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屬下歸途中去東洲查探了一番,百姓流離失所,流民泛濫成災,想來朝中應當已知疫病之事,提了辦法嗎?”
“提了,”段隨雨回道,“這會東洲已經收過詔令整頓了,你要是來得再晚些,可能都趕不上譚二出京。”
段延風從這話里聽出了一點別的意味:“殿下要我隨行?”
段隨雨笑了笑:“我不是把引導小譚公子的任務交給你了嗎。”
段延風了然。
“說到這,此行收獲如何?”
聽見段隨雨的問話,段延風稟報:“小譚公子機敏又純善,比殿下所料要更出色一點。”
“可我聽著這一趟是胡亂過來的,”段隨雨評道,“還是不經事,眼看得太窄。”
“心境比眼界重要,”段延風駁道,“況且他想得夠長遠。”
段隨雨看著他,忽然笑說:“你對他的評價很高?”
聞此,段延風垂下頭:“屬下逾越了。”
“我倆之間沒什么逾越不逾越的,”段隨雨將他扶起身,“延風,永遠別提醒我天家只能孤身一人。”
段延風閉上嘴,將到了唇邊的“君臣有別”給咽了回去。
“行了,此次你隨同前去東洲,一為協助,二為護譚家二子安危。”段隨雨眼中目光如凜,“這次我想看到一個漂亮的結果。”
段延風肅然道:“是。”
頓了一會,他復開口道:“還有一事。”
段隨雨頷首:“說。”
“西邯的暗樁來報,阜、鄴二城在糾集兵隊,明面上的理由是日常操練,但暗樁給的答復說他們可能在排兵布陣。”段延風的語調微冷,“屬下猜測,西邯是要尋由頭起戰(zhàn)。”
段隨雨沉默片刻,開口道:“先觀望,記得及時上報。”
段延風應下。
“行了,你退下吧。”
說完最后一句,段延風離開,段隨雨獨自站在樓上望著濃郁的夜色。
月亮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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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上終于開始彈劾太尉了。”
譚府,午后,譚霽聽取了譚鶴洵的意見,把那塊小藥田重墾了一遍,換栽上花草。他篩出一些好養(yǎng)活的花籽草籽,沒叫侍從過來,準備親自下栽。
自從宋騰歸都之后,譚鶴洵就著手把刑部諸事宜都陸陸續(xù)續(xù)給交接了過去,他人閑了下來,也總有時間回府,當然,還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不放心小弟譚霽。
這會,見他在房內看著典籍,每日除了上朝之外跟賦閑無異,譚霽索性將他拉過來幫忙了。
譚鶴洵看著他動作熟稔地松土撒籽,一邊給他拿籽種,一邊莫名問了句:“怎么突然就想著叫我來了,侍從都在那候著呢。”
他這么說著,順帶抬眼看了看旁邊站成一排被譚霽咐令不許靠近的侍從。
被二公子掃視而過,侍從們站得一個比一個直,卻也不敢違了小公子的命令。
“反正二哥你也沒什么事,”譚霽頭也不抬地說著,“況且你整日都待在房中,不會悶嘛,不如出來多動彈動彈。”
“以往看見我都躲,”譚鶴洵輕輕嘆了口氣,“怎么現在大了反而粘人了。”
“二哥決定著我能不能去成東洲,”譚霽轉回頭看他,玩笑道,“可不得好好巴結嘛。”
譚鶴洵本想說些什么,末了瞧見譚霽的笑臉,嘆口氣放棄說出口,他轉而換言道:“灰都蹭臉上了。”
“啊?哦,沒事,過會擦擦就好。”聞言,譚霽抬起手背在臉上輕輕抹了一下,“二哥剛說了什么,楚太尉被彈劾了?怎么說的?”
譚鶴洵回過神,點點頭細說道:“御史臺引的頭,彈劾太尉用人不慎。”
譚霽聽了個話頭就明白過來了:“是說平南的事嗎?”
“你也知道了?”這會輪到譚鶴洵微驚了,“怎么還傳進府了?”
譚霽有些慫,偏開視線小聲解釋:“我昨日嗯,領著小北出府了,茶館里頭聽得些閑話”
譚鶴洵微微瞇了眼:“我怎記得父親嚴令禁止你無故出府的?”
