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風雨欲來
“路野,好久不見。”
惜憐淡淡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路野垂下頭去,不敢直視那張絕美的臉。今天還沒來得及用術法除去身上的臟污,那些小玩意隨處擺放,亂成一團,因而他的神色更加赧然。
“讓你見笑了。”路野拍拍身上的塵土,將小玩意兒們堆至一旁,狹小的牢房里空出了大片的地。他這才想起這里是地牢,牢門還關著,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便歉然道:“對不住了,我這里沒有草席可坐,沒有茶水潤喉,只能委屈你了。”
“不敢。當年你的熱心腸讓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惜憐并不看他,仿佛看他一眼,都會臟了她的眼睛。
是啊,他怎么就給忘了呢。
路野苦笑。
“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我來向你討樣東西。”
顧寒卿回到洞中,卻不見了孟海瀠,只有斷塵還靜靜地躺在地上。
修行之人,法寶從不輕易離身,就算她要離去,也斷沒有扔下佩劍的可能。地上拖痕明顯,到了石壁就消失了,難道這附近真有什么厲害的妖邪抓走了她?
右手緊握成拳,骨骼喀喀作響。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擄走他的人,這罪魁禍首最好別落到他的手中。
聽完心腹的稟報,村長神色凝重,白幡都被她捏出了褶皺。
“又有人失蹤?”郁純漪訝然,“這個月已經是第七個了,現在村里都人心惶惶,奶奶,你說是不是叔公的人仍不死心,還想再垂死掙扎一番?”
“除了他還能有誰?”
“現在該怎么辦?”
“他躲進了后山,我不能拿他怎樣,本想借仙長之手除掉他,現在看來,凡事還得靠我們自己。”村長遞給她一把鑰匙,“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求路先生了。”
郁純漪接過鑰匙,問道:“有用么?”
“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這些年來,村里斷斷續續都會有人失蹤,男女老幼都有。村長本來沒當回事,直到對方將手伸到她這里來了,擄走了郁純漪,她才不得不重視起來。可惜為時已晚,對方的氣焰更加囂張,以往擄人之時,還知道偷偷摸摸的,或者把人弄出村外才動手,現在已是明目張膽了。派出去的人除了帶回來幾具干枯的尸體,其余一無所獲。若是沒有碰上顧寒卿一行人,只怕她這唯一的孫女也已經遭此毒手了吧。
念及此處,待心腹護送著孫女離開后,村長終于下定了決心,毅然起身,帶著金鎖和白幡往外面走去,眼中滿是決然。
孟海瀠是被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吵醒的。
睜開眼時,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上方懸掛著一排排不知是什么的東西,整整齊齊,還會隨風晃蕩。眼前朦朦朧朧,她看不真切,若非慘叫聲呻吟聲不絕于耳,實在亂人心神,她可能還會繼續睡過去。
“啪嗒”一聲,一滴液體落在了她的鼻頭,濃烈的鐵銹味瞬間彌漫開來。孟海瀠頓時清醒過來,視線變得清晰,上方懸掛之物一下就看得清清楚楚。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沒驚叫出聲。
數十具只剩皮包骨的尸體被勒著脖子,懸在上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亦有新有舊。舊的尸體早已干枯腐爛,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新的則是皮囊之下,遍布傷痕,方才滴落的液體,便是還未干涸的血液。
孟海瀠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寬敞的山洞之中,四肢被綁在了一張石床上,渾身似被抽干了力氣,根本動彈不得。
這是什么地方?
愣神之時,走來了兩個壯漢,周圍同樣被綁著的少女讓他們一邊一個給扛著走了,隨即又是一陣新的慘叫聲。
“喂,快放開她們!聽見沒有?!”
“呵呵,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有心思管別人?”
沙啞的聲音一入耳,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說話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頭發花白稀疏,拄著木棍,陰鷙的眼神配上兇狠的五官,一開口就讓人十分不適。
“你是誰?為何要抓我來此?”
老人怪笑了兩聲,看著她的眼神與看待宰的牛羊無異。“沒想到還能抓來一名修行者,比起那些凡夫俗子,你的血肉精魂味道應該更好吧。”
孟海瀠駭然:“你要吸食我的血肉精魂?”
老人搖頭:“不是我,是我的孩兒們。”招了招枯瘦的老手,幾只邪靈飄了過來,在他的周圍游蕩。
“蝕魂靈?!是你派人追殺郁純漪的?”
“不錯。不過那丫頭命大,讓她躲過了一劫。我檢查過你的身子,有被蝕魂靈侵蝕過的痕跡,看來是你替她受了。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擺脫它們安然活到了現在的?”
