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黑袍人捧著肚子笑起來，“如此純血脈，你竟是魔啊？魔啊，你竟然來此救修仙者？哈哈哈！”

他側目看向地上震驚失神的人：“你們不是自稱除魔衛道，護佑蒼生？如今被魔救，不得羞憤自裁啊？所以此時，你們該殺我，還是該弒魔呢？嗯？我們的正道？”

人心浮動，軍心大亂。

褚朝昭聲音里是從未有過的森冷凌厲：“我看誰敢動他！他在救我們！救所有人！”

有人大駭：“你瘋了嗎!那是魔！”

“小仙友，我見你定也是不知的，所以我們不怪你。”

“我們怎么被魔救，哪怕是死，也要站著死！”

……

“住口！”是上官夙瀾，她站在褚朝昭身前，手中的鞭子代表了她的立場，“本小姐看你們才是瘋了！”

九墨夷亦是站在那里：“不論如何，你們都不該對救你們的人說這等話，一個個的跟白眼狼一樣！”

諸葛扶生向來話少，可他始終站在褚朝昭身側，立場不言而喻。

褚瀛羨輕嗤：“誰說我要救你們？你們是死是活與本公子何干？若不是這幾個小屁孩兒在這兒，本公子都不屑多看你們一眼。”

他看向那群掙扎自詡正義的修仙者，如看一群螻蟻垃圾一樣。

褚瀛羨不多話，與黑袍人廝殺起來，漫天詭異符咒紋路流轉，隱隱看兩人勢均力敵，不過半晌，兩人皆是重傷落地。

他隨意擦掉臉上的鮮血，嘴角勾起肆意的笑：“你輸了。”

若不是撕裂封印受了重傷，這黑袍人哪里傷得他分毫？

驟然間，黑袍人還未反應過來他話中意，便炸成血霧來。

永夜褪去，滿地瘡痍，可天邊破曉，黎明在前。

褚朝昭將他扶著，將一顆九轉銀蘭丹不容拒絕地塞進他嘴里。

“小小年紀，這么霸道啊？”

褚瀛羨戲謔地笑著她。

上官夙瀾三人眼神復雜看著他，卻下意識將他護著。

那些修仙者圍了上來，殺氣沖天。

“殺了他！他可是魔！”

“莫非你們都忘了！魔族當年害神明隕落，生靈涂炭之罪惡了嘛？”

“就是，我看你們是數典忘祖！今日竟是護著魔！”

……

方才和他們九死一生作戰的人，此刻全部倒戈相向。

眾修仙者絲毫不顧及是不是褚瀛羨救了他們，此刻皆怒目而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褚朝昭手握長劍，一人擋在褚瀛羨身前：“我看誰敢！”

“今日，誰敢動他分毫，我要誰的命！”

那雙絳紫色雙眸嗜血殘酷。

“你瘋啦！”有人看著四人堅定不移護著身后的魔物陰鷙道，“你們這是離經叛道！”

“你是柏清尊者的弟子！你簡直是墮他的清明！”

……

在場的修仙者皆是來自云洲四面八方，甚至有各仙門中人。

褚朝昭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決然道：“今日之事，皆是我一人之行為，與我師尊無關！你若再辱我師尊清名半句，我必讓你血濺當場！”

那人對上那雙眸子，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一冷。

一個小孩子，怎會有如此目光？

褚瀛羨抬眸，看著這個不及自己腰高的小身影，低低笑起來，眼底劃過一絲落寞。

只可惜，她不是她要找的人。她身上流著的血，與他根本不同。

有人見她固執，看向一側的三人。

“你們呢？身為世家大宗門一員，你們也要護著這該殺的魔？”

九墨夷想了想，也就想通了，笑得大逆不道：“本公子只知道，他曾數次救本公子于危難，今日誰敢動他，就是與我為敵！今日之行為與九家無關，皆是我一人之行為！”

