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琬陪文玟追龍隊時，華澤持手機拍到兩人圖片，給文琬發去問介不介意帶上他。

        文琬沒回。

        華澤又說有人送了提梔子花，讓文琬去他家拿。

        文琬還是沒回復。

        華澤等到傍晚，發送了酸溜溜的一句。“姐姐，是準備用完就扔？”

        文琬打開手機。

        ？？？

        文琬才發去‘不好意思’的信息，道了歉，解釋道她一直忘看手機，現在過去。

        發送完后，文琬始終覺得不對勁。

        憑什么要道歉，她做錯什么了？

        但梔子花是無辜的，文琬最終還是去華家，她走前對文母交待。

        “華澤說他家有梔子花，媽你不是喜歡嗎，他說送給你，我幫你去拿啊。”

        文母可高興了。

        文家從院壩下階梯，路過文三婆家出小路才能走上村路，華家在村路盡頭。

        文琬過文三婆家，從屋內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

        高三層的小洋房，屋頂兩角立著螭吻，外墻開兩扇西式拱形窗。建筑左右對稱，窗戶像眼睛，不僅透出白熾燈的光，更透出文玟清清脆脆的聲音，只不過帶著哭腔。

        “我沒有只顧著貪玩，文琬姐也贊成勞逸結合。”

        文琬停了腳步，文三婆的聲音清晰傳入耳內。

        “她算什么好人，表面為著你學習，還不是為了我們家那田！今下午帶你出去玩那么久不回來學習，指不定憋壞心眼，是不是擔心你成績超過她另說！”

        “學習這方面你學她就好，其他千萬不能學。三十歲的女人，孩子都生了不圍老公孩子轉，甘愿離婚當二手貨，還有吶，年紀輕輕不出去工作留在家啃老，你看村里誰敢再要她？”

        “你爸你媽在外面賺錢養你，你吶，就好好生生考大學。大學里面也不準談戀愛，工作再去找個好人，有車有房那種，一輩子過好日子。”

        文琬親耳所聽，別有一番滋味。她不想哭，也沒有特別傷心，只覺背脊發寒，一股涼意從脖頸卷到，回頭，吃了一驚。

        “啊！”

        華澤提著梔子花站在身后，他仰頭注視著窗口，青黑夜幕下，眼眸暗得厲害，若有所思。

        突發的聲音驚動文三婆，窗戶的倒影逐漸放大，離窗口越發近。

        文琬做什么虧心事似得，啞著嗓音朝華澤提醒。

        “走了，走了。”

        華澤不動，文琬躬著背，急匆匆拉著他胳膊，趁文三婆沒打開窗戶前，將人拉去房屋轉角，從窗戶往下鳥瞰的視野死角。

        待文三婆將窗戶徹底關上，文琬才拉著華澤衣袖出來，朝環村鄉路走。

        文琬臉上泛出苦笑。她走在前面，兩手扣在身前，大拇指轉著圈。

        說什么呢？

        “吵架說的話腦袋一熱沒經思考，大多數人都有這個時候，所以我不生氣。”

        華澤不答，文琬只覺如芒在背，末了回頭，只覺這夜色才該是華澤臉色。

        文婉忽然露出一個笑臉，安慰道。

        “我真不生氣，你別這個表情。”

        兩人對視，月光朦朧，華澤反應半天，才抿著唇彎出輕微弧度。他遞去透明塑料袋裝滿的梔子花，無奈道。

        “嗯，我聽力不好，什么也沒聽見。”

        大瓣的梔子花開得熱烈，香味濃郁沖入文琬鼻息，她伸去手，兩指捻著塑料袋提。

        “謝謝。”

        華澤呆呆的，也不放開，望著人的眼睛肆無忌憚，鄭重道。

        “姐姐既然寬宏大量，不如也幫我一個忙。”

        “啊？”

