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海蒂躺在寢室銀綠色的床上，周身都陷在柔軟的羽毛被里。

        她緞子般的黑發(fā)散開在枕頭上，雙手交疊置于腦后，凝視著上頂?shù)尼♂Ｒ谎圆话l(fā)。女孩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在十幾分鐘后，又一次平靜地說道：“出來。”

        安靜的寢室內(nèi)沒有任何動(dòng)靜，“它”就好像不存在。

        “我知道你在，也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海蒂依然是看著上空的帷幔，她神色沒什么波動(dòng)，只是淡淡地往下說著：“出來，對我說話。為什么要救我？你究竟是誰。”

        長久的寂靜。

        海蒂眨掉眼中一絲酸澀，女孩兒雙手一撐直直坐起身來，冷冰冰道：“不說便不說吧。”她低聲說，“我不在乎。”

        黑發(fā)的斯萊特林整理好著裝，再推門出去時(shí)又是那個(gè)優(yōu)雅淡漠的里德爾小姐，但只有“它”——伏地魔多年前留在女兒體內(nèi)的魂片知道，海蒂身上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

        “它”輕聲嘆了口氣，飛快地隱沒了。

        ——————————————————

        數(shù)日后，海蒂·里德爾如眾人預(yù)想中一般贏下了斯萊特林首席挑戰(zhàn)賽。

        彼時(shí)黑發(fā)女孩臉色蒼白，只揮杖一擊便打飛了德拉科·馬爾福的魔杖。對方已打敗過所有的挑戰(zhàn)者才取得站在她面前的資格，小馬爾福面對失敗不可避免地氣餒，卻已有些理所當(dāng)然。

        海蒂魔力尚未恢復(fù)，已成為斯萊特林名正言順的首席。

        對于這位首席的誕生，她的幾個(gè)格蘭芬多“伙伴”反應(yīng)各異：米拉可·蘇驕傲之余毫不吃驚，只顧著炫耀友人的天資斐然。赫敏·格蘭杰既希望她能好好約束那些不禮貌的斯萊特林，又擔(dān)心海蒂把這份工作做得太好，致使格蘭芬多學(xué)院杯無望。

        對此，萬事通小姐的選擇是埋首書堆，決心靠自己多掙點(diǎn)分?jǐn)?shù)。至于羅恩·韋斯萊，他的理念里，里德爾當(dāng)首席總比馬爾福強(qiáng)，后者實(shí)在太過招人嫌。

        而哈利·波特則是最早向海蒂道賀的人之一——

        “嗨，海蒂。”綠眼睛的救世主有點(diǎn)兒緊張地?cái)r住了正和兩個(gè)斯萊特林同學(xué)說話的里德爾小姐，他抓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臉上露出羞澀靦腆的笑容。

        “我聽說你成為斯萊特林的首席了。恭喜你，海蒂。”看上去，他是專門在這里等她。

        格蘭芬多救世主的態(tài)度竟如此親近友好？兩個(gè)斯萊特林對視一眼，再度拔高了對于首席小姐的崇敬之情。無論他們是否愿意承認(rèn)，黃金男孩對于霍格沃茲都是一個(gè)特殊的存在，不下于海蒂。

        兩名斯萊特林學(xué)生的臉孔同時(shí)露出了稱得上友善的微笑，他們快速地離開了。

        海蒂都看在眼里。她淡淡地微笑：“是的。哈利，謝謝你。”

        但男孩似乎并無中止對話的打算，他直覺般地跟上了海蒂重新邁開的腳步：“對了，海——海蒂，你看到那個(gè)通知了嗎？明天下午，我們要一起上飛行課，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我們又有一節(jié)課可以一起上，這真的很棒……而且，飛行課！飛行！”

        他那雙碧綠的眼睛里滿是快樂與憧憬。

        “我相信你會飛的很好。”海蒂溫和地說道，但她并未因此打起精神。哈利睜著綠眼睛看了她一會兒，才十分猶豫地問道：“海蒂，你、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這幾天，你看上去很不好。”他補(bǔ)充。

