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溜了，文琬以為華澤會帶她去校外偏遠一點的地方，結果華澤將人帶回學校，傳媒大學的創業園，春芽雜志社的辦公地點。

        華澤領人進了門，解釋道。

        “雜志社的盤踞點，這個地方應該不會有人打擾。”

        辦公室不大，容納的桌位不超十人。入門一席小沙發，旁邊是書架，陳列出版過的各期雜志，從第一期到三十期，文琬瀏覽過，而今在別處見著，心里生了點別樣的喜愛，像逢著久別不見的人般，親切異常。

        入里是面背景墻，墻面貼著成百數千張照片，參天樹狀，從墻角開始直至墻頂。但照片熟練委實過多，沿樹干貼不下只能雜亂分散在旁，給人枝繁葉茂的錯覺。

        華澤面朝著背景墻，為文琬介紹每張照片的背后故事。

        華澤并攏兩指點上照片，從樹干開始，是春芽志愿團隊去的尼泊爾，第一個跨國界志愿普及教育項目，之后還東亞，南非……每張照片背后會有相應一期主題，再開發主題內容編輯圖文，這就是春芽早期的雜志內容。

        相較于文化沖突的矛盾，人身安全才是春芽志愿者考慮的第一矛盾。從樹干往上，充當樹枝的照片背景多是國內：云貴川，新疆，西藏，以及廣西……這些地區都有一個特點，教育不重視，經濟缺乏活力。

        華澤的手點在最后一張照片上，他說。

        “這是最后一個項目，以后沒有春芽了。”

        語氣淡然，比說任何話都自然，文琬卻聽得難受，她看著華澤，流暢的五官線條是那么清晰，始終壓低的唇線也是真實。

        文琬問。

        “你上次說，是因為資金？”

        華澤找出一次性紙杯，給文琬遞了杯水，他抿了口后低著頭，也不去看文琬，自言自語般。

        “一半原因吧，也有別的，之后有了別的打算�！�

        華澤沒繼續往下說，文琬也沒問是什么打算。

        文琬只笑著看華澤，彎著的眉眼帶了月色的皎潔，她堅定道。

        “嗯，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說完，華澤朝人挨近半步，文琬才意識話說得過頭了，抬腳往后縮，可半步腳后跟已然抵著桌腿，退無可退。文琬迅速將杯子放在桌面，兩手置前想勸人自重。

        還沒開口，就被華澤抱住了，華澤一只手圈著她，一只手卻抬其文琬下巴。

        華澤壓低身子，眼神中的冷色消失全無，他含著星光望文琬，寵溺道。

        “還真把我當小孩了！”

        曖昧圍繞兩人氤氳，文琬想側頭，奈何身子不聽使喚，兩人越發貼近，呼吸亂了。辦公室的垂簾失了一片，窗外的陽光透在臉龐，華澤能嗅到文琬吃的冰激凌是草莓味，而在文琬腦海里，早已開出大片海棠。

        華澤閉了眼，睫毛輕輕顫著。

        文琬蜷蜷的上睫也合著下睫，鼻尖觸碰，等待即將到來的溫存。

        倒是事情往往不似意料般發展。

        剎那，“咯吱咯吱”一聲，打破寧靜。

        華澤動作一滯，文琬下巴輕動想要掙脫，華澤卻蹙著眉頭不讓動，兩人想親吻彼此，突兀的聲響又來了。文琬實在忍不住，她憋著笑，沒了繼續的欲望。

        華澤忍無可忍，他放開文琬，步子沉重，朝發出聲響的桌子走過去。

        六只眼睛齊齊等著他。

        “出來！”

        桌底鉆出了三人，兩男一女，各個低著頭都想往后擠，面色難堪，異同同色道歉。

        “對，對不起，我們……我們什么都沒看見，不……”

        文琬愣了，旋即明白過來，耳根不自覺泛紅。成熟的成年人要能適應任何突發狀況，文琬冷靜下來，畢竟尷尬的不止她一個，看把這三個孩子嚇得。

        文琬走上前，她站在華澤面前給每個人倒了水，笑著自我介紹道。

        “你們好，我是文琬，不是你們學校的�！�

        華澤站在身后，三個人哪敢不接。

        三人熱情接了水，格子衫的男同學一飲而盡，又依次介紹自己的專業，來自不同學院，是春芽的人，也是華澤手下的員工，各個對文琬喊完嫂子才離得開。

        文琬把人送到門口，望著三人離開的背影發笑。

        格子衫男攀了另一個白襯衫男的，表情哀怨說什么，似在推脫。襯衫男不服氣，攀了回去，不承認做過的事，兩個人小吵小鬧，走在中間的妹子蹬地一聲響，一人踹一腳后兩男子都不說話了。妹子疾步往前走，兩男子才焉了氣，沒再敢耗時間和對方賭氣，屁顛屁顛跟上去，再沒怨言。

        文琬問華澤。

        “你畢業了，那他們之后去哪兒？”

        華澤指著走在前的女孩子，交待道。

        “中間那個，我走的時候會把鑰匙給她。”

        文琬立馬反問。

        “你能順利畢業？”