        華澤要求文琬幫助他進行第二天的拍攝，為隔壁縣旅游局拍宣傳視頻，拍攝需要留宿一晚。

        文琬不假思索，將人拒絕，她說她不懂攝影，幫不了忙。

        華澤說去散心也是好的，文琬說不合適。

        華澤質問道。

        “姐姐要拒絕我嗎？”

        “姐姐對別人寬容，卻急著和我劃清界限？正兒八經的出差不會引起旁人誤會。姐姐不去思考，不過腦子的話我聽了會受傷，姐姐不擔心我受傷嗎？”

        文琬低著頭，梔子香裹挾海棠香堵住她似的，沒敢回一句。

        翌日晨，小a出現在漁村。原定和華澤在臨縣見面，結果昨晚被告知更改地址，小a難免有些怨言,朝車窗抱怨道。

        “本來約定見面的是另一個地點，怎么非要我到你家來？是不是……”

        華澤關上車門，把小a沒說完的話關在車廂。

        小a,棕黃色微卷發，蘋果臉型，外貌稱得上甜美。踩著互聯網直播行業風口深耕短視頻2年，全網粉絲累計20萬，針對新一線城市愛好農村旅游的青年男女。

        臨縣看中她甜美外貌吸引的粉絲群體和目標客戶契合，所以簽了她做推廣大使。

        華澤開車接文琬和小a去臨縣，一個小時的車程，文琬同小a坐車后座，兩手抄前面，大拇指不自覺打轉。

        對比文琬拘謹的坐姿，小a老派許多。

        自來熟性格，先吐槽華澤為人不懂憐香惜玉，隨后又說自己賺錢不容易。

        十幾分鐘后，小a注意到文琬，她拉著文琬一條胳膊，掏出手機點開自媒體平臺，極為熟稔說些互粉的話術。

        “姐姐，很高興認識你…你看呢，這些都是我。”

        “是不是比網上更好看？”

        文琬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嗯，的確比真人好看多了。”

        小a聽見這話更樂了，央著文琬打開微博，小紅書之類社交平臺關注她。

        文琬一一應了。

        小a樂于分享經歷。

        小a高中畢業后沒錢讀大學，去餐廳做服務員兩個月，遭了次咸豬手把自己關房間兩天不敢出門，沒錢交房租了去藍白廠擰螺絲。一天工作十個小時不說，她最不能接受黑白班，一個月黑眼圈連到下巴，美容覺想都不敢想，活著就很幸運。

        小a又說她干半年辭職了，痛定思痛，用攢了兩萬塊錢的本金淘寶化妝包，學化妝，學拍攝，也學著做美食評論，熬兩年找到風格去探店，又做旅行攻略，終于才有現在的生活。

        每個月往家里寄些小錢，她父母為她驕傲之類的話。

        華澤在駕駛位插話。

        “嗯，看不出來你會這么多。”

        小a嘟囔嘴，立刻駁道。

        “是啊，不像某位集團富公子，十指不沾陽春水，一言不合就要回去繼承公司。”

        華澤面無表情，很平靜回道。

        “嗯，到時也有計劃入主短視頻平臺。”

        小a立刻改了口，甜美嗓音無縫切換，奉承道。

        “謝謝金主爸爸。”

        文琬被逗笑，在旁坐瞧兩人，心內輕松許多。

        臨縣旅游主打綠色農家樂，身傍百畝農業生產，集休閑娛樂一體的現代化旅游開發基地。

        三人到臨縣，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早等在路邊。

        一下車，小a邊走邊對著化妝鏡補妝。粉桃色腮紅撲滿腮，唇釉將下唇潤得極為飽滿，她橫在華澤身前，貼有歐式大雙眼皮的眼睛瞪大，扮出一個極為可愛的動作，朝人期待問。

        “我看起來怎么樣？”

        華澤后退半步，點了頭。

        “嗯。”

        小a興奮讓開路，掏出包里的自拍桿打開鏡頭，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念出旁白。

        “hello，大家好，我是小a……”

