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人無眠，酣睡的唐澗還是活力滿滿地完成了充電。

        冬日的陽光照進宿舍的時候，她伸了個懶腰起床。

        昨夜接連經歷組織動員和逃難般的奔跑，她太過疲憊沒來得及思考，陽光讓不大卻很整潔的宿舍煥然一新的此刻，唐澗突然有點好奇為什么剛好這扇門就有鑰匙可以開。

        “是我天生好運嗎？還是里世界的游戲提醒？還是粗心大意的房主給自己留的備用鑰匙？”

        她又向著空氣說了句抱歉，心想雖然在這房間沒呆幾個小時，但是不管是入室睡覺還是現在翻著人家的練習冊，都很不道德，還好回到現實之后沒人知道。

        我果然不是君子，什么慎獨？不存在的。她無賴般地想著。

        “元森，”她念出練習冊首頁的名字，又翻開，紅筆字跡端正地寫滿了細細的訂正和筆記，“學習很認真啊，元同學。”

        沒有衣柜，幾乎沒有私人物品，除了衛生間的幾個褪色暖水瓶、水桶里放著的最常見不過的“熱得快”、床上曾一絲不茍疊成豆腐塊的被子，這間房間幾乎看不出有人在住。

        唐澗想從熱水瓶倒水，卻發現都沒有內膽。

        雖然一個房間收拾得齊齊整整，練習冊也摞得非常整齊的人居然會擔心忘帶鑰匙這件事有點奇怪，但是這只是奇怪而已，唐澗拍拍手上的灰，剛想出門。

        余光看見深藍色的窗簾，它的桿上垂著淺粉和天藍的千紙鶴，細線晃晃悠悠。

        “還挺浪漫。”唐澗百般努力才還原被子的形狀，她將物品歸置完全，輕輕帶上房間的門，把鑰匙放回了原位。

        她在校園里晃蕩著，一邊走一邊想著各種疑點。

        她想，吳秉中有問題，但是又不是那么有問題。正如譚老師所說，制造這場校園恐慌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對他而言簡直毫無好處。

        狹小的食堂里，就連簡單的包子饅頭都賣得差不多了，大爺百無聊賴地坐著發呆，唐澗小心數出兩塊錢：“要豆沙包和水晶包。”

        “現在都快八點了，你們學生娃不上課的嗎？”熱情的大爺站起身，順便告訴她一個不幸的消息。

        “包子沒有了，只有饅頭，饅頭也有點冷了。”

        她無奈地說：“饅頭也行。”將兩個大硬幣扔進收錢簍子里。

        頂著大爺懷疑的眼神拿著滿滿一袋子饅頭走出食堂的時候，唐澗腦子都是呆愣的。

        “一二三四……”足足有八個大饅頭。

        她一邊跑一邊嘀咕，雖然腦筋轉不過來但是腳步一點都沒有放慢。

        等食堂大爺戴著老花鏡數出兩個2016的硬幣懷疑人生的時候，她已經跑到最南邊教學樓鐵門旁邊的灌木堆里躲著，吃掉了兩個大饅頭了。

        這輩子都沒這么狼狽過，還騙老頭。她暗暗唾棄著自己。

        喝了兩口水，她拿出筆記本：“以物價來看，最起碼是十幾年前。以吳秉中的年齡資歷來看，就算他一被重用就馬上騰飛當主任，也最起碼是05年以后了。”

        她默默扶額：“03年我才出生，能推出什么來啊摔。”

        寫下所有名字：“受傷的陳思琪，沒去看電影的胖墩沈雨涵和竹竿張期二人，愛出風頭的副班長田帥，讓秦疏突然打擺子的教導主任吳秉中，還有讓他吐血的高三十七班可憐包李墨。”

        真是的，怎么又想起了那個不靠譜的家伙，他除了掛機嚇唬人還會做什么？真是拖后腿。

        唐澗畫出四棟樓的相對位置。

        “陳思琪是高三的，譚老師班上化學課代表；田帥三人同班，都是高二的；李墨和昨天晚上都沒回教室的鄭宇是高三十七班的。看來，高三問題很大啊。”唐澗皺眉思考。

        最北樓一樓是高一的，她在那里拿喇叭叫過高一六班，北邊數第二棟一層是田帥他們班，高二，最南樓一層是高三的，李墨就是在南樓一層，高三人真多。

        等下，不對……一樓……有六個班？

        踩點的時候，她明明記得四棟樓格局幾乎完全相同，還信誓旦旦地和秦疏說過每棟樓都五層，每層五個教室的。

        唐澗整個人都不太清醒了。

        她泄憤似的啃著饅頭，心想還是得找個真正的npc當導航。

        找誰呢？

        問題剛剛浮現在腦海，她就想到了一張長著幾顆青春痘的朝氣蓬勃的臉。

        唐澗將沒吃下的饅頭塞進背包，她慢慢走到北邊第二棟，教室里傳來朗朗書聲，學生們埋頭讀書，她透過窗戶和蹺二郎腿左顧右盼的田帥對視，他手忙腳亂故作認真看向書。

        唐澗翻了個白眼，隔著窗戶揮了揮手，田帥突然意識到不是主任來查自習，疑惑地看著唐澗，指了指自己，無聲地問：“我？”

