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澗聽著他的一二三四恨不得把對講機砸了，但是愛護財物的良好習慣還是讓她保持了冷靜。

        確實如同一團亂麻。

        但是她還是倔強地說：“胡說八道，我線索一大堆為什么要和你交換？再說了，如果你自己能推，為什么要跟我換？”

        “就當我良心發現吧。”哪怕是隔著對講機，唐澗都能清楚聽見秦疏爽朗的笑。

        他是有病還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上身了？

        唐澗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好像每次看到他，他都一會兒正常一會兒瘋瘋癲癲的。

        唐澗還在思考要不要和他合作，就看見秦疏大步流星地從食堂的方向走來，她簡直以為自己要被發現了，直到她看見秦疏方向堅定地走向了北樓一層吳秉中的辦公室。

        唐澗對他的行為不抱希望，吳秉中向來是個很堅定的人，很有原則，或者說很固執。

        他們轉身回辦公室，沒過幾分鐘，秦疏又走出來，他晃晃悠悠走到草叢打開對講機：“唐澗……”

        剛念完名字就和灌木叢背后的當事人面面相覷。

        “出來吧，吳主任同意合作了。”他志在必得地說。

        “為什么？你怎么勸他的？”唐澗還記得昨天晚上被趕出的狼狽。

        他們一路走向辦公室：“因為鄭宇已經失蹤整整十四個小時了。”

        吳主任開著門坐在藤椅上一臉不開心，唐澗突然覺得還挺有意思的，看他憋悶但是不得不請他們回來的樣子真有趣。

        秦疏站到他桌子面前，拿過紙筆邊寫邊說：“高二的沈雨涵、張期，高三的李墨，都叫過來吧。”

        唐澗補充：“把高二十六班的田帥和高三十八班的陳思琪也叫過來吧，還有高三十七班的班長。”

        吳秉中拿著薄薄一張名單，將信將疑地出了辦公室門。

        “現在，和我交換線索吧。”秦疏認真地看著唐澗的眼睛，讓人說不出一句拒絕。

        “鄭宇家非常有錢，為人也很跋扈，喜歡講江湖氣，也許會有不少樹敵。”唐澗發言。

        “李墨在整個事件中絕對居功至偉。”

        “李墨？就他那個縮頭縮腦的樣子也能搞出這么大動靜？”她有些懷疑。

        “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尤其是毫無退路的，”秦疏鄭重地說，“此外，他有對鄭宇的直接動機。”

        “僅僅是一個動機而已。雖然我沒找到沈雨涵和張期和鄭宇和昨天晚上的爆炸有什么關系，但是我總覺得他們有問題。這算什么，直覺嗎？”

        “直覺只能幫助判斷，我們需要證據，比如說，吳秉中昨天沒有去看電影的理由，如果，是被在乎的人阻攔或者影響了呢？”

        秦疏坐在吳主任的座位上，帶著六個學生進來的吳秉中看到他囂張的模樣張口想說些什么，但是還是閉上了嘴。

        猶豫了幾秒干脆憤憤然離開了辦公室。

        唐澗覺得這畫面很是熟悉，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前兩天她和秦疏斗嘴的場景……

        短短幾天，竟然經歷了這么多事。

        “所以，陳思琪，你可以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會被飛起的瓦片砸到頭嗎？”秦疏首先對看起來最柔弱的傷患發難。

        陳思琪中等身高，皮膚很白，甚至有幾分沒有血色，她的眼睛很冷靜，卻沒有少年人常見的莽撞和朝氣：“大家都看到了，開水房炸了，僅此而已。”

        “確實，大家都往后退，只有你一動不動，被砸了呢。”

        “反應慢不行嗎？”她反駁。

        “現在可不慢，陳大學霸。那好，我現在的問題是，寫著唐詩宋詞的那面黑板報，是誰出的呢？”秦疏笑得恰到好處，唐澗卻發現陳思琪的睫毛顫了幾下。

        “沒人說是吧，別急，總能問出來的，全校這么多人，我不相信找個出黑板報的人都這么難。”秦疏一點也不慌張，舒適地倚坐在藤椅上。

        “那面黑板報是最南面的墻的，應該問高三的就行了。”唐澗補充。

        她看向張期：“所以呢，你和沈雨涵昨天下午和晚上又在哪里？”

        張期不再像上次搭話時那樣活潑，他沒說話。

        沈雨涵回答：“昨天下午我身體不舒服，請了假在宿舍呆著，晚上稍微好了一點，就留在教室自習了。”

        “那張期呢？他為什么不去？”

        “他陪我，”想了想沈雨涵補充，“而且如果我不去看電影，就少了一張長凳了，他自愿留下來自習，這樣我的同桌可以和他的同桌坐。”

