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坐在離蘇瀧兩個沙發位的地方看著她“傻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過來。”蘇瀧也露出“友好”的笑容。

        林朝嘴角垮了一點，抿起嘴往蘇瀧的方向挪了10公分。

        “再過來點兒。”

        林朝笑容垮掉，又挪了10公分。

        蘇瀧也不再跟她磨蹭，直接開始倒數：“5，4，3……”

        在蘇瀧“1”字出口前，林朝猛地往她身邊一靠，抱住她的胳膊開始撒嬌：“我錯了，別打臉！”

        蘇瀧漂亮的臉上十分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用力捏住她的肉臉，道：“我什么時候打過你臉，嗯？”

        “當然沒有！”林朝笑著賣乖，“我這不是想哄你開心嗎？”

        “少來，別萌混過關！”

        “我沒有……”林朝在蘇瀧頸窩里蹭了蹭，繼續撒嬌。

        “睡了沒？”

        “咳！咳咳！”

        林朝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被口水嗆死，巴掌小臉憋的通紅。蘇瀧直白的性格她再熟悉不過，但是直白成這樣，她實在招架不住，一時間感覺說什么都不對，只好把頭又埋回蘇瀧頸窩，又怒又羞地吼道：“阿瀧——！”

        蘇瀧被她震到耳朵，壞笑了一下，道：“看來是沒有了，嘖，這姓暮的不行啊！”

        隔壁房間，正在和云不期談事的暮誠無端打了個噴嚏，有些莫名。

        林朝簡直想捂住蘇瀧這張口無遮攔的嘴：“他沒不行！不是！我不知道他行不行！哎呀！我們沒有啦！”林朝越描越黑，搖著蘇瀧的胳膊簡直崩潰。

        蘇瀧淡定地替林朝順了順毛，哄道：“好啦好啦，怎么還是這么不經逗？一逗就炸毛，哈哈哈。”

        林朝癟起嘴抬起頭控訴蘇瀧的惡趣味：“你就知道欺負我！”

        “食色，性也。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跟大神不是那種關系。”

        “那你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蘇瀧滿臉的不信。

        那當然是——有的。

        她有不瞎，暮誠這么一個成熟又有魅力的大帥哥天天在她眼前晃來晃去，要說沒感覺，她那顆瞎跳的心都不能答應。她不是沒喜歡過人，有些事情她早有察覺，只是不敢去想，更不敢承認。

        她避而不答道：“我還沒問你和云不期是怎么回事呢！”

        “很簡單啊，就是長期穩定的床上伴侶關系而已。”考慮到林朝（阿晉）的可接受程度，蘇瀧委婉地換了個描述。

        林朝看蘇瀧滿不在乎的樣子，心里嘆了口氣，想起了初中蘇瀧剛住進她家的時候。

        那時候她總是笑得十分囂張，沒心沒肺得完全不像個剛剛經歷父母離婚的12歲女生。晚上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林朝看她總是對著天花板出神，就問她在想什么。

        林朝記得她的語氣很悵然：“我在想，人的心是不是真的很容易改變，以前愛得死去活來，現在恨不得對方去死……”

        林朝不知道該說什么，覺得蘇瀧應該并不需要她安慰，只好順著蘇瀧的問題想了想，然后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是很容易變的吧，我昨天覺得吳一白很帥，今天看他就不帥了，還是黃正文更帥。”

        蘇瀧驚訝地看了林朝三秒，然后“噗”地一聲，被林朝理直氣壯的喜新厭舊惹得哈哈大笑。

        林朝連忙去捂她的嘴：“噓——！你小聲點，讓我媽知道我們還不睡，我們倆都要完！”

        等蘇瀧不笑了，她遲疑地問：“阿瀧，你想你爸媽了嗎？”

        蘇瀧怔楞了一瞬，笑了。

        在床頭臺燈昏暗慘白的燈光里，她的笑容沒有顏色，語氣卻輕松得好像滿不在乎：“我爸忙著掙錢，我媽也交了新男朋友，他們沒空想我，我也不想他們。”

        半年多前，蘇瀧說起已經成為前任的男友劈腿時，也是滿不在乎；半年多后，蘇瀧談及她和云不期的關系，依舊云淡風輕。

        林朝像小時候那樣抱住蘇瀧，輕輕貼了貼蘇瀧的臉，溫聲重復當時的話：“你覺得開心就好啦！”

        蘇瀧貼著林朝，緩緩回握住她的手。

        隔壁房間，被趕出來的兩個男人在矮桌前對坐不語。

        半晌，暮誠皺眉問云不期：“你怎么想的？”

        云不期不答反問：“你怎么想的？”

        暮誠不認同地低喝：“你跟她結契，還把她帶來總司！”

        “你跟她結契，卻遲遲不肯跟她坦白真相。”

        暮誠被云不期的反擊噎住，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懊喪，他盯著茶杯里即將涼掉的茶水默然片刻，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瓷質的杯子在桌上磕出一聲輕響，他用帶著涼意的、決絕的聲音說：“現在這樣就很好，沒必要讓她知道真相。”

        云不期滿臉的不贊同：“當初我就提醒過你，有些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這件事歸根結底不是你的錯，憑你們現在的感情，你好好跟她解釋，跟她道個歉，她未必會怪你。”

