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宛若和蘇北征在顧念的離家宴之后留在了江南，沒有去怡島參加婚禮。畢竟蘇莞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他們像沒事人一樣去參加婚禮也不像樣。
  醫院看望了一次蘇莞，等蘇莞回了曲樓，他們也就回了江北。
  走的時候不忘寬慰阮文君和顧景榮，蘇莞還年輕，想要以后還會有，不用過分憂心。
  這一個月，蘇莞幾乎都在床上，也拒絕了任何人都探視。
  她本來也沒什么朋友，只有溫凌。但是她和溫凌說好，康復了就去學校，讓她不必再奔波過來看她。
  溫凌便答應在云筑等她。
  顧鈺每天都會陪蘇皖吃飯，一日三餐，也會找話題跟蘇莞聊天。
  蘇莞有點明白顧鈺的意思，也配合著他聊。兩個人就這么不冷不熱，維持著表面的和諧。
  一個月后，空月子團隊從曲樓撤走。給阮文君的建議是，給蘇莞找個更早專業的心理醫生。
  她現在的表現，正常的過分。她應該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了，就算是跟心理醫生溝通，也是帶著極強的防備心。
  阮文君自己失去過一個孩子，怎么能不懂蘇莞現在的心情。
  這媳婦是她和顧景榮挑的，成長背景和心性都是了解過的。其實從來沒有什么蘇莞代替蘇蓉出嫁的事情，蘇莞一直都是唯一的選項。
  顧家當時想要的，只是蘇莞。
  但是心病的事情，急不得。只盼著顧鈺，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
  出院那天，顧鈺跟阮文君表態了。不管自己是不是失憶，婚姻總歸是存在了，失去的這個孩子也總是他的。
  該負的責任還是要負。
  他承諾還是會對蘇莞好，履行一個丈夫的義務。不會讓她覺得在顧家生活的不舒服，她想要的都會滿足。
  在愛情上他從來沒有過幻想，所以婚姻怎么樣，他也沒有所謂。他猜想自己當時能答應聯姻，肯定是如現在一樣的想法。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讓一切如常。
  阮文君知道兒子的意思，也明白眼下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但是總覺得，不是這個勁。卻又說不出什么。
  只盼著蘇莞不介意。
  只是蘇莞，似乎活得比以前更沉默了。她本來就話少，也就在和顧鈺戀愛的那段時間，仿佛開了花一樣，整個人活躍動人。
  但是這段時間之后，她這朵花就像開敗了一般。眼見著枯萎，毫無生氣。
  只能指望時間，能讓一切釋懷。
  由于阮文君的精心調養，蘇莞的身體恢復的還是不錯的。
  復查之后一切正常，醫生特地說也不會影響以后要孩子。
  蘇莞聞言神色如常，阮文君松了一口氣，拉著蘇莞去消費，買了好多東西。
  因為蘇莞說復查沒問題，她就要回學校了。
  阮文君知道顧鈺之前跟她在學校附近的自家樓盤弄了一套房，兩個人住在那。
  便跟著去看了看，又幫著添置了些東西。
  聽說溫凌和溫凌的媽媽也被顧鈺安置在隔壁，平時給他們做做飯搞搞衛生。便專門買了謝禮，送了過去。
  溫凌媽媽受寵若驚，一連著說了好幾個感謝。
  其實溫凌媽媽以前的生活也是不錯的。她前夫家里是做紡織的，算是有點錢的。所以溫凌才得以一直跟蘇莞在一個私立學校讀書。
  雖然后來兩個人鬧翻分手，前夫把溫凌的教育費用是一次給足的。沒有給溫凌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
  但是溫凌媽媽的生活還是一落千丈的，畢竟從有錢太太變成了必須依靠自己的獨立主婦。
  但是她天性樂觀，不抱怨。能屈能伸面對生活的困境，一個人把溫凌照顧得妥妥貼貼。
  母女倆的日子雖然不富裕，倒也談不上清苦。
  兩人相依為命，相處得像一對閨蜜。
  蘇莞特別羨慕溫凌和溫媽媽的關系。
  溫媽媽也比較心疼蘇莞，兩個孩子從小在一起玩，看著她長大，知道這個孩子心里苦。
  總算聽說她早早結婚了，嫁的人又高又帥又富有，搬過來之后看到顧鈺那么細心地寵愛她，還覺得她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要迎來自己的好日子了。