“哎,就一次,沒有下回了!”譚霽忙把話題轉過來,“不是說平南的守將叛了嗎,還是楚將軍親自領軍壓下來的。”
“酒樓茶館聽來的大多以訛傳訛,扯不到叛字頭上。”譚鶴洵搖頭解釋,“平南守將周毅性莽,當天同軍內的人起了沖突,動靜鬧得有些大,差點就動兵了,正巧楚將軍收了詔令準備上南都,經過平南時順帶舉兵把兩方都壓下了。”
“平南離得也不遠,事出在了天家眼皮底子下,是大過。”譚鶴洵繼續(xù)說,“太尉被批了幾道折子,本來想自請降職,陛下氣他一時糊涂,就把人攆回平南自省去了。”
譚霽忽而說:“糊涂可能確實糊涂,但是不是一時興起就不一定了。”
聽得譚霽語氣不太對,譚鶴洵看過來:“怎么?”
“這話我同二哥說說就過,別叫阿姐知道了。”譚霽敘說道,“太尉在塞北安插了眼線,專門用來盯著阿姐的。”
譚鶴洵皺眉:“你確定?”
“確定,”譚霽鄭重點了下頭,“是延衛(wèi)捉住的人,事也都是他們查出來的。”
聽了這話,譚鶴洵神色微凝。
平南一事還能說糊涂失職,但往塞北一聯系,可能就猜得到楚太尉在想些什么了。
譚鶴洵說:“他抓權抓得太緊了。”
這樣下去,楚家遲早要出事。
這話題不宜多聊,譚霽轉言問道:“那楚將軍呢?也跟著回去了?”
他眼眸微垂,“阿姐就要歸都了。”
譚鶴清嘴上雖然不說,但他們自家人都看得出來,每次歸都,她最期盼的就是見到楚曄。
往年譚家女和楚家子琴瑟和鳴伉儷情深還被視作佳話,可現在看來,哪怕兩情相悅,也不見得能幸福美滿。
譚鶴洵微微搖頭:“楚將軍留下了,陛下還沒氣到那種程度,把楚太尉貶走,南都還得有人守著。”
可兩人都明白,有些事還是變了。
譚霽將最后一捧土蓋上,輕輕拍了拍手:“好了,我去整理一下,二哥先到房內坐著吧。”
譚鶴洵這才想起,譚霽叫他來時說的是有事要商量。
不多時,譚霽洗凈了手和臉,隨意換上件舒適的寬袍走出來,直接坐在了譚鶴洵對面,他手上端著一只不小的木匣,放上桌推了過去。
譚鶴洵抬頭看了他一眼,在示意下打開了木匣,見得里面放得滿滿當當,盡是紙張。
他隨意捻起一張來看,微疑道:“這是藥方?”
“差不多吧,”譚霽笑說,“不是要去平疫嘛,我就先備了一些方子,要是有人染了些毛病,對著直接抓藥就好了。”
“正面寫的是方子,療效在背面。”譚霽解釋道,“目前就寫了這些,要是后來想起來了就再補上。”
譚鶴洵粗略翻了翻,那方子寫得很詳盡,不同的病癥對應不同的用藥用量,都分得清清楚楚,他沉吟片刻道:“有心了。”
譚霽嘿嘿一笑:“總該做點準備吧。”
譚霽繼續(xù)說著:“其實我也是有些顧慮,疫病泛濫成這副模樣,回頭出了點小毛病的,那些個大夫可能指望不上。”
譚鶴洵點了下頭,表示自己明白。
他將那些藥方收整好,放回匣子,正當時,小北從院外匆匆跑來,隔著門就喊出了聲,語中伴雜著難掩的喜悅:“公子!大小姐回來了!”
屋內兩人聽了話音,皆有些愕然,他們相繼走了出來,譚霽忍不住問道:“回來了?這么快!”
“啊不是。”小北到了兩人跟前,緩了口氣道,“是消息傳回來了,說已經到了安南,今日傍晚就能進都。”
譚霽差些被他這大喘氣給憋死。
“哦,這樣啊。”譚霽剛提起的心情又慢慢降了下去,見他耷拉下來,譚鶴洵又問:“大小姐一個人回來的嗎?”
