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和哈利站在厄里斯魔鏡前，互相對視著——海蒂面含微笑，透著真誠和淡淡的鼓勵。哈利的呼吸則有些急促，但綠眼睛里明顯出現了欣喜的神色。

        正在這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視。

        “這么說，你們的確從這面鏡子里得到了點什么——哈利，海蒂？”

        這個聲音使哈利頓覺一驚，仿佛五臟六腑都被凍住了。他向身后看去，坐在墻邊一張桌子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霍格沃茲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

        與此同時，海蒂的面容不動聲色地沉了幾分。

        鄧布利多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但他只是寬容地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我——我沒有看見您，先生。”哈利結結巴巴地說道。

        他擔憂地瞥向海蒂，生怕自己的沖動連累了對方。

        “我可不是非要隱形衣才能隱形。”鄧布利多溫和地說道，“好了，孩子們，放輕松一點。我想，你們已經發現了這面鏡子的奧秘。”

        他轉向海蒂，面容上依然是微笑著：“我想，對你來說意義可能更為重大。是吧，海蒂？”

        海蒂定了定神，掩藏好心底的忌憚。

        她鎮定地說道：“感謝您給我們留出了處理私人問題的時間。”

        這句話可以理解為感謝，也可以理解為諷刺，但鄧布利多今天顯然打算用微笑來解決問題了——他的笑容已經讓哈利成功放松下來。老人和藹地說道：

        “是的，我很高興你們兩個都做得那么棒。哈利表現出了令人吃驚的友愛，而海蒂則做出了一個了不起的決定——勇氣非凡。你們從這面魔鏡里得到了真正珍貴的東西。”

        “那是什么呢？”哈利鼓起勇氣問道。老人表現出的態度太過平易近人，讓哈利也產生了交流的欲望。而海蒂雖然沒有說話，神情卻很明顯地流露出認真來。

        “哦。”鄧布利多笑了笑，“讓我首先來解釋一下吧。這面鏡子使我們看到自己所渴望的東西，不管那是什么。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卻可以把厄里斯魔鏡當成普通的鏡子使用。”

        “也就是說，他在鏡子里看見的就是自己的模樣。”

        海蒂目光微動，顯然想起了剛才和哈利一起站在魔鏡前出現的場景。哈利的反應則直白得多，他直接扭過頭去看海蒂，神情既困惑又欣喜。

        鄧布利多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這面鏡子使人看見內心深處的渴望。然而，它既不能教給我們知識，也不能告訴我們實情。多少人曾經在它面前虛度時日，癡迷于鏡中假象而發瘋，因為他們無法弄清楚真實與虛假。而沉湎于虛化的夢想，卻忘記現實的生活，是毫無益處的。”

        “因此就顯得你們的做法尤為可貴——海蒂立刻看穿了虛假，而哈利則通過它幫助朋友堅定信念。我可以認為，這是厄里斯魔鏡從它被制造出來那天起，所做過最好的事。它沒有迷失兩顆年輕的心靈，反而使它們更純粹、更堅定。”

        “哈利，我知道你曾經在里面看見自己的親人，這對你是很大的慰藉。但明天鏡子就要搬到另一個新的地方去了，我請你不要再去找它了。如果你哪天碰巧遇見它，也一定做好心理準備。哈利，你已經向海蒂展示了一遍面對真實的可貴，我希望你自己也記住這一點。這樣的話，厄里斯魔鏡也就只是一面有些神通的鏡子罷了。”

        “好了，孩子們，為什么不趕在費爾奇先生到來前回寢室睡覺呢？”老人家露出一個有些頑皮、有些狡黠的微笑，“哈利，拿出你那件奇妙無比的隱形衣來。而海蒂，我正想看看你的幻身咒呢。”

        哈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先生……鄧布利多教授……我可以問你一句話嗎？”

        “那還用說，你剛才就這么做了。”鄧布利多笑了，“不過，你還可以再問一個。”

        “您照魔鏡的時候，看見了什么？”

        “我——我看見自己拿著一雙厚厚的羊毛襪。”

        哈利睜大了眼睛，而海蒂的瞳孔一縮。

        “襪子永遠不夠穿。”鄧布利多說，“圣誕節來了又去，我一雙襪子也沒有收到。人們堅持要送書給我——好了，孩子們，你們該回去了。”

        哈利直到走出這個房間的時候都在思考鄧布利多的話究竟有什么含義。海蒂猜出了一些，但她神色閃了閃，沒有再與這位最偉大的白巫師對視。

        兩個孩子一起出了教室后，鄧布利多重新走到厄里斯魔鏡的前方，面容上顯現出緬懷與淡淡的憂傷。

        然而，他始終保持在距離魔鏡三步的距離，并沒讓心靈的景象真正在那鏡面上顯現出來。

        在走出那間教室后，回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寢室還有一小段的同路。哈利沒有披上他的隱身衣，海蒂也沒有使用幻身咒。