        身旁工作人員往右跨出一步，避免入鏡，不動聲色拉開距離時，謙和道。

        “小a小姐真敬業，這么快就開始工作了。”

        小a忙著和直播間的粉頭打招呼，匆匆和工作人員點頭，又忘我投入直播。

        工作人員將人領去農家樂，原定接待的攝影班子只有小a和華澤，配兩間大床房。但現在多了個文婉，手里拿著華澤的外套，工作人員看了看文琬，有些不確定問。

        “請問這位小姐，是？”

        華澤提著工具包，文琬搶先一步自我介紹道。

        “文琬，助理，攝影助理。”

        工作人員笑著解釋道。

        “哦，因為端午是旅游旺季，大床房我們只備了兩間，剩下的房間比較小，可能要委屈文小姐。”

        文琬說沒關系，華澤卻提出說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文琬不贊同，華澤堅持。工作人員不敢做主，在旁候著等人決定，小a看著瞪眼的兩人，插話道。

        “都喜歡大床房，那文琬姐和我住一間就好了啊！”

        文琬立馬答應，堵了華澤的提議。

        到10點半，拍攝卻不怎么順利。

        小a掉了鏈子。

        拍攝分為三個場景，第一個在農莊溫室蔬菜大棚。小a體驗采擇蔬果的片段，她戴著草帽，唇角揚起甜美微笑，親和力十足，但口播需要的專業性名詞，吞吞吐吐含糊不清。

        “臨縣是蔬果之鄉，秉承有機理念，實行綠色養殖。五六月采擇選擇很多，黑茄富含維e,膽堿和……”

        “水瓜是美容養顏……”

        “地瓜學名紅薯，富含多種纖維…”

        華澤扛著攝影機，一遍遍面無表情命令“重來。”，小a只得聽，趁華澤調試鏡頭時間低頭看小抄，反倒一次比一次說得少。

        三個人耗大半小時，一條完整的也沒有。工作人員看不下去，拿了果茶讓先歇歇。

        華澤坐小凳子上調鏡頭，一句話也不說。

        文琬被小a拉著吐槽。

        “明明是旅游宣傳，主要是靠消費體驗，消費者也只關注好不好玩，玩得開不開心，讓我體驗就好了嘛，說這么多不明白的文字做什么？”

        華澤白一眼小a,眼刀剜人，小a立刻縮脖子壓低聲音，朝文琬擠眉弄眼。

        “不是，文琬姐，是不是有誰招他了？我和他合作過，脾氣沒怎么大的啊！”

        文琬干笑幾聲，沒回答。

        下午的拍攝情況更糟。

        三人穿著防曬服，頭上蒙一層汗，文琬在旁給兩人遞水，華澤扛著攝像機擦汗用完兩包抽紙，小a習慣性忘詞不說，臉上的妝隔幾分鐘就要補，嚴重慢了進度。

        文琬拿腳本找工作人員，問口播的文字能不能刪減。

        工作人員心底泛難。

        “文小姐，我們縣不是景致奇觀，也不是古國遺址，發展旅游業沒資金支持。現在還將農副產品銷售依附旅游業助農增收，這些內容都是被華先生刪得不能再刪了。”

        文琬回答‘嗯’，沒再說了。

        文琬心情低落，她知人有別的考量，但拍攝進度如此延遲，也要考慮別的辦法。

        文琬想得出神，不遠處兩人卻吵起來。

        小a起身，叉腰掀了草帽，她朝華澤噴火。

        “不是可以后期配音嗎？口型能對就好了吧，一有問題就重來，重來，你倒有人擦汗遞水，我妝花了自己補。”

        “你扛著攝影機累，但好歹也考慮一下進度和時間的問題啊！”

        “我背不到這么多詞我知道，你給我半個小時或者想其它辦法啊，一遍遍喊重來什么都不說什么意思，我欠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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