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認
顧康看著寒卿,聲音發顫:“仙長,小九他,當真還活著?”若真是如此,母親多年的心病,總算可以放下了。
寒卿緘默不言。
老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顧康,試探道:“不知仙長,年歲幾何?”
寒卿一頓,看向老顧,他的眼中,滿是期冀。
“二十有九。”
他垂眸,不敢去看他們的眼睛。
父子倆大氣都不敢出,連連對視了幾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之色。
“你是小九么?”
這話太過直白,顧寒卿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發生什么事了?”
思白一頭霧水。好在她此來間接幫寒卿解了圍。
在寒卿的虛弱面色和思白的強烈要求下,幾人最終還是決定先回村子再說。
杞家被毀,在老顧的建議下,一行人去了他家落腳。
思白并未直接跟過去,尚在躲難的杞家父女她可沒忘了。
思白在想,這個村子叫洞溪村,溪水她見過了,這洞又何在?問杞先生村里可有避難之所時,她才終于得知。
洞溪村背靠大山,這洞嘛,自然是在山壁里面了。繞過縱橫交錯的田間小路,來到山壁的內凹處,那里雜草叢生,綠蔭遍布,實為躲避藏身的好地方。
杞先生走到一棵槐樹下,對著樹身上的一節斷枝往外一拉,洞門瞬間開啟。
此洞名為谷粱洞,是鄉親們用來儲存余糧的地方。如今的中原,戰事頻發,背井離鄉流離失所的百姓不計其數。村長未雨綢繆,發動村民們開鑿修建了此洞,平時借助其陰暗潮濕的環境,放置一些耐于存儲的干糧。若真到了天下大亂人人自危的那一天,也好為大家提供一個暫時性的避難之所。
按照如今這天下局勢來看,村長還是挺高瞻遠矚的。
父女二人也被思白接去了顧家。好在顧家房子夠大,再多幾個人都不嫌擠。
到達之時,思白還以為自己路癡癥又犯了,忙問身旁的二人是不是這里。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才放下心來。
不久前還龜縮在家的村民們,此刻幾乎人人抄著家伙,群情激憤,堵在門口嚷嚷著要老顧交出靈狐,以免再給村子帶來災禍。
老顧帶著惠嫂苦苦安撫村民們的情緒。顧康也想幫忙,老爹不讓,就怕他這身子骨還沒等村民們動手,就自己散架了。
敢情這是秋后算賬來了。
思白無語。這幫村民,面對外敵的時候,屁都不敢放一個,對付起自己人來,倒是得心應手。
她抬腳正欲上前,被杞君一把拉住:“別去,你沒聽他們說么,要把你交出去。”她事后問過唐歌,得知了思白就是妖道們在尋找的靈狐。
“沒事。”思白滿不在乎,欲掙開杞君的手。哪知這個看著柔柔弱弱的女孩,此刻竟力大無比。
“你還嫌不夠亂么?就不能讓他少操點心!”她親眼見過那個謫仙般的人,為這個女子親自下廚,搞得自己灰頭土臉,到最后仍是避免不了要回廚房重做的命運。商量對策的時候也是,任性自我難以配合,真不知道仙長到底看上她哪點了。
思白驚呆了。是她太粗枝大葉了么,竟連自己何時得罪了這個女孩都不知道?
不遠處厚重的腳步聲逐漸傳來,眾人轉身望去,來的正是那只猛獸,身上的皮毛黑白相間,頂著倆漆黑的眼圈,搞得思白還以為它嚴重缺乏睡眠呢。
洪宴騎在猛獸身上,帶著標配的竹簫和行囊,緩緩走進眾人的視線。
村民們立刻安靜了下來。
待他從猛獸背上跳下,來到人群中,對著村長道:“這是何意?”
村長看著較為面善,主動上前表明了來意。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我等山野村夫,實在經不起國師的卷土重來啊。”
村民們紛紛附和。
“原來如此。”洪宴不慌不忙,“不知諸位可否聽我一言?”
村長:“請講。”
洪宴對著老顧道:“不知唐歌可還在貴宅?”
“義父。”
唐歌趕在老顧答話之前出來了。
洪宴點頭:“你來得正好。”又對著村民們道:“諸位,還記得三十年前,來村里為大家降妖除魔排憂解難的雪靈一族么?”
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
“怎么不記得?若非雪靈仙的庇護,我們這些逃難而來的村民,豈會那么容易就過上安穩日子?”
“對啊,這簡直是功德無量啊。”
“可惜雪靈仙早已不知所蹤,是不是拋棄了我們?”