  沒成想，卻變成這樣，好好的人，失憶了，還獨獨忘記了她。
  “莞莞以后住在這里，麻煩你多照應著點。我也會經常抽空來看她的。”
  “放心吧，顧夫人，莞莞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是心疼她的。”
  溫媽媽說著，遲疑地接了一句：“顧少爺，不來住嗎？”
  阮文君愣了愣，說：“他要出國一段時間，回來了會過來的。”
  “欸，那就好。”
  溫媽媽笑著點頭。她也只是從溫凌那聽了一知半解，具體蘇莞和顧鈺現在是個什么情況，她也不清楚。
  阮文君安置好蘇莞，便獨自回去了。
  溫凌知道今天蘇莞會回云筑，上完課就回來了。還買了好多學校附近的小吃。
  有麻辣小龍蝦，炸串，還有少不了的奶茶。
  蘇莞一開門看她拎得滿手的袋子。
  “怎么買這么多吃的？溫媽媽已經做飯了。”

  蘇莞幫著接過來，放到客廳的小圓幾上。
  溫凌一邊換鞋一邊說：“我吃我媽做的飯都吃膩了，換換口味。我知道你這段時間肯定也是清淡為主，嘴巴淡得都長毛了吧！”
  溫凌穿著拖鞋走進來，四下看了看，探尋地問蘇莞：“顧鈺呢？他沒來送你？”
  蘇皖眸色閃了閃，一抹憂色一閃而過。
  “他一早去集團了，今天要出國談個項目，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溫凌瞪著眼有些失落，她也是親眼看著顧鈺把蘇莞捧在手心里寶貝的。怎么現在兩個人像有隔閡一般。
  “你們沒事吧？他還是什么都沒想起來嗎？”
  溫凌拉著蘇莞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坐下來，把小圓幾擺到二人前面，準備兩個人邊吃邊聊。
  “沒事，能有什么事。”
  蘇莞淡淡地笑說。
  自從出院之后，顧鈺對她恢復了以前的體貼，也會溫柔地跟她說話。她就算刻意不回應，他也不生氣。
  好像他們還是那對和睦的小夫妻。
  但只有蘇莞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不管再怎么偽裝，顧鈺的體貼里帶著疏離。
  蘇莞終于相信那句話，愛是裝不出來的。
  她見過顧鈺愛她的樣子，所以他不愛她，她一眼就能看穿。
  “人生是真無常啊，本來以為你終于能脫離苦海，被人珍惜疼愛收獲幸福。沒想到又來上這么一出。都怪那個蘇蓉，這個陰魂不散的賤人！”
  溫凌說著捏著拳頭，仿佛蘇蓉要是在她面前，她都能撲上去干她。
  “莞莞，我跟你說，鄒麗的死肯定跟她脫不了干系。你知道嗎，我聽說……”
  溫凌壓低聲音，跟蘇莞耳語了幾句。
  蘇莞瞪大眼睛，帶著幾分驚恐地跟溫凌確認。
  “真的？你聽誰說的？”
  “你以為這件事情顧鈺沒在查？他讓慕添白聯系了專門替警方查案的法醫，了解了鄒麗死前的具體情況。因為是案子沒公開之前都是機密，所以就算是我，慕添白也沒有透露太多。”
  蘇莞臉上的憂色更重。她萬萬沒想到，鄒麗死前遭受過這種罪。
  “顧鈺這一次是肯定要為鄒麗報仇的，說真的，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對鄒麗那個冷漠的樣子，我還以為他是真的不在意她的。沒想到。”
  溫凌說著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忙找補：“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的意思他愛你的時候有異性沒人性，眼里只看得見你。沒想到現在……”
  溫凌忽然發現怎么說都不對味，噎在那半天，只能拿奶茶猛吸兩口緩解尷尬。
  蘇莞卻不在意地笑笑。兩個人沉默了一會。
  “別光說我了，你呢，你和慕主任怎么樣了？發展到哪一步了？”
  聽到蘇莞提問慕添白，溫凌面色尷尬地戴起手套開始剝龍蝦，一邊往嘴里塞一邊說：“就那樣吧，最近那么多事情，都沒顧得上。”
  蘇莞皺眉：“什么叫沒顧得上？最近……你們有什么事情？”
  受傷住院的好像是她和顧鈺吧，這兩個人有什么事情忙的沒時間談戀愛？
  溫凌一副不愿多談地往蘇莞嘴里塞了個龍蝦肉。