        海蒂微微一愣。

        哈利有些緊張。事實(shí)上，他正是察覺了海蒂這兩天的心不在焉，才鼓起勇氣過來搭話的。無論首席還是飛行課，都只是提前準(zhǔn)備的借口罷了。他不知道，海蒂會不會愿意對他……

        哈利自小寄人籬下，對旁人的情緒一向敏感。而他確信自己從海蒂那里察覺到了若有若無的消沉氣息——但是，那可是海蒂啊！雖然沒有認(rèn)識多久，但已經(jīng)是哈利心中最優(yōu)秀的小巫師。

        她強(qiáng)大、優(yōu)雅、自信，與哈利的靦腆害羞是兩個(gè)極端。哈利真不知道她身上怎么會出現(xiàn)那種……類似難過和抑郁的情緒，盡管她掩飾得很好。

        “我沒事，哈利。”海蒂調(diào)整了情緒。男孩的敏銳令她吃驚，但這遠(yuǎn)不足以讓海蒂與救世主分享自己的心情——盡管，他可能是第一個(gè)察覺了她不對的人。

        她打算輕描淡寫地敷衍過去，但哈利的綠眼睛盯住她不放。

        “你有事。”哈利說，他的手心在出汗。“海蒂，我……我很擔(dān)心你，我……”

        他變得結(jié)巴起來，哈利自己都沒弄清楚想要說些什么。可海蒂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

        “跟我來。”

        她轉(zhuǎn)身踏上樓梯。哈利臉上浮現(xiàn)驚喜的神情，他連忙跟了上去。

        我一定是瘋了，海蒂想道。

        但是這一刻，她的確想要談點(diǎn)什么——和一個(gè)靦腆、善良，并且真誠關(guān)心著她的男孩談點(diǎn)什么，假如他的名字不是哈利·波特的話。

        ——但也正因?yàn)樗�是哈利·波特�?

        ——————————————————

        哈利跟著海蒂身后飛快地爬上樓梯。

        霍格沃茲的路況太復(fù)雜了，樓梯跳來跳去的。他不知道是在去哪兒，只好緊緊跟隨海蒂的腳步。她是如此駕輕就熟地在樓道間穿梭著。

        哈利想到自己才勉強(qiáng)記下到教室的路，遠(yuǎn)沒探索過其它神秘的角落，不禁更增一分敬意。

        事實(shí)上，有血人巴羅和馬爾福家作為消息源，海蒂對霍格沃茲的了解本就在一般新生之上。更不用提，前些日子她情緒不佳夜游時(shí)，摸索出的那些暗道——

        而她打算帶哈利去的，正是一間極為特殊的屋子。

        他們在霍格沃茲城堡的八樓，一道掛著許多掛毯的走廊里停下。海蒂準(zhǔn)確無誤走到“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掛毯對面，轉(zhuǎn)過頭對哈利說道：

        “在心里想一個(gè)舒服的地方，然后在這面墻前來回走三次。”

        哈利不明所以，但仍愿照做。當(dāng)他真的走完第三次之后，墻上頓時(shí)出現(xiàn)了一扇非常光滑的木門，哈利吃驚地“啊”了一聲。

        “打開它。”海蒂道。哈利便好奇而期待地推開了那扇木門——刺目的金紅色頓時(shí)闖入眼簾。

        “是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哈利驚叫。

        海蒂抿了抿嘴唇，她把選擇房間的主導(dǎo)權(quán)交給哈利，正因她自己就在回避那些令她感到舒適安全的地方——里德爾府或馬爾福別院，無一不是來自于那位父親的權(quán)力。

        她望著高高飄起的金紅色旗幟，心下說不出是失望，抑或奇妙的釋然。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海蒂。”哈利顯得緊張無措，“不然我們重新?lián)Q個(gè)地方——”他有些了解背后的原理了，但鮮艷的格蘭芬多休息室顯然不是個(gè)能讓低落的海蒂感到安慰的地方。