上官夙瀾猶豫一瞬，亦是堅定不移道：“本小姐可不是你們這些白眼狼，剛被人救，反過來，就劍指救命恩人！今日之行與上官家無關，皆是我一人之行為。”

諸葛扶生持劍，擋在他們身前，沒有多話：“今日之行為，皆是我一人之行為。”

“你們簡直是大逆不道！離經叛道！”眾人皆怒罵，“既然你們冥頑不靈，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今日這魔必誅！”

褚朝昭戾氣橫生：“我看，你們才該死！”

絳紫色眸子流轉，所有人都被蠱惑一般，呆呆站在原地。

褚朝昭吐出一口血來，她本就耗費了太多了靈力，又受了傷，這瞳術根本堅持不了太久，轉身拉起褚瀛羨起來。

“阿墨，可會傳送陣？”

九墨夷趕緊地點頭，頭一次沒有貧嘴，直接動手畫陣。

“你走吧。”

陣法成，褚朝昭趕緊塞了一朵月驚鴻給他。

身后被控制的人全都清醒過來，全都殺了上來，招招斃命而來。

上官夙瀾和諸葛扶生硬生生以受傷之軀，將所有人擋在十步之外。

褚瀛羨眼神復雜看著他們幾人，又看著褚朝昭。

他們如在夢境中一樣，跟傻子一樣，不要命地護著想要護著之人。

可他不是人，是魔，人人得而誅之的魔，人人避之不及的魔！

褚朝昭將虛弱的九墨夷扶著坐下，給他塞了一瓶九轉銀蘭：“多謝，你自己吃一顆。”

“說什么呢？什么謝不謝？今日我們也算是一起離經叛道了一回！真正意義上的任性大膽了一回，要是爹娘他們知道了，該很欣慰吧？”

（九家家主：？？？我讓你們大膽些！沒讓你們這么大膽啊！）

待看清瓶中藥，他驚呼出聲。

“我的天！”看了一眼周圍到處是人，九墨夷立馬壓低聲音，還用手擋著嘴，生怕別人從他嘴型看出來他在說的，“一瓶九轉銀蘭啊？”

褚朝昭對他這般境況下，還能開玩笑的大大咧咧性格失笑：“都給你，晚點，我再送你一朵月驚鴻。你好好修養！”

傳送陣看似簡單，卻是云洲最高階的陣法了，不然修仙者豈不是來去自如，哪里還需要御劍而行。

褚朝昭轉身走向褚瀛羨。

“不用管我們，他們有所忌憚，不會真要了我們性命，再者即便受了傷，他們不是我們對手！必要時，我們會逃！”

褚朝昭一把將他推入陣法，握緊的手又松開。

“不要再回來了！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褚瀛羨卻是一步三回頭，那一瞬間褚朝昭驟然紅了眼。

“走啊！不要回頭！”

在下意識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宿命般地與前世重合。

曾經那個少年也是沖著那個小身影，急切大喊：“不要回頭！”

“別回頭，往前走，走啊！”

直到此刻，褚朝昭終于明白，當年哥哥沖她喊出這句話時候的感受。

他們立場不同，他也不是那個哥哥。

在第一次發覺他身上有魔氣之時，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當自己什么都沒發現。

在此之前，她曾盼著他是哥哥，可是后來她又害怕他是。

但此刻，什么都瞞不住了。

他們注定了不同路。

褚瀛羨深深看了她一眼，在陣法消失。

消失那一刻，褚朝昭閉上眼，眼底的淚落下。

涂山容卿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卻見她睜開眼，若水里撈出來的黑寶石一樣的雙眸一片明亮，抬手無情擦掉臉上的淚，轉過身笑得燦爛，可卻厲聲道：

“他已經逃走了，怎么你們真的敢在此地殺我們？自他撕裂領域而來時，我就已傳信至歸云宗，這個時候該來了吧？”

許是為了回應她，一道道急切的“小師妹”從空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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