“沒有拋棄你們。”洪宴鄭重答道:“雪靈仙為奸人所害,幾近滅族,幸虧他們拼盡全力,留下了后人,就是她——”他指著唐歌,在村民們議論紛紛之前繼續道:“雪靈仙至死不忘守護百姓的責任,她便是受前人所托,來此繼續造福百姓,為諸位排憂解難的。”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唐歌的身上,大多持懷疑態度。有人上前打量了一番,質疑道:“真的假的?莫不是你隨便找來一個小姑娘誆我們的吧。”
唐歌接過義父的眼神示意,不太情愿的走到中間,展示了雪靈族獨有的功法——雪飄人間。來的人中不乏當年見過雪靈仙施法降妖濟民的老人,漫天飄雪的術法重現人間,今日再見,恍如隔世。
“雪靈仙現世,天佑洞溪村。”
老一輩的激動不已,都跪下了,年輕人跟著效仿,這下不信也得信了。
洪宴又道:“雪靈仙正是發現了妖道的陰謀,才特地趕來相救的。諸位抬頭看看,罩在上方的法寶正是妖道的克星,有它在,可護鄉親們一世平安。至于靈狐,她乃上古神族后裔,與雪靈仙同宗同源,是友非敵。諸位若執意要人交出靈狐,只怕會遭天譴。”
村民們連忙表示不敢不敢,紛紛作揖虔誠的向上蒼賠罪,然后各自散去,各回各家。
杞家父女目瞪口呆。
思白想的卻是,這人到底是誰?怎么什么都知道?不過他方才所說的,亦不乏夸大的地方,反正這幫愚民什么都不懂,真真假假的忽悠一番,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越子陵替師兄運功療傷,好在并非實實在在的挨了那一掌,又有思白給的靈藥,為他推宮過血后,元氣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
顧康敲門而入,將外面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看著寒卿,欲言又止。
“仙長。”
寒卿抬手制止,他知道他要說什么。起身下榻,向他走來:“帶路吧。”
親情人倫,終究是要面對的。
“丸藥她吃了么?”
“還沒。她情緒不穩定,對吃仙藥一事很是抵觸。”
“為何?”
“不知。”
想來該是受過什么刺激吧。
“到了。”
其實不用顧康開口,他也能憑著一股散不開的草藥味猜出來,這里便是老顧的媳婦李氏的臥房。
臥房在走廊盡頭,隔著木格子窗框,月華清輝鋪灑而下。他經過時,在他身上映出斑駁掠影,棱角分明的五官輪廓,顯得愈發的清冷了。
“母親,小九回來了。”
剛剛喝完藥正欲躺下歇息的李氏,聞言一震,探出身子望向門口。
來人長身玉立,玉簪白袍,清俊中不失凜然之氣,教人可望而不可即。
李氏全然不管這些,她只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五官輪廓酷似夫君和老八。
“小九?”
她試探性的喚了一聲。
寒卿緩步而至,跪在榻前,只是垂眸,并不言語。
李氏怔了片刻,忽地一把扯下他的衣領,記憶中的蝴蝶胎記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我的兒啊——”
思白一進大門就聽到了這一聲哀嚎,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循聲趕來,見寒卿衣衫半滑,正被一老婦緊緊地抱住,眼珠子又灑了一地。
這,這是啥情況啊?
唐歌也來了,見此情景,非但沒有大受震撼,反倒雙手抱胸,一聲冷哼。
李氏哭得累了,漸漸安靜了下來。看著失散多年的小兒子,千言萬語全堵在了喉間,想說點什么,又不知從何說起。
顧康抹去眼角的淚花,瞥了一眼窗外越來越沉的夜色,心中暗急。從懷中拿出那粒丸藥,恭敬的遞給小九。
寒卿心領神會,攏好衣衫,對著李氏道:“母親,先把藥吃了吧。”
“好。”
李氏笑著答應了。她接過丸藥,凝神端詳了片刻,奇道:“咦,這藥怎么是白色的?”
眾人面面相覷。
這明明是棕色的呀。
李氏又道:“不對,不止白色,還有藍色!”她臉色驟變,“對,就是白里透著藍,像冰一樣,像冰一樣……”
寒卿發現了異常,趕緊喚了她幾聲,沒反應!她只是盯著丸藥,直愣愣的,一動不動,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眾人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都圍上前,試圖喚醒她。
唐歌不肯再逗留于此,獨自一人出去了。
越子陵隨即跟上。
“你好像,很討厭她?”
自從唐歌回來后,他的目光就很少離開過她,這點情緒也就不難看出來。
唐歌默然。
李氏終究還是沒那個福分,仙草煉制的丸藥,能延年益壽治病驅邪,只是她可能消受不起。
眾人沒能喚醒她,只能看著她拿著丸藥怔了半晌,然后手指一松,丸藥滑落,她也倒了下去,再也沒法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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