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地牢奇人
顧兄,哦不,顧前輩在其父兄的墳前一直守到深夜,孟海瀠也跟著躲在暗處陪著他。
師父說過,仙門弟子最難過的不是修行關,而是親情人倫。一旦修得了仙骨,便要完全割舍掉人生前半段的凡俗經歷,這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孟海瀠自幼父母雙亡,是師父將她撫養長大,師父就是她的再生父母。以師父之能,修得仙骨并非難事,她也就不必再經歷一次失去親人的痛苦。幼時那些沉痛的記憶早已遠去,她也漸漸淡忘,此刻顧前輩守在父兄墳前蕭索的背影,不知怎的,她竟生出了一絲傷感。
孟海瀠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醒來時天已經大亮,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你終于醒了!”
郁純漪突然湊過來,一張臉占據了她的全部視線,嚇得她往后一縮。
“大姐,現在都快巳時了,菜都熱了兩次了,就等您老人家上桌了!”
巳時?她睡了這么久么?
“這是什么地方?”
“灃谷村,奶奶專門給你安排的房間。”
“……哦。”她昨晚好像是在墓園里睡著了,怎么一覺醒來就到了床上?“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
“怎么可能?你那么重,我哪抱得動你?是顧前輩抱你回來的。”
孟海瀠:“……”
顧前輩和村長入座多時,見她倆前來,村長才讓人把煨著的早食一一呈上。
“昨晚休息得還好么?”
“多謝村長,還好。”
村長點頭,便讓大家別客氣,盡情的享用早食。
孟海瀠從入座之時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惜腦袋還懵著,就懶得去思考。
“怎么了?可是感覺不舒服?”顧寒卿對她的情緒變化極為敏感,有一點不對都能敏銳的察覺到。
村長和郁純漪的目光也隨之移到了她的身上。孟海瀠忙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只是從未見過如此精致的菜肴,一時之間迷了眼。”
這倒不是假話。她雖跟著馬沉魚參加過幾次宮宴,見識過天家的富有,卻還是被這一桌的山珍海味給驚艷到了。
“純漪,這是什么?”她指著面前的一盤青白交加的素菜問道。
“這個是萍風草,是生長在晉陽以北的。”又指著其它的菜肴一一解釋,“這是鲊魚,從東海里捕撈上來的。這是肥遺,這是冶鳥,這是冰蓮……”
滿桌的食物,從南到北由東到西,不止陸地上長出來的,天上飛的,海里游的,基本都有。
一個小小的村子,居然比皇宮膳房的食材還要豐富,孟海瀠這才知,什么叫天外有天。
“哦,對了。”郁純漪想起了什么,對著顧寒卿道:“顧前輩年紀大了,肯定有諸多的忌口之處,我們第一次招待前輩,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盡管提,我們一定努力改進。”
顧寒卿手中的筷子差點被他捏斷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多謝好意,我沒有忌口的。”
“不可能。奶奶六十多的時候就不能吃辣了,近幾年連海鮮都不能多吃了。前輩的年紀比奶奶大,應該有更多忌口的食物才對……”
孟海瀠怕她再不閉嘴,顧前輩就要把琉璃做的碗給捏碎了,便趕緊夾起一大塊肉,堵住了那張沒個把門的嘴。
村長嘆了口氣,對顧寒卿道:“這丫頭年幼無知,您別跟她計較。”
“不會。”顧寒卿的臉色難看至極,看在杞君的面子上,他還是忍了下來。
席間氣氛漸冷,孟海瀠想活躍一下,便道:“哇,真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菜,貴村廚子的手藝高超,連皇宮的御廚都比不上呢。”
郁純漪一邊嚼著瘦肉,一邊說道:“你怎么知道,你去過皇宮?”
“那是自然。告訴你吧,楚國公主是我的好朋友,就是她帶我進宮參加宮宴吃到御膳的。還有慕容棋,他可是楚國權傾朝野的南陽節度使的長子,立有赫赫戰功呢……”孟海瀠忽地愣住,她終于想起來到底哪里不對勁了,“糟了,慕容棋還被關著呢!”
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慕容棋,現在還在地牢里扣墻呢。
隔壁的那個人,從昨晚到現在都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闔著雙目,視周遭的一切如無物。
“路先生,到底什么是天選之人?”