        “很好的理由，可惜，還是沒有解釋為什么昨天下午張期不在。難道昨天下午他也陪你去女生宿舍呆著嗎？”唐澗反問沈雨涵，沈和張都沒有回答。

        秦疏又指向下一個：“欠缺的動機都由你補上了是吧，李墨。你恨鄭宇，也恨其他所有包庇他的人不是么？”

        站著的高三十七班班長聽到說到自己身上來了，連連否定：“怎么可能呢，我們根本就沒欺負他，我們那是和他鬧著玩呢？你說是吧，李墨。”

        李墨還沒等反應過來說的是什么，只是一聽到班長叫自己的名字就開始條件反射地打哆嗦。

        “是，沒有人欺負我。”他聲音很細，音量又很低，畏畏縮縮的樣子確實很容易激怒別人。

        “那我呢？我是好人啊。”田帥看其他五個都被說了，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當然了，你不但是好人，還是個大傻瓜。”唐澗沒忍住評價了他。

        “我哪兒傻了？我不是一直都很聽話嗎，記者同志。”他不服。

        唐澗甚至有點喜歡這個因為不太聰明所以很好誘導的高中生了：“就憑你是這個房間里唯一一個直到現在還在相信我是記者的人，你就是個大傻瓜。”

        田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那吳主任也沒反駁你啊。”

        “吳主任的默認是一種暗示，那張期和沈雨涵的引導就是一種明示了。”唐澗向田帥解釋。

        被提到名字的兩個人卻毫無反應，依舊直直往地上看。

        陳思琪幽幽地說：“真是記者又能怎么樣呢？”話語中有絲哀怨。

        “你是偷聽到了吳主任說要放電影，但是你根本不思考。

        你只知道吳主任要瞞到下午但是不去想為什么上午就有人看了還能瞞得住，”

        唐澗翻出筆記本上那天的記錄，“當時你期待地說高一高二高三分成三場去看，據說題材和以往的都很不一樣。

        很可惜，昨天高一高二看的都是戰爭片。那你又是什么時候非要改到晚上去看的呢？

        是在之后，在你們班有兩個同學請假不去看下午場的時候，如果是只是兩個人，你根本沒必要申請整個班都推遲，只是因為你自己也想看看所謂的更貴更精彩，

        那又是誰告訴你晚上的更精彩的、誰暗示你推遲的呢？”唐澗繼續盯著沈雨涵和張期。

        田帥好像回憶起了什么，但是還是不敢相信：“但是偷聽是我自己偷聽到的啊。除了吳主任還有誰會在他辦公室呢？”

        唐澗反問他：“哪又能證明什么呢？如果是別人故意引你過去的呢，你一個在隔壁樓上課的學生，怎么就跑到了北樓來了呢？”

        “不是，不可能的啊……”他沒想通怎么就變成了被人哄騙，明明每一個決定都是他自愿作出的啊。

        “不巧，我剛好也想到了一個可以提前知道消息引你過來的人，本來我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可惜這個學生太優秀了，優秀到和陳大學霸一樣能考前三，證件照貼在了公告欄里。”秦疏說出沒有向吳秉中暢言的線索。

        “上挑的丹鳳眼，真是很少見呢，簡直和畫像上的曹操一樣，讓人過目不忘，真巧啊，”他翻開高三十八班的花名冊，“吳元森，男，生于1988年6月24日，戶籍嘉南。”

        唐澗簡直不敢相信他就因為一張一寸證件照就敢斷言吳秉中和這個叫吳元森的人有血緣關系，而且這個學生還真的也是嘉南人。

        吳秉中實在有些胖，又比較矮，她讀書三年每次看見吳主任都只注意到他的一臉橫肉，誰管他眼睛好不好看啊。

        等下，吳元森……元森……

        她快速跑到南樓黑板報前，果然。

        唐澗回頭看，秦疏和六位被叫來的同學都跟著他來到了黑板報前。

        “吳元森住在教職工宿舍二樓，黑板報上的就是他的字跡，”唐澗激動地指著彎鉤向秦疏說，“他的字太端正了，和顏體字帖完全一樣，幾乎沒有一點個人的特色。”

        不情不愿跟著他來到黑板報的陳思琪心跳得很快，但是她不敢表現出來。

        不論是她還是被懷疑的沈雨涵張期，抑或是被秦疏暗地里評價為“居功至偉”的李墨都冷漠而安靜。

        “你們可以回去了，班長順便把十八班的吳元森叫出來。”秦疏對田帥和十七班班長說。

        田帥剛想答應又反應過來他不但不是高三的，而且不是班長，于是不服氣地走了。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討論了，你們之中，到底誰是兇手？或者，是那個還沒過來的吳元森？”唐澗就像做立體幾何突然畫出了一條精妙絕倫的輔助線，對自己的智慧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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