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最后搬去了市里的大醫院。

　　顧北手里有張芳之前給他的銀行卡。

　　里面的錢他一分沒動，盡數存著，只是大爺這病要吃的特效藥實在是昂貴，顧北不得已動用了這筆錢。

　　醫院的病房里，大爺罵罵咧咧，手里還攥著他的寶貝隨身聽。

　　“我說了不吃藥不吃藥，當初來這醫院咱們怎么說的？跟原來一樣，只吃普通的藥，也不弄什么花里胡哨的檢查�！�

　　“我的身體我自己還不清楚？活不了幾年就別折騰了……咳咳咳……”

　　顧北在旁邊給他順著氣。



　　“我沒運氣孝順我媽，但有運氣孝順您�！�

　　“放心，花不了多少錢的，這醫院里有我的熟人。”

　　大爺半信半疑，但終于還是沒說什么了。

　　顧北出門給大爺打水，迎面碰見去下面繳費完的陳路。

　　陳路將手里的銀行卡遞還給顧北，恨鐵不成鋼地跟他說話。

　　“阿北，卡里這點錢，你真要砸這老爺子身上？”

　　自他們轉來這一天，這里的醫生就說得很清楚了。

　　他的病情已經到了晚期，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性了，接下來的所有療法都是抑制病情的擴散已經減少病人的痛苦。

　　效果可能只是微乎及微，但醫療費卻是不菲。

　　在這醫院里，卡里的錢只會燈盡油枯。



　　顧北沒立即回復，只是默默收回了卡。

　　默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說話。

　　“他比我媽好，他還想活�！�

　　人最可怕的就是精神磨滅。

　　張芳就是沒有求生欲才選擇了跳樓。

　　而想活的人，即使身患絕癥也并沒有那么糟糕。

　　“陳叔，我不想再留遺憾了。”

　　陳路頓了一下。

　　“阿北，有時也替自己想想，替……替愛你的人想想。”

　　陳路想說些什么，看著顧北憔悴的樣子，最終還是沒說出些什么來。



　　——

　　顧北打水回來時，碰見一位“不速之客”。

　　許久未見的陸里站在他面前，原來的短衣短褲已經替換成保暖的呢絨大衣。

　　她瘦了，好看了，比高中時候更吸引人了。

　　顧北忽然覺得眼眶酸澀，喉頭哽住，不敢抬頭看。

　　“顧北�！�

　　顧北平生第一次有了想逃的念頭。

　　他既然說了決絕的話，那便不能回頭了。

　　他的腳步只停了一瞬，下一秒很堅定地往前走去。

　　后面的陸里被氣笑了，又喊了一聲。



　　“顧北，你再走一步試試�！�

　　顧北想走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他的心此刻很慌亂。

　　怕自己心軟回頭，又怕他們真的就這么算了。

　　理智和感謝兩方拉扯，他只能頓在原地。

　　陸里快步走到他面前，看他的眼神失望又生氣。

　　“顧北！你就沒什么想跟我說的？”

　　顧北說不出話來，便不說了。

　　陸里看著眼前人消瘦到不行的樣子，眼中不自覺續起了霧氣。

　　她一方面委屈，一方面心疼。



　　他怎么能扔下一句話來就躲開她了呢？

　　她在他生命中到底算什么角色？

　　無法患難的干金小姐？還是可有可無的路人甲？

　　陸里眼淚無聲地落下。

　　顧北說話也不抬頭，自說自話。

　　“要說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還想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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