孟海瀠的關注點卻是:“你檢查過我的身子?怎么檢查的?”
“小丫頭,別轉移話題。”
“老東西,我問你話呢!”
一老一少的互不相讓,誰也不肯讓步。僵持了半晌,老人又是一聲怪笑,無所謂道:“罷了,反正過不了多久,你也要成為孩兒們的食物了,就讓你再囂張一會也無妨。”
孟海瀠望著上方:“我也會變得跟他們一樣?”
“不不不,他們都是些山野村夫,哪比得上你,”老人走到她面前,捏著她的下巴,枯瘦的手指硌得她生疼。“我自是要好好的養著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我的孩兒們才會有源源不斷的食物來源。”
別,她被那些怪物折磨過一次,再也不想受那滋味了。孟海瀠恢復了一點力氣,強忍惡心,對著那截手指狠狠咬下,骨頭都差點被她咬斷了。
老人吃痛,掙脫出來,一巴掌落到了她的臉上,打得她眼冒金星。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本想先養著你一段時間,現在看來還是免了吧。”
老東西的手又硬又粗糙,指甲也不知有多久沒剪了,孟海瀠明顯感覺到了嘴角滲出的血跡,臉上也有破皮的火辣感,現在恐怕已經破相了吧。
呵,人渣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還都是些老渣滓,全讓她給碰上了,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老東西去而復返,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和一個碗,將碗放在石床邊,用匕首劃破她的手腕,血液順流而下,全接到了碗中。
“先給你來點開胃小菜,后面還有大餐等著你呢。”
去你的開胃小菜。
老東西劃破她的手腕就離開了,估計又是制造新的干尸去了。看著頭頂上懸著的一排排尸體,想象著自己被掛上去的情景,不禁打了一哆嗦。
血液漸漸流失,寒意席卷了四肢百骸,意識也漸漸模糊。
她快死了么?
都說人在將死之時,會看到最想看到的人。她以為是師父,或者小魚兒,卻都不是,而是那個她一直躲著不敢面對的人。
“顧九。”
真的是你?
原來我最想看到的人是你啊。
只是,為何他的神色如此驚慌?好像在擔心什么,眼中是那樣的恐慌,就像她小時候,看著爹娘在她面前漸漸的沒了氣息,無論她怎樣呼喊,都醒不過來了的悲慟和無助。
所以,他是在擔心她么?
手腳的束縛應聲而斷,傷口被人迅速而小心的包扎,身體被人小心的橫抱起,然后是老東西的叫罵聲,她沒聽清說了什么,就只有一句“好難聽”的吐槽。鋪天蓋地的陰邪煞氣,以及撼天動地的強勁靈力,二者相撞,威力巨大。洞中石塊滾落,懸掛著的尸體也搖搖欲墜,她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被那人帶著左閃右避。那人動作極快,快到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顧九,是你么?”
“嗯。”
真的是他。
孟海瀠的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便不再看他,埋首于他的懷里,只覺一陣心安。
“想走?沒門!”
這回她聽清了,老東西這是要發狠了。
努力的睜開眼眸,想要看清楚老東西的動作,卻被顧寒卿遮擋住,緊接著便是刺破血肉的聲音。她聽到了他的一絲悶哼,聲音很輕,是刻意壓制過的,若非緊貼著他的身子,只怕很難感覺得到。
他受傷了?
孟海瀠渾身使不上勁,想幫他始終有心無力。也不知老東西使了什么邪術,竟讓他舉步維艱,只能反攻為守。
“年輕人,看不出來啊,你竟有如此高深的修為。可惜,這里藏著的,是神族的法寶,任你本事通天,也只能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老東西,你快閉嘴吧,當心死后下拔舌地獄。
孟海瀠無聲咒罵著,心里免不了擔憂起來。顧九的本事她是見識過的,陰邪至極的蝕魂靈和三尸毒都能一夜之間除盡,怎么著也得是上仙以上的修為吧。
此刻,她明顯感覺到了他的頹勢,那個所謂的神族法寶,攻勢愈發的猛烈,這教她如何不擔心?
“收!”
老東西話音剛落,兩人就被緊緊纏住,掙脫不得,下一刻就被帶進了一片黑暗中。
“顧九?”
“我在。”
“你怎么樣了?”
“我沒事。”
顧寒卿捏了個訣,一團焰火照亮了漆黑狹小的空間。
“那些被抓來的村民……”
“全都遇害了。”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老頭啟動了這里的機關陣法,邪靈受到刺激,全部發了狂。”
孟海瀠心下一涼:“是我們害了他們?”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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