        但正是他此刻流露出的關(guān)懷體貼打動(dòng)了海蒂，她隨意地挑了一張紅色的沙發(fā)落座。

        “就這里吧，不要緊。”她說，感覺有些奇怪，但并不壞，“坐吧，哈利。”

        哈利拘謹(jǐn)?shù)刈�下，他腦袋還有些暈眩，驚訝于自己行為的沖動(dòng)，也驚訝于胸腔里滿溢的關(guān)心——格蘭芬多的金紅色給予他勇氣，哈利發(fā)問道：

        “這間屋子的使用方法，就是在外面專注地想一個(gè)地方并且來回走三遍嗎？”

        海蒂向他解釋了有求必應(yīng)屋的原理。

        “聽起來真棒了！”哈利恍然大悟，“也真不可思議，能找到這里。”

        海蒂莞爾。

        “但你為什么會想到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她隨口問道，“我以為，會是一些更私人的地方。比如家里的臥室——”她掃過男孩不安咬住的下唇，以及較同齡人過分瘦小的身體，

        猛然間，初見時(shí)漫不經(jīng)心的猜測，如一道閃電劃過腦海：魔法界的救世主，在麻瓜界過著并不太好的生活。海蒂心頭忽地涌起一股憤怒來。

        她很少生出如此激烈的情緒，但此刻她的確——哈利·波特，打敗了神秘人，打敗了她……她一直向往著的父親，卻在麻瓜界遭到那樣的對待？那些麻瓜——鄧布利多！鄧布利多難道什么都不知道嗎？驀地，她的心臟微微抽疼了一下，因?yàn)楦械狡嫣氐穆?lián)系建立在了自己與男孩之間。

        海蒂·里德爾，魔王之女，過著優(yōu)渥、精致卻冰冷的生活；哈利·波特，救世主與黃金男孩，種種跡象表明他很可能遭受了長期的虐待……這種錯(cuò)亂簡直引人發(fā)笑！

        “其實(shí)大部分麻瓜都很友好。”

        哈利經(jīng)過猶豫后的開口，恰好打斷了海蒂的思緒。她聽他說：“只不過我運(yùn)氣不大好……我姨媽姨夫一家不喜歡魔法。他們也不喜歡我，我過得不是很快樂。”

        他的表達(dá)克制極了，嘴唇緊緊抿住，但海蒂知道他肯定還有更多沒有說出來的——

        瞧他那破破爛爛的眼鏡還有過分瘦小的身子！

        “不過他們還是養(yǎng)大了我。”哈利飛快看了一眼海蒂沉下來的面色，惴惴不安地補(bǔ)充道。

        男孩鼓起勇氣，鏡片后的綠眼睛睜大：“我想他們本來也不想要我，只不過實(shí)在沒辦法，沒其它人能撫養(yǎng)我……畢竟他們還是養(yǎng)大了我，不是嗎？”

        話語里的脆弱不安與自我懷疑，幾乎令人心碎。

        “很多巫師家庭愿意撫養(yǎng)你的。”海蒂突兀開口，嚇了哈利一跳。她的臉色依然不是很好看：“只不過，麻瓜界是最安全的。神秘人，他有一些沒被抓捕的手下依然想要……”

        她在說些什么！

        可哈利聽了滿懷感激，他說：“謝謝你，海蒂。”又小聲，又滿足，“我……我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我有你們的關(guān)心就足夠了。”

        他真心誠意地感嘆：“我從沒像在霍格沃茲時(shí)一樣快樂過。這里的一切就像在做夢。”

        朋友？海蒂想要輕蔑地哼一聲，就好像幾天以前黑湖邊“他”對她做的一樣——但是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刺目的金紅裝潢使她沉默了下來。