聽了這話,譚霽又精神了,看向小北的目光有些不易察覺的期待。
“帶了一隊兵,說是帶回了北境進貢的物件,榮福公公倒是先被抬回了宮,小半個月瘦得看不出原樣,看得是真遭了罪……別的就不大清楚了。”小北說著,撓了撓后頸,“小姐先得去宮里,隔日應該會回府看看。”
“都嫁做人婦了還成天小姐來小姐去的,提了幾次了要改口,要么叫將軍要么叫夫人。”
一道婉朗的女聲從院門傳了過來,三人循聲望去,譚夫人帶著侍女走了進來。
“鎮(zhèn)日里野慣了,你們些個都不把她當個女人看了是吧?”譚夫人眉角輕揚,哼笑著說,“等她回來,得等到猴年馬月去,就是出宮了也肯定緊著她家將軍待在將軍府里,她能想起爹娘就是老天開眼了。”
這話對著幾個男人說,多少有些不合適,譚夫人微微收了點語氣:“阿清估摸著也只能到臨行時送一送你們了,若有什么要事,你們跟娘提也成,我給你們轉達。”
這話一說出來,譚鶴洵跟譚霽都微微移開了眼,小北見他們這樣,尷尬笑了幾聲。
開玩笑,讓阿娘幫忙傳話,這母女倆一個比一個犟,倆人能心平氣和同坐一炷香就謝天謝地了。
譚夫人看著他們,柳眉微蹙:“怎么?”
譚霽上前扶著她:“阿娘,有事我們自然記得告訴阿姐,用不著您操心費神。”
譚夫人張了張唇,話未出口,又被他截了過去:“話說回來都好幾日了,我也沒好好跟阿娘待過,這天也漸漸熱了,走,咱們出去看看”
譚夫人被譚霽帶走,待得兩人走遠,小北望向譚鶴洵:“二公子”
譚鶴洵微微揚了下頭:“我也該回去了。”
小北將他送了出去。
————
日暮昏沉,鎮(zhèn)北軍歸都的隊伍終于抵達了皇宮,譚鶴清與宮中交接后,便被引帶著去見建元帝。
松下的盔甲交與中官,譚鶴清獨自步入了正殿。
“參見陛下。”
建元帝緩緩低下頭,看著譚鶴清。距她出行塞北至今,已有一余年未見,明算是將近中年的女子,卻未見得歲月消磨的痕跡,反倒?jié)M眼被獵獵風沙磨礪出來的威勢。
“愛卿平身。”建元帝威嚴渾厚的聲音中帶著一點滄啞,似是稍顯病態(tài)。譚鶴清一怔,很快整理好神情,站直了身,抬頭看向建元帝。
君臣兩人各自心有猜疑,良久,建元帝才提起了話:“譚將軍此次功勞赫赫,可想要何獎賞?”
譚鶴清輕笑一聲,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平外安內,此之臣之本分。”
建元帝微瞇著眼,聽她話音一頓,轉而又道:“只是多年來為平定外敵,鎮(zhèn)北軍蹉跎過盛,末將自以為一介女流,實是難以撐起這泱泱大軍,還請陛下另請高明。”
一番話鏗鏘至誠,建元帝卻莫名聽出了一股賭氣的意味,他略感意外。當榮福有進氣沒出氣地被抬進宮時,建元帝就心知這趟要他做的事沒能辦成。建元帝本以為素來風風烈烈的譚鶴清歸都入宮會來討要說法,不成想一開口,便是鬧著要掛印辭官。
建元帝思酌道:“若愛卿有何不滿,直言便是,倒也不必動如此大的火氣,鎮(zhèn)北軍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若連你都無法支撐,還有誰人能勝任此位啊?”