        兩個人只是肩并肩，一路默默地走著。

        哈利依舊沉浸在鄧布利多的回答里，而海蒂也沒有提醒他的意思。過了一會兒，兩人快要走到分別的岔路口時，哈利突然如夢初醒般小小地“啊”了一聲，迅速伸手去掏口袋。

        “米拉可給我們準備了圣誕禮物，讓我轉交給你。”哈利一邊掏口袋一邊還不忘向海蒂解釋，他找了一會兒，終于急急地把小禮盒舉到了海蒂眼前，親手翻開給她看。

        “我嘗了一塊，是酒心的，味道很好。米拉可說這會給我們帶來好運——呃，我想她是想制造一個交流機會。雖然沒有用上，不過還是很感謝她。”

        海蒂沒有接過那個小禮盒，反而沉思地打量著那塊胖乎乎的“酒心巧克力”，突然向哈利發問道：“米拉可說這個會帶來好運？你什么時候吃掉的？”

        “呃，啊？”哈利有點懵，還是如實答道，“昨天晚上。”

        海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拿起小禮盒，輕輕嗅了嗅那塊所謂的“酒心巧克力”，露出一絲了然的笑容，隨即不動聲色地將巧克力揣進袖子里。“我知道了。”她說道，“我會替你向米拉可道謝的。”

        哈利抿著嘴唇，羞澀地笑了笑。

        “對了。”經哈利這么一提醒，海蒂也想起來了。她從懷里取出一只墨綠色的錦緞袋子，交到哈利手上。“圣誕快樂，哈利。”海蒂柔和地說道。

        “很抱歉現在才給你。這是我之前就給你準備好的圣誕禮物，后來才換了……現在既然說清楚了——我想重新把它送給你。”

        哈利嘴巴半張，臉上流露出的既是驚訝又是不敢置信的歡喜。

        他傻在原地，直到海蒂好笑地輕輕搡了搡他，問：“還要不要了？”哈利才如夢初醒般接過。他一邊喃喃道“我很高興”，一面打開那個袋子，把里面的東西倒出來——

        一只暖白色的小球落在了他的手心。

        “這是什么？”哈利向海蒂發問。

        海蒂難得有幾分不自在：“我做的一件魔法道具，希望你喜歡。之前你告訴我你的麻瓜親人對你并不算好……暑假里不能運用魔法，所以我做了這個給你。”

        “底部有開關，可以調節顏色。白色照明，暖黃色除照明之外還有一個類似于麻瓜驅逐咒的效果——總之，會讓你的姨夫姨媽下意識忽略你的存在，不會總來支使你。而藍色則有一定的安眠功效，這個效果做的不太好，如果有問題，再拿給我改善。”

        哈利的眼睛因為驚喜和感動完全地睜大了。

        “這么說，這一件魔法道具真的是特地為我做的？”那些顯然是針對他處境的貼心功效，沒法不讓哈利驚喜。哈利由衷地說道：“海蒂，謝謝你，這太好了！”

        哈利不是沒有從其它同學那里感受過溫暖。但是很奇怪的是，在海蒂面前，他能夠真正敞開內心分享那些不好的過去。也正因如此，對方針對他處境親手制作的圣誕禮物，就顯得格外珍貴。

        海蒂輕咳一聲：“我只是恰好比較喜歡研究魔法陣，在上面刻了幾個簡易的而已。”

        “嗯，我知道。”哈利的綠眼睛笑得彎如月牙，“以及，謝謝你，海蒂。”

        海蒂最終也露出了一個心無旁騖的、純粹歡欣的笑容。

        次日。

        “海蒂！海蒂！”

        剛在隆巴頓家度過一個美好圣誕節的米拉可·蘇，因為惦記著海蒂和哈利的問題，提早了一天返校。在從留守的格蘭芬多朋友那里知道海蒂和哈利今早一起用了早餐后，自以為立了大功的米拉可興奮地跑到了海蒂面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快告訴我你們是怎么和好的？我的福靈劑版酒心巧克力是不是特別有用！我就知道我在斯內普教授那里辛辛苦苦勞動服務的兩個禮拜不是白費的！斯內普教授釀造的福靈劑很厲害吧？海蒂……唔，海蒂？你喂給了我什么？好甜！”

        海蒂看著一如既往活力滿滿的米拉可，露出溫柔的微笑。

        “當然是你親手做的福靈劑巧克力啊。”黑發女孩兒笑容危險、意味深長，“哈利讓我替他謝謝你，真的是非、常、有、用呢。以及——”

        她頓了頓，露出一個更加溫柔也更加驚悚的笑容：

        “親愛的蘇，如果我對福靈劑的劑量和效用估算不錯的話，距離你剛剛咽下的那口福靈劑失效還有一個小時五十七分鐘。你確定不趁著福靈劑有效期間去魔藥辦公室找我們親愛的院長大人談談心？”

        米拉可腦門上的電燈泡蹭的一下亮了起來。

        “謝謝你，海蒂！”小姑娘快樂地大叫著，然后一陣旋風般消失在了走道的盡頭。

        海蒂揚了揚唇角，繼續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十五分鐘后，魔藥辦公室外。被丟出來的米拉可悲憤欲絕：

        “為什么？為什么！我喝的難道是假的福靈劑嗎？教授——教授！您開開門啊！教授！海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為什么教授又不理我了？海蒂！”

        嗯，所以說，福靈劑這種神奇的魔藥……也并不是萬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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