        “你不了解林朝。她是那種看起來很好說話、其實心里比誰都有主意的人，當時如果不是我……”暮誠看起來有幾分無奈，幾分后悔“她不會那么快接受我的保護。至于感情……我沒把握，我很怕她知道真相，就不會再相信我。

        那個人不會再出現了。只要他不出現，朝朝就不會知道。”

        感受到主人低落的情緒，沉迷零食不可自拔的霜尋從白瓷小碗中抬起頭，跳到暮誠身邊，蹭了蹭他的手。

        云不期聽著暮誠近乎呢喃的自欺欺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知情人那么多，林朝早晚會知道真相，屆時他們之間又該如何？這個道理暮誠不會不懂，但他直接拒絕去思考這種可能，幼稚得比七歲還不如！

        “你真是……”云不期狠嘆了一口氣，在要不要縱容難得任性的弟弟這件事上左右為難。

        好在門外很快響起敲門聲，蘇瀧和林朝來叫他們一起去吃晚飯。兩人收斂起情緒，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去打開門。

        中午鬧了這么一出，晚飯暮誠幾人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低調地沒再離開總司，而是選擇了位于總司97層的空中餐廳。

        總司整體依樹形建造，97層正好位于“樹冠”底部，出了“電梯”在空中圍繞中心“主干”搭建起一塊巨大的平臺，錯落有致地安置了大量茶棚和木制、石制桌椅，功能相當于一般餐廳的大堂。

        空中平臺往上不再設置“電梯”，而是依據“樹形”、“樹干”搭建犬牙交錯的棧道，鋪上切割整齊的青紋石板，謂作“云梯”。

        云梯穿行于茂密的枝葉和密布水汽的霧靄間，走勢回環曲折，頗有曲徑通幽的意趣。

        就餐的位置是云不期早在云中集上訂好的，在電梯口不遠處的前臺確認后，侍者引著四人穿過空中平臺，步上云梯。雖然有枝葉和霧氣遮擋視線，但林朝還是忍不住因為高度緊張，全靠一路上蘇瀧緊緊摟住她，帶她向前。

        兩人之后，暮誠和云不期對視一眼，同感自己有些無用武之地的多余。

        一路上，云梯分出過幾次岔路，岔路延伸的方向，隱約能看見藏在枝葉和霧氣背后的涼亭，是空中餐廳的“雅間”。

        跟著侍者沿云梯往上爬了近十分鐘，侍者才站在一個岔路口做出請四人換路的手勢。

        穿過一條彎彎的僅供兩人并行的窄小棧道，一座建造精美古樸的八角涼亭展露在四人眼前。涼亭里似乎已經坐了一個人，但四周懸掛著及地的柔白色帷幔，將那人的模樣身形隱藏在帷幔里面，看不真切。奇特的是，即使偶有微風將帷幔輕輕掀起，這種模糊的效果依舊沒有消失。

        涼亭里的人察覺到來人，似乎轉了過來。暮誠耳尖微動，突然取劍縱身一躍，借住左側樹枝連踏兩步，搶到林朝和蘇瀧側前方的空中。就在他動作之時，一柄泛著青光的長劍從涼亭中直刺出來，劍風凌厲迅猛，撕破空氣一般激起刺耳的蜂鳴聲。

        那長劍速度極快，不過轉瞬，劍尖距離林朝眉心便已不足三寸，犀利的劍氣刺得林朝周身寒毛直豎。

        她肩上，霜尋眼周淡藍色的妖紋倏地延伸亮起，雙翅展開就要沖上前去對敵。

        就在此時，銀白的焚輪幾乎貼著林朝的面門斜挑而出，止住青色長劍向前之勢，隨即緊咬其劍身，以強橫的靈力將其向己方拉扯半尺，而后如靈蛇捕食一般沿長劍直擊向長劍的主人。

        兩劍帶著同樣懾人的劍風交錯相向，又在同一時刻猛然收勢停住。焚輪抵在對手左胸前半寸，青劍亦停在暮誠頸側。

        “唉。”青劍的主人氣餒地收劍回鞘，“不行了不行了，比不過比不過。”

        焚輪卻在此時突地又進半寸，巧妙地刺破了對方的衣袍而滴血不沾。

        “哎——！我衣服！”

        看見黑袍上眨眼地多出一個窟窿，暮誠嘴角微揚，這才滿意地將焚輪收回。

        青劍主人看了看暮誠，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頭痛地哀嚎一聲：“哎喲，新衣服！定做的！三百多盞呢！”

        暮誠看也不看他一眼，趁著蘇瀧沒反應過來，拉過林朝的手，就帶人大步進了涼亭。

        云不期有樣學樣，牽起蘇瀧的手，蘇瀧掙扎兩下沒掙脫，就由他去了。

        擦身而過時，云不期挑眉幸災樂禍道：“路飛哥，時髦啊，破洞款？”說完，也帶著蘇瀧進了涼亭。

        尚且停在空中的霜尋對著青劍主人的臉猛地撲騰兩下翅膀，飛了他一臉的小細毛，才趾高氣昂地跟著飛進亭子。

        “唉！”賠了衣服又挨損的青劍主人抹開臉上的鳥毛狠嘆一聲，嘆到最后竟然自顧自地笑了，然后沒事人一樣跟著四人進了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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