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耳甫斯當然是真的，包括彗星王子的故事。

        他被囚禁的時間遠比暗夜之歌更長久，當然，時間在星界里并無意義，他不曾衰老，不會饑餓，只有內心的煎熬靜靜陪伴，如同陰燃的毒火，舔舐王子的忿怒和痛苦。

        俄耳甫斯在這空寂的口袋位面被遺忘。

        他的母親吉斯，解放者吉斯，因為已經被維拉基斯獻祭給了地獄，再也不能歸來，所以被做成了無害的神像，供奉在圖納拉斯女王宮殿門前。

        而吉斯的兒子還有利用價值，因此要被囚禁監視，刑期無限長。

        血海深仇不外如是。

        但俄耳甫斯高貴的人格在于，他愿意為了挫敗奪心魔而自愿放棄復仇，他始終把族群的延續和利益放在個人得失榮辱之上。

        一位天生王者，在傳統封建觀念里最理想的統治者。

        林德湊近觀察，繞著吉斯王子打轉，還試著去觸碰捆住王子的地獄鎖鏈。

        鎖鏈本身是純粹的能量體，由兩塊地獄水晶發端，分別連接到俄耳甫斯雙臂上的魔鬼鐵環。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筍狀水晶，卻有著超出想象的牢固性，

        “地獄的契約鑄造了鎖鏈，它不僅捆住了俄耳甫斯的身體，也束縛了他的靈魂。這股宇宙的原力就連神明也無法與之對抗，至少萬神殿里大部分神力都難以與之相提并論。”林德做出了他的初步評價。

        “這么說來，俄耳甫斯沒救了？”影心問。

        “也不能這么說，契約本身是可以打破的，只要找到當初那位維拉基斯簽訂的合同，然后找出條款漏洞，就有概率消除契約。又或者，找到能強行打碎鎖鏈的事物。”

        “你剛才還說連神明都無法違抗地獄的誓約。”蓋爾提出疑惑。

        “神明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林德譏嘲地笑了笑，但不是針對蓋爾，只是自嘲，“艾歐創造的世界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哪怕是卑微到塵土里的凡人，也有可能愚弄神明。所有看似高高在上的事物，暗中卻都有一個天敵。地獄契約也是一樣。”

        君主的反應很迅速，它已經品出危險的風向了，“你真的打算釋放俄耳甫斯？”

        在它說話的同時，奪心魔的靈能探知已經像無孔不入的長針一樣，刺入在場者的大腦，在活躍的神經遞質與心靈波動里鉆營，就像在翻閱一本實時更新的故事集，而這個過程，幾乎沒有人發現。

        林德腦中的奪心魔蝌蚪是君主的幫兇，他能感覺到這個不安分的小東西在沿著大腦皮層的溝回游走。除非他的靈能等級高于君主，否則無法阻止蝌蚪的間諜活動。

        帕拉丁微笑著放任君主的陰私行為，就像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孩在棋盤上作弊。

        當決定勝負的因素在棋盤外的一巴掌時，不論小孩偷偷拿走多少棋子都沒有區別，無非是讓注定的那一頓胖揍更疼或更輕一些。

        “能先別驅使我腦袋里的小蟲了嗎？我還用得上它。”

        君主聞言放松了對奪心魔蝌蚪的掌控，隊友們則如夢初醒，意識到這個奪心魔在窺探他們的想法。

        <div  class="contentadv">        洋基妹本就心情激蕩，這會兒干脆掏出大劍就要劈了君主。

        “冷靜。殺了它你會立刻變成最害怕的奪心魔哦。”

        萊埃澤爾壓抑著怒火，“別拿恐嚇小鬼的語氣和我說話。林德，我們必須救出俄耳甫斯，我要知道真相。”

        “直接和俄耳甫斯聊聊就行，王子沉默好多年了。”

        林德驅動蝌蚪，主動潛入俄耳甫斯的心智，而他的所見所聞也通過心靈鏈接，實時分享給同伴們。

        王子的意識體盤坐在一顆馳騁的彗星上，四下是茫茫的星界海。林德的身影如一團火光，匯聚在彗星表面，俄耳甫斯背對他，進行著深沉的武僧冥想。

        “不錯的技巧。”林德稱贊道，“你的靈魂雖然被地獄的鎖鏈捆住，但你的意識卻制造了一片自由的想象空間。”

        “一個被食腦雜種感染的陌生人，你打敗了我的榮譽守衛，而不是讓他們殺死，獲得一個光榮的結局。任何一個注定變成食腦雜種的人，只要還有半點榮譽感都會這么做。”

        王子睜眼起身，他的形貌展示在林德面前，這是一個長著絡腮胡的吉斯人，有著毛臉雷公嘴的既視感，金黃的眼睛很沉凝，久長的武僧修行讓俄耳甫斯窺破了許多執迷，也在這個過程中變得更加堅定、純粹。

        “在你看來，奪心魔都無可救藥，在我看來卻并非如此。大家都是為了生活，不論是個人的生存，還是種族的延續，總是會盡力抓住最后的希望。”

        “陌生人，當你對食腦雜種有哪怕一分了解，都不會再抱有這不切實際的幻想。當你發生轉變，食腦蝌蚪吃掉你的大腦皮層，與你的腦干結合，然后主宰你的身體，此時留下來的是一只成熟的蝌蚪，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過去的你已經死了。”

        “我很了解。我知道奪心魔轉變的全過程。所有奪心魔在本質上都是蝌蚪成蟲，成熟后雌雄同體，會在腦部的一個器官里裂殖新的蝌蚪……這些內容，有個叫烙茲·痙攣劇痛的奪心魔在它的備忘錄里寫得很清楚。”

        “靈吸怪備忘錄，聽起來不像是會寫完的東西。”俄耳甫斯輕蔑道。

        “你說得對。”林德點頭贊同，“但那不重要。我們需要知道的是，雖然轉化過程不可逆，但一個奪心魔可以重獲靈魂。”

        “無稽之談，在轉化完成的時候，感染者的靈魂就已經被主腦吞噬，同化成它的母巢意識，哪怕是錄命人耶格也無法把靈魂從集群中分離，怎么重獲？”

        “不一定非得是原裝貨。奪心魔是空殼，可以往里面塞各式各樣的靈魂，乃至它本身也可以孕育靈魂——前提是不并入主腦的網絡。”

        “那又如何？！有靈魂的食腦雜種還是要吃大腦，這是它們的邪惡本性，既然如此，智慧種族都應當視它們為天敵，一定要殺得一個不留。”

        “活著的奪心魔自然需要進食，但死靈奪心魔就不必了。耐瑟瑞爾的伊奧勒姆大法師把自己轉化成了長老主腦巫妖，麾下還有一批奪心魔巫妖學徒，這就是一個成功的先例。”

        俄耳甫斯沉默片刻，發現對面這家伙是有備而來，終于不再和林德繞圈子。

        “先不說你的這些奇思怪譚能不能實現……陌生人，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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