“我朝人才濟濟,尋一良將并非難事,總好過末將處處被陛下忌憚。”
說這話時,譚鶴清不躲不閃,直望著建元帝,好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話有多大逆不道。
建元帝沒急著開口,只與她對視。
譚鶴清眼中神色并非膠著勁,建元帝能看出,這是她深思熟慮后吐露的肺腑之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譚鶴清語氣微有退讓,“末將一介女子,能入得沙場便是陛下您開恩了,早也該退下來。如今我譚家風頭太盛,便是您再有信任,也按不住旁人起嫉讒言。只要您一句話,阿清可即刻卸甲歸鄉(xiāng)。”
那一句“阿清”出口,建元帝便有所動容了,面前的女人即使如今位高權重,年幼時也還是他抱過的友人家子。
但建元帝面上仍得端住:“胡鬧!你一領軍之將,若是說辭官就辭官,朝堂之上還有何規(guī)束可言?”
“陛下……”譚鶴清動了動唇,后邊的話尚未出口,便被建元帝一揮手擋了回去:“愛卿莫要被流言所引,現下朝堂用人之際,朕缺不得你這一員大將,旁的話,日后再說吧。”
譚鶴清抿了抿唇,沒有回應。
待她離開后,榮錦重新入了殿,見得建元帝心情頗好,便輕聲恭維著:“譚將軍倒是學會退步了。”
建元帝瞟了他一眼,哼笑道:“不虧是譚家人,朕本當她會一如既往強硬到底,看來,邊疆風沙確實磨礪人。”
榮錦陪應了一聲,建元帝頓了頓,接著說:“是朕想岔了,譚家人,確實可用。”
————
入夜,譚霽獨自待在房中,手中一下一下磨著段延風送來的那只玉佩,微微失神。
當時段延風送出手的時候,他沒細看,雖知道是陛下御賜的物件,但除了感動之外也沒太多旁的的情緒。
可后來有了時間,他再認真看那塊小玉佩,才發(fā)覺正是段延風當初說過“命根子”的那一塊。
知道之后,再想起這事,譚霽的心情忽然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
之前明明那么舍不得,怎么后來送出手時又這么大方了?
他正想得入神,對面的窗戶突然響起了“篤篤”聲,譚霽推開窗看去,只望見了被月光映照著的小院,四下掃過一圈,確實什么都沒有,他只得閉上了窗,
“篤篤”。
那聲音又回來了。
這回譚霽沒再開窗,隨手取了件外袍披上,到了外間,小北見他作勢要出屋,便問道:“公子要去哪?”
譚霽對著他搖了搖頭:“屋里有些悶,就到院子里轉轉,你讓我一個人待會。”
他都這么說了,小北只好留下來待在屋內。
譚霽走至院中,繞了一圈來到自己房間窗口正對著的地方,窗戶紙上沾著點點碎泥,底下堆著幾塊小石子,一瞧就明白了大概,他笑著轉過頭,側對著窗口的地方正好有顆樹,屋里看不見,出來了倒是能瞧得一清二楚。
譚霽望向樹枝間隱著的人,笑著喊道:“延衛(wèi),下來聊吧,上面不會擠得慌嘛!”
段延風循聲跳下樹,朝譚霽輕笑:“小譚公子,數日不見,過得可還好?”
“還成,就是閑得坐不住。”譚霽走到他身前,面上是他自己無所知的喜悅,“我沒想到你會來。”
“為什么?”段延風挑眉道,“我們不是算友人了嗎?”
譚霽揚頭解釋:“主要是因為你的身份啊,影衛(wèi)大人居然會有空閑能自己調控。”
“我跟其他的影衛(wèi)不太一樣,有一定的選擇權利,這個回答夠嗎?”段延風回笑,“既然有主要原因,那就還有其他原因吧?”
“還有,我沒想到你會以這種方式找過來,”說著,譚霽沒忍住看向窗口,“延衛(wèi)手勁那么大,就不怕砸壞人家窗戶嗎?”
段延風找理由道:“我控著勁,相府的窗戶紙要是能一捅就破,說明也老到該換了。”
聞此,譚霽故作正經道:“那就假如這窗戶紙不牢,你一下發(fā)功把那石子扔進去了,可就剛剛好砸中正對著的我了。”
“啊,原是這樣,”段延風配合他,臉上滿是懊悔,“是在下莽撞了。”
譚霽被他逗得發(fā)笑,好一會才扶著段延風的胳膊緩過來,他穩(wěn)住身形,眼中笑意未退,轉而問道:“延衛(wèi)冒險來尋我,是為了什么事嗎?”