        唐澗點點頭，手勢示意他出來。

        感覺自己非常特別的田某人自豪地踏步出教室，唐澗趕緊躲在門口，剛剛她仿佛感受到了沈雨涵打量的目光。

        他們兩個就像特務接頭似的，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聊天。

        “是選中了要給我做專訪嗎？”田帥臉上寫滿了驕傲。

        還在思考借口的唐澗艱難地點點頭，拿出筆記本記錄：“田帥同學，我需要對校園環境做一些采訪，請問高中部三棟教學樓是完全一樣的嗎，每層幾樓？”

        “一樣吧。具體沒怎么注意，”他數了一下自己教室附近的班級，“高一十八，高一十九……”

        “等下，你不是高二的嗎？”

        “是啊，但是我隔壁班是高一啊。每個年級的五班六班或者八班九班或者十八班二十六二十八……總有幾個在一樓啊，其他的按順序嘍。”

        “什么意思……每個年級有多少班？”唐澗感覺她的腦子簡直是一團漿糊。

        “高一高二差不多三十來個吧，高三稍微多一點。”

        “那班級的排布呢？”

        田帥露出一副驕傲自豪的表情：“當然是我們學霸班優先選啦，基本上每棟樓一層都是尖子生，還挺方便的。”

        唐澗簡直要抓狂了，她沒想到這個時空的霖城一中居然還搞靚號的操作！

        看著吊兒郎當的田帥，她對尖子生的質疑還是沒說出口，只旁敲側擊地問：“你這么樂于助人、關心同學怎么不是班長呢？”

        田帥憤憤不平地說：“還不是老班，她非要讓沈雨涵當班長，其實她根本就不想當，班里都是我在管。”

        “為什么？”

        “因為她的成績唄，還能因為什么。我看報紙上都說要搞素質教育，不能唯成績論呢。”

        “嗯嗯，有的時候可能同學之間的成績也只差那么億點點對吧。”唐澗試探地問，觀察著田帥的表情。

        眼神回避，有點心虛，唐澗默默記下。

        “你認識高三十七班的鄭宇嗎？”

        “當然了，鄭宇嘛，誰不認識，他家可有錢了，簡直霖城首富。哈哈哈，我好兄弟。”田帥又來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拍著胸脯說下次把他好兄弟也介紹給唐記者認識認識。

        唐澗忍著笑，問：“那他們班李墨呢？”

        “沒聽過。學校這么多人誰知道呢。”

        “十七班為什么也在一樓，學霸班？”

        “這倒不是，主要是鄭宇家有錢啊，我們學校但凡做點什么事，他們家都有資助的。兒子不想進尖子班讀書，就塞進十七班去了，貼著兩個學霸班呢。”

        “高三十八和十九？”唐澗問。

        田帥點點頭，她看了一下田帥班級的編碼，在筆記本上寫上：沈雨涵、張期，高二十六班，學霸。

        感謝了田同學的配合，并要求他簽名要記得順便寫上年月日，對他說之后有事可能還會及時咨詢他的時候，田帥反應過來不對，問：“誒，這不是我的專訪嗎？”

        唐澗打著馬虎眼一邊走一邊說：“下次下次，這次群像下次給你做專訪。”

        簽名上的日期是：2006/1/14。

        她躲著老師在樹堆里竄來竄去，身上的落葉還沒撣干凈呢，背包里的對講機突然響起，嚇了唐澗一大跳。

        晚上在小賣部躺椅閉目養神，等一大早卷閘門開門聲音響起又跳回到食堂大爺臥室然后明目張膽地發呆的某人終于不困了，他向隊友發出了申請：“我們交換下線索唄？”

        唐澗沒見過這么能做夢的，她按下對講按鈕：“是你是傻x還是你把我當傻x？

        第一天你掛機擱那打擺子我背著你跑來跑去來了段簡直不能再尷尬的動員；

        第二天我剛被趕出校門你就在那兒發瘋裝神弄鬼嚇我，我是欠你的嗎我在這兒跟你交換線索？”

        秦疏旁若無人地躲開大爺的視線，光明正大地走出了食堂。

        食堂大爺和他兒子兩天累計被迫收下52元暫時還不能花的錢，換走了八個饅頭一個望遠鏡和秦疏白吃白喝的兩罐八寶粥。

        真是見者流淚聞者傷心。

        “你有很多理由要和我合作，首先，在這個世界，只有我能帶你出去；

        其次，你給我付了錢，我有職業道德從不辜負甲方；

        第三，你目前還是我徒弟；

        最后，我有你沒有的線索，如果沒有我，你永遠不可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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