        她看向男孩的綠眼睛，這雙眼睛怎么能在經(jīng)歷過那般不幸的童年之后，依舊如此美麗呢？仿佛淚水都只是讓那對綠寶石更加熠熠生輝。

        哈利的眼睛，真誠、愛、寬恕，什么美好的東西都能在里面找到。這樣一雙眼睛看著她……

        這樣一雙眼睛，又為什么會倒映著她的身影？

        海蒂從未試圖去了解，救世主男孩對她莫名的親近。她僅僅因?yàn)閷Ψ健熬仁乐鳌钡纳矸莶艜�關(guān)注他，給他稍稍加倍的寬容耐心。

        正是“救世主男孩”與“黑魔王之女”的身份造成了他們之間的羈絆，她才會容許他陪她來到這里——但在這一刻，海蒂·里德爾有那么一點(diǎn)想要了解哈利·波特這個(gè)人。

        她想要了解他的過往，了解他全部的情感，了解他內(nèi)心潛藏的力量是什么……是她在那對碧綠色的眼睛里看到的嗎？

        海蒂被這個(gè)想法嚇了一跳。

        “不說我了吧。”哈利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認(rèn)真起來，“海蒂，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最近是怎么了呢。我希望……我能有幫到你的地方。”

        “我——”海蒂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在哈利首先吐露了救世主糟糕的、和魔法界普遍想象中根本不同的過去之后，海蒂很難繼續(xù)保持沉默。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用盡量平緩的語氣說道：

        “我被一個(gè)人給徹底地否定，這種感覺非常糟糕。”

        哈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幾乎是下意識就為海蒂辯解道：

        “可是你剛剛成為了斯萊特林的首席啊！”

        “那在他眼中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海蒂卻平靜地說，“他否定的并不是一件事……而是我的存在本身。他讓我覺得，自己對他而言好像只是個(gè)……”垃圾。

        哈利不安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擔(dān)心。他的聲音很輕很輕：“那個(gè)人肯定對你很重要吧？”

        “我不確定……”海蒂的聲音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直以來，我都非常向往他。”

        哈利好像能明白那種感覺了，他不禁咬住了下唇。

        海蒂頓了頓，好像在思考如何表達(dá)，又好像在考慮能夠說到哪個(gè)地步。

        “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yàn)樗�，盡管我有記憶起就沒見過他。”最后，她低聲說道，“我存在的意義好像也就維系在了他身上，至少對我身邊人都是這樣。因此我也不能指望他們真正親近我，在意我。假如我做好了什么事情，身為他的——”

        海蒂短暫停頓了一下，“女兒，是理所當(dāng)然。假如我做的不好……”她輕柔一笑，“周圍人的反應(yīng)不是震怒，而是吃驚，非常非常純粹的吃驚。他們想不明白我為什么會做不好——當(dāng)然嘍，我?guī)缀鯖]給過他們這個(gè)機(jī)會。”她冷笑著，“我當(dāng)然知道他們因?yàn)槭裁床趴粗匚摇！?

        她輕聲道：“但人總要有點(diǎn)希望的。所有人看重的都是我和他的聯(lián)系，那么對于他來說，看到的會不會是‘海蒂’本身呢？我一直對此懷抱希望。”

        “但就在幾天之前，他否定了我，徹徹底底。好像我不該存在這世上般……”

        “怎么會！”

        哈利急忙打斷了她，這段談話實(shí)在壓抑得令男孩坐立不安。而聽到這樣的自我否定他再難忍耐——哈利焦急之下握住了海蒂的雙手，語無倫次地說道：

        “海蒂，你……你很好，非常好！我們那么多人都喜歡你……我，米拉可，羅恩還有赫敏·格蘭杰！對了，還有馬爾福！你不應(yīng)該因?yàn)槟且粋�(gè)人的否定就——他肯定弄錯(cuò)了！難道就只有他的意見對你有價(jià)值嗎？”