“是啊,”段延風應道,“在下奉命伴隨小譚公子一道前去東洲,日后還要請小公子多多關照了。”
他這話剛出口,譚霽就愣住了,過了有那么一會,他才像是找到了話頭:“意思是延衛(wèi)和我們一道嗎?”
段延風點頭:“不僅是我,還有顧、祝二家的公子,他們要回汴溪,我們應當會去渚良,前一段路是順道走的。想來你應當也見過他們了。”
“見過的,還是殿下置的宴,二位公子看來也是極好的人。”譚霽笑著說,“如果只是這事的話,延衛(wèi)沒必要專門跑來一趟吧?”
段延風笑著將手放在譚霽頭頂:“小公子可不是忘了,明日就待啟程,我若不今晚來,大庭廣眾之下,影衛(wèi)是不好現身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微微俯下了身,段延風比譚霽整整高了半頭,這么靠過來,譚霽仰頭就可以清晰看清他的臉。
距離有些太近,譚霽后知后覺挪開一步,耳根微微發(fā)燙。
方才那片刻間,他莫名就覺得,可能只要自己踮下腳,就能吻到段延風鼻尖的一顆小痣。
原來那里還有顆痣啊。
譚霽這么一讓開,段延風也跟著收回了手,他有些不自然地抬手碰了碰鼻尖,本來只是個轉移注意的動作,可譚霽的目光跟著看向已經被擋住的小痣,忽的就移不開了。
段延風恰好低下了頭,這個方向能瞧見一直被譚霽緊握著的手,手里似乎還捏著什么東西,露出的一點邊角有些熟悉。
段延風認了出來:“是那只小福袋嗎?”
“啊?”譚霽回過神,抬起手回道:“嗯是,延衛(wèi)送的那只。”
他猶豫了一下,從福袋中取出那只玉佩:“多謝延衛(wèi)之前對我的照料,我也是后來才發(fā)現,這塊好像是對你很重要的那塊玉佩,我拿著不合適。”
聽了個話頭,段延風大概就猜到了他要說些什么,他微微瞇了下眼,正想著怎么拒絕,卻聽譚霽開口道:“可我我不太想還給你,雖然這樣不好,但我能不能拿一個跟你換?”
段延風被他這話說得愣了一下,譚霽以為他覺得不值,忙補上一句:“你放心,不是隨手買的,是我小的時候娘從廟里求來的雖說可能沒你這塊那么金貴,但確實對我很重要。”
一開始,他是想說把玉佩還給段延風的。
可不知為何,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口了。
就舍不得還給他。
譚霽頭一回發(fā)現,原來自己也有這么嬌縱任性的一面。
看著人低著頭一副受了什么委屈的樣子,段延風輕笑出聲,他再度伸手撫了撫譚霽的頭發(fā):“送給你的,那就是你的東西,不用覺得虧心。”
譚霽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他,一會又低落下來:“可是延衛(wèi)怎么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送給我?”
段延風對這玉的珍視不是裝的,譚霽看得出來。
段延風笑了笑,沒直說:“我選擇送給你,自然有我自己的想法,但它現在可是小譚公子的護身符,不能隨便離身的。”
“如果真要我提點什么,答應我,不能弄丟了,好不好?”
譚霽被他這話說得耳尖一紅,但還是鄭重點了點頭。
“但是,”段延風轉而道,“你要給我的玉,我不能收。”
“可是”譚霽焦著臉要反駁,段延風忽的伸手覆住他的唇。
感受到唇上的熱度,譚霽說不出話了。
脖頸紅了一片。
段延風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聲笑道:“你娘為你求來的玉佩,想想也知道是用來保命保平安的,我那塊頂多算珍視,和你的不能比,太珍貴了。”
“小譚公子愿意把命交給我,是我的榮幸,但我舍不得。你若是真想送我什么,也不急,慢慢想好嗎。”
譚霽輕輕點了下頭。
段延風笑了笑,正想說話的時候,院外傳來人聲:“阿霽,你跟誰在說話?”
兩人動作一僵。
是譚鶴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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