昨日來時,慕容棋見整個地牢,就路先生一個人氣定神閑悠哉悠哉的坐著,不止身上未見任何臟亂,他所在的牢房也是干凈整潔,便主動湊上前跟他打招呼。
路先生看起來不過弱冠之年,模樣偏稚嫩,眉眼細長,整個一初出茅廬的頑皮少年形象。這聲“先生”,他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才適應過來。
昨日……
“小兄弟,你怎么樣了?”別的人或妖,要么痛苦哀嚎,要么認命絕望,都是帶著滿身傷痕,與滿地跑的蟑螂鼠蟻為伴。
除了這個小兄弟。
小兄弟聞言轉過身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小玩意,見有人跟他打招呼,下意識的就回應了。就是這一聲回應,讓久經沙場見慣了尸山血海的慕容公子給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無他,全因這位小兄弟看著年紀輕輕,誰料一開口就是耄耋老者的聲線,這怎能不教人心驚?
小兄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忙捏捏嗓子,再度開口,聲音總算是與他的樣貌匹配上了。
“不好意思,忘了調整聲線了,嚇到你了吧。”
小兄弟的少年聲線很是純凈爽朗,還帶著些許溫潤,別說女孩子,就連他這個大老爺們也被深深吸引了。
“無事。”這小兄弟應該也是身懷絕技之人,沒準還是像顧兄那樣的高人,慕容棋便恭敬道:“在下慕容棋,不知閣下該如何稱呼?”
小兄弟一頓,放下手中的小玩意,走了過來,對他道:“可否伸出手來讓我瞧瞧?”
慕容棋依言照做。
那小兄弟似乎會看手相,對著他的手掌一陣比劃,又仔細地瞅了瞅他的臉,指尖輕觸他的眉心,他感到了一絲清涼。
“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小兄弟回過神來,笑道:“無任何的不妥,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那個人。”
慕容棋奇道:“我是什么人?”
小兄弟神秘一笑:“天選之人。”
慕容棋不解:“什么是天選之人?”
小兄弟卻不再回答了,轉身拾起放下的小玩意,拿在手中繼續把玩,任他如何請求都不再回答。
過了一晚上,慕容棋忍著饑寒,睡也沒睡好。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與眾不同的身影,還是那么的氣定神閑,干凈整潔。
昨晚問小兄弟該如何稱呼時,小兄弟思考了一會兒,道:“就叫先生吧,叫爺爺的話估計你也接受不了。”
“……”
看來真是一位高人。
“路先生,到底什么是天選之人?”他又一次發問。
“天選之人便是上天選中的人。”
然后呢,被選中了,然后呢?
“先生說話,向來都是這般沒頭沒尾的么?”
路先生聽出了慕容棋語氣中的不滿,卻也只是微微一笑,臉上有著完全不屬于少年人該有的成熟。
慕容棋放棄了,這人油鹽不進,舉止古怪,既然鐵了心的不肯說,那也就沒有糾結下去的必要了。
只是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他難免會不自在,經歷了一晚上的孤獨郁悶,也為了盡力忽略掉五臟廟的抗議聲,他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路先生說說話。
“在下不明白,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村子,為何會有這么多能人異士,還會御妖邪?”
先生答道:“曾經有個叫玄牝閣的組織來到村子,控制著村民們為他們捉妖以供驅策。村民們為擺脫他們,重金賄賂了其中幾個道士,挑選了村里難得的根骨絕佳之人,送去學藝。”
慕容棋:“那個人,就是先生你?”
路先生:“正是。學成之后,我受村長之托,又挑選了一批人,傳授他們術法,等待時機,將那個組織趕走。”
慕容棋:“后來呢?”
路先生:“后來我們終于擺脫了玄牝閣的控制,雖然我并沒有出什么力。只是這被剝削者一旦翻了身,便也成了剝削者。如你所見,這已成氣候的邪術機關,以及從中原各地掠奪而來的財寶資源,便是他們犯下的累累罪行。”
慕容棋暗忖:得虧了這個亂世,若在太平盛世,恐怕沒有哪個帝王容得下這種村子的存在。
路先生又道:“而我,就是這些罪行實施的劊子手”
慕容棋又是一驚:“先生你……”
“完全看不出來我是這樣的人嗎?”先生坦然笑道,“人不可貌相,看來慕容公子還未真正參透這句話的含義。”
“先生告訴我這些,是有何指示么?”
先生搖頭:“不敢,我不過是被關得久了,也沒個說話的人,有些事情憋的時間長了,就想一吐為快而已。這些小玩意,都是我一時興起,做出來解悶的。”
慕容棋這才將那些東西看了個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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