        文琬問華澤的論文，華澤卻問文琬關于視頻想學什么，兩人都說自己的事不急，一來一回沒能說服對方，倒是聽得‘咕嚕’兩聲，有人餓了。

        華澤壓著唇角笑，眼神示意人肚子的位置，他想說什么，剛張口文琬捂了華澤的嘴，不聽了。

        丟臉死了。

        文琬跑了，臉頰微燙的模樣她不想讓華澤看。

        華澤心知肚明，他從容出來，關死門見過道頭沒人影，才撂開步子去追。

        兩人秉承就近原則，在校園食堂應付的晚餐。雖是校園食堂，卻囊括八大菜系，涵蓋少數人飲食特色，也提供中西式餐飲供其選擇。

        文琬感嘆完有錢的學校就是不一樣時，她點了兩份魚，一份干鍋魚片，一份酸菜魚。華澤見文琬拿兩份魚問她原因，文琬想著試口感，解釋起來太麻煩只回了說最近比較喜歡吃。華澤便也拿兩份魚，一份豆豉，一份清蒸。

        西南少海魚，多湖魚，塘魚，水庫魚。桌面上有四份魚，文琬吃口酸菜魚，沒有想象中的好。巴沙酸菜魚，的確無刺，口感綿軟，說不上差但舌頭細膩的能辨識一股土腥味。

        文琬夾了干鍋魚片，入口是五香調味料對味蕾的刺激，裹漿酥脆，內里魚肉細膩，魚刺炸得像鋼針般極易剔除。文琬想，這類菜品如果提升品質，相較于提升魚片，不如選擇調料品和控制油溫火候更容易操作。

        華澤讓文琬嘗豆豉魚和清蒸魚。豆豉魚是學校養的鯉魚，肥厚白膘一看就是學生給喂胖得，清蒸魚用的海魚，文琬沒動。

        文琬對每道菜說出個一二點，華澤以為她想開家餐廳，華澤便直接問了。文琬否了，說她是在準備搞錢，保持商業敏銳。

        視頻剪輯需要專業的軟件，華澤提議說研究生宿舍有單間，他電腦放在宿舍的。文琬猶豫，考慮說電腦拿別的地方也行吧，比如圖書館。

        華澤又道，圖書館禁止喧鬧，而且他需要改論文，登學校內網查文獻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宿舍足夠安靜。

        文琬一想，的確兩全其美，她沒怎么堅持，只到了門口，心內還是隱隱覺得不妥。

        開門，入眼是黑白灰的極簡配色，獨立陽臺和廚衛的高配宿舍，房間之物收納極為整齊。這些除了透出一塵不落的干凈之外，還有點別的信息，不常住。

        華澤在客廳做了隔斷，分出一塊區域做辦公地點，他直奔主題，帶著文琬打開電腦。

        文琬把手機拍攝的一段視頻用作原始素材，她上傳到云端時事先聲明不許笑。華澤答應得好好的，見著視頻，還是沒忍住。

        文琬后悔，已經晚了。她瞪華澤兩眼又不能怎么樣，無意發現桌面一疊文檔，是華澤用作畢業答辯的論文，雙語的研究某種商業模式的影響，文琬清晰看見上面的總評論，中文翻譯‘像坨狗屎’。

        文琬不太確認，但的確如此，她驚掉下巴的同時身側出現一道黑影。

        華澤伸手來奪，不肯隨意讓別人發現他的弱點，文琬機警，她將文檔往后一背，就這么被人抱住了。

        胸口撞在一起，文琬心尖微蕩，終是理智占了上方。她推開華澤，側過目光長呼口氣，緩了緩道。

        “你先給我看看視頻，之后我再給你改論文�！�

        華澤也冷靜下來，他回復好，拉開椅子。

        兩人入了座，認真起來。

        華澤推薦用pr軟件，他先是給文琬講解操作界面，闡述幾個日常使用的工具。實操方面，華澤剪掉文琬笑場的場景，底部加了字幕，整段拉了亮度函數，一段最基本的視頻剪輯搞定。

        文琬沒做筆記，因為她在網絡學習的課程上這些已經清楚了。文琬皺著眉頭，她重新復述困解，是面對鏡頭的不知表達，文琬不確定說清楚了，華澤點了頭，他聽明白了。

        宿舍攝影工具齊全，華澤架好三角架，示意文琬現場演繹。

        文琬的確不在狀態，簡單的文白沒能表述完整，她要么盯著華澤破防了笑場，要么直面鏡頭。

        華澤端正站原地，注視文琬一舉一動，他不厭其煩一次次手勢叫停，提醒道。

        “看我，不看鏡頭�！�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文琬更沒了底。

        文琬以前能忍，縱使心里涌了波濤，面上也不會起一絲波瀾，但今天不一般，她不僅喝了酒，也越發覺得，認真起來的華澤更帥了。

        文琬試了幾次，沒能繼續下去，她尷尬地對華澤提了要求。

        “對不起，你可以去我看不見的地方嗎？”

        華澤依了，站進室內。文琬看不見華澤，完成一條15s的拍攝。

        華澤接到文琬示意，迅速看回放，技術問題不少，但依舊惹人愛。

        華澤找出自拍桿，讓文琬交出手機架上，兩人各握只手，華澤給出幾點建議。

        “如果鏡頭感不強，就找吸引自己的焦點；盡量和場景互動，才不會顯得四肢僵硬；如果不善于懟臉，就換身體某一部分會更自然�！�

        華澤指引文琬將鏡頭往上舉，手機界面顯示兩雙拖鞋，按下快門。

        文琬被溫暖包圍，卻沒了原先的緊張感。華澤低頭，慢慢往下靠了，文琬自顧念著文白，沉迷其中，自然，流暢說完后，文琬抽回手，欣喜不已。

        專業的，果然不一樣。

        華澤心里暗悔，應該說慢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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