        海蒂看著焦急想要說服她的男孩，唇邊不覺綻開一絲柔和的笑意：“韋斯萊先生和馬爾福先生我可能有不同意見。”但她確實(shí)感覺好受了一些。

        哈利剛想提高聲音說服她，猛然意識到這是句調(diào)侃：“海蒂，你、你好點(diǎn)兒了？”

        “好多了。”海蒂說，哈利的綠眼睛使她承認(rèn)今天帶著救世主過來不是一個(gè)太壞的主意。

        她又在心里嘲笑自己：太久沒有傾訴的對象，以至于產(chǎn)生出軟弱的依戀嗎？

        但頭發(fā)亂糟糟的男孩已一躍而起，他誠心誠意地說：“太好了……我是說，這太好了。”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抓著海蒂的手，哈利連紅著臉放開，連聲道歉：“對不起……”

        海蒂笑了，這次真心真意，黑眸生輝：“沒事。”

        哈利靦腆地笑了：“你沒事就好。”他說，“我很期待明天下午的飛行課——”

        “那么我們飛行課見吧。”海蒂回以微笑，神情中的陰霾已經(jīng)散去許多。她站起身來，望著哈利若有所思，“把眼鏡給我一下。”

        “啊？”哈利呆呆的，“哦，好。”他忙不迭地摘下眼鏡遞給海蒂。只見黑發(fā)女孩揮動(dòng)魔杖，口中喃喃有詞，快速念了幾個(gè)咒語，破爛陳舊的眼鏡架頓時(shí)嶄新煥然。哈利驚喜萬分。

        “謝謝你，海蒂！”他開心極了。

        “沒事。”海蒂回答。但是在兩人起身離開之前，她又向哈利問了一個(gè)問題。

        “你的麻瓜親戚那樣對待過你，這會使你恨上麻瓜嗎？”海蒂遲疑了片刻，“哈利。”

        “啊？”超出預(yù)料的問題使哈利愣了一秒，但他很快磕巴又肯定地回答：“不、不會啊。”

        “大部分麻瓜都是善良的，他們也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比如——哪怕我姨夫姨媽，他們雖然不喜歡我，卻很愛他們的兒子。我不能因?yàn)橛龅搅瞬幌矚g我的撫養(yǎng)人就否定全部的麻瓜。”

        哈利說：“他們至少讓我知道了……父母愛子女的樣子。”

        黃金男孩因?yàn)橄氩坏胶线m的例子短暫地低下頭，但他很快又抬起來，綠眼睛閃著動(dòng)人的光芒。

        “我小時(shí)候一直在想，等我長大了就能離開那里，離開那個(gè)家去見識外面不同的世界。會有很多美好的東西，而其中肯定有一些是屬于我的。”哈利認(rèn)真地說，他的笑帶著靦腆，“不過，生日那天我接到了霍格沃茲的錄取通知書，一切都改變了，這是件好事不是嗎？”

        “是好事，當(dāng)然是好事。”海蒂柔聲說，看向男孩的目光是她不曾意識到的柔和。她若有所思，憂慮一般：“但是，暑假你要怎么過？”

        “啊——”哈利卡了殼。

        因快樂的學(xué)年生活而不曾思考這個(gè)問題的男孩，在海蒂的關(guān)懷下垮著一張臉，終于如實(shí)地吐露了更深的心聲。甚至到最后，在離開有求必應(yīng)屋之前，包括“住碗櫥”、“吃不飽”、“要做很多家務(wù)”等他不愿為人所知的細(xì)節(jié)，全都被海蒂運(yùn)用語言技巧不著痕跡地套了出來。

        這還是哈利頭一回克服難堪，和巫師界的人提起自己不愿為人所知的過去——但離開有求必應(yīng)屋的時(shí)候，他也奇跡般感到自己好受多了。當(dāng)他望向海蒂的眼眸時(shí)，得知對方也有一樣的感受。

        哈利想，有求必應(yīng)屋實(shí)在是一個(gè)好地方。

        而發(fā)生在這里的，對他而言很好的事情，也會被他永遠(yuǎn)存放在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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