  “別問了，我已經準備要跟他分手了。”
  “啊？為什么？”
  蘇莞被辣了一嘴，她最近清淡慣了，一下有些被十三香的味道沖到，咳嗽了起來。
  溫凌見狀趕緊把奶茶遞給她吸兩口，解解辣。
  蘇莞抽了兩張紙巾捂著嘴，抑制著咳意擰著眉毛問：“好好的為什么要分手？他對你不好？”
  溫凌突然沒了食欲，將手里的龍蝦丟進了盆里。
  “好！他對我可太好了，發乎情止乎禮，簡直就是不能再正人君子了。”
  溫凌邊說邊拿濕紙巾擦手。
  蘇莞聞言偷笑：“我明白了，聽這口氣，我們凌凌是欲求不滿啊！”
  “說什么哪，蘇莞你到底站哪邊的！”溫凌不高興地把紙巾丟蘇莞身上，順勢轉了個身，將手掌墊著后腦勺靠在沙發上。
  神色顯出些迷茫。
  蘇莞見她臉色不對，便也靠過去跟她躺在一起。
  “怎么了呢，能讓我們溫大小姐苦大仇深成這樣，說說看，這慕主任是怎么惹到你了？”
  溫凌沒說話，腦子里回閃過最近一次她和慕添白在車里接吻的畫面。
  他總是很晚下班，她在車里等他等得困，都快睡著了。
  終于在接近凌晨的時候他鉆進了車里，她就撲進他懷里要他補償她。
  本來氣氛是很好的，她明明也感受到了他的沖動。
  可就死活當她想更進一步的時候，他壓著她蠢蠢欲動的腦袋，用一副長輩的口吻說：“乖，別鬧，送你回家。”
  說著就把溫凌抱到了副駕座上，親自幫她系上了安全帶。
  氣啊，氣得抓心撓肝。
  他不止一次這樣了。
  溫凌一路上都賭著氣不說話。
  他也完全不在意。
  到了云筑樓下，溫凌實在忍不住，哭了。
  “慕添白你是不是男人，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如果你不喜歡我不必勉強你自己。我溫凌也不是沒人要。你這樣對我讓我覺得自己好不值錢。”

  慕添白沒說話，墨色的眸子沉得看不出情緒。
  他摟過溫凌在手里拍，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帶著笑意說：“傻瓜，你還小，談戀愛不是非要什么都做的，我們有的是時間，來日方長。”
  溫凌一聽更來氣了，這話顯得慕添白正人君子的像個洞穿七情六欲的神君，而她是那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大色胚。
  她揪著慕添白的衣服，氣得把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身。下車的時候她恨恨地說：“慕添白，我恨你！”
  慕添白卻毫不介意地下車將她送進電梯，摸摸她的頭，跟個沒事人一樣。
  “明天接你放學。”
  溫凌恨死他這不溫不火的模樣，氣得拿腳去踢他，他也不躲開。
  只是扣上她的腰堵住她的嘴，親了親之后，溫柔地說：“晚安。上去吧。”
  溫凌狠狠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氣自己的不爭氣，明明心里恨得牙癢癢，卻就是舍不得放手。
  “來，你幫我分析分析，你說他是那方面有問題，還是心里有人，給別人守身如玉呢？”
  蘇莞沒有出聲，她想到了自己與顧鈺曾經的荒唐。即使是在云筑，他們也有許多美好的回憶。
  一切幻化得像一場夢。
  “男人，是很難懂。”
  半晌，只吐出那么一句。
  溫凌無語地壓著額頭，笑：“看來你這狗頭軍師也是半斤八兩。”
  像是突然下了某個決心，溫凌忽然拔高音量說。
  “莞莞。我決定了，我一定要跟慕添白分手。我不能讓他這么折磨我。他如果不能按照我的方式愛我，就算我再喜歡他，也會不平衡的。我不是個多偉大的人，能忍人所不能忍。”
  “我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只想跟那個人在一起能夠獲取快樂。如果在一起只讓我覺得無端的痛苦，那我就不要了。”
  溫凌是在說給自己聽，蘇莞卻聽得很認真。
  “莞莞。我們去喝酒吧。在家里太悶了。”
  溫凌忽然坐起來，興致很高地盯著蘇莞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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