噗……咳咳咳,‘般配’是這么用的么?”
穆頌剛喝了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
“啊?不是這么用的么?那怎么用啊?”
“這里的語境,該用‘匹配’。”
白煦從小讀國際學校,語文基礎不大好,平常也沒少亂用詞。
所以當下,穆頌不疑有他,反而認認真真糾正著。
“哦~原來如此!穆頌哥你用詞可真精確,真不愧是z大高材生!
以后,還要請穆頌哥多教教我,不然……出去要鬧笑話了。”
露完獠牙的小狼狗,見有意外收獲,立即轉了勢頭,掩住鋒芒,星星眼望向穆頌,扮起乖來。
穆頌對白煦,從來沒什么戒心,聽孩子有意上進,自然要抱以鼓勵。
“那有什么問題?只是,拜師學藝么,可要有誠意,說說看,你打算怎么孝敬師父?”
穆頌笑著伸出手,仿佛真討要拜師禮。
原本是個玩笑,誰知,白煦卻收起了平日的散逸。
一本正經地看著穆頌,把他剝出的堆成小山的龍蝦仁,雙手捧著,送到了穆頌手里。
“這個誠意夠不夠?”
小奶狗微微低著頭,濕漉漉的眼睛,與穆頌對視著,眉梢唇角,都是溫暖的笑意。
穆頌:……
“咳咳,小煦,我開玩笑的……”
“可我是認真的。”
穆頌:……
“那也不用……”
“怎么不用?師父的手,這樣好看,剝蝦太浪費,以后就由弟子代勞,好不好?”
白煦說著,還撿起勺子,舀了一勺,遞到穆頌嘴邊。
“來,師父嘗一口,‘小煦牌龍蝦仁’,味道是不是很不一樣?”
看著面前的蝦仁,還有,少年眼里的熱切,穆頌呆住了。
這氣氛可不太對勁了!!!
穆頌正不知該作何反應,卻被對面“啪”的一聲驚到。
轉頭望去,只見陸遠面色鐵青,整個人似乎都要爆炸了!
“演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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