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在午餐后回到了寢室。

        當把籃子翻轉，倒出所有的糖果時，他對著那座小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砰”的一聲，寢室門被推開了。羅恩·韋斯萊挎著書包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淡淡的雀斑下是漲紅的臉。他一見到哈利便大聲說：“哈利，你回來了，太好了！”

        隨即，羅恩扔下書包，沖到了哈利面前，抓住他的手臂，神情激動：

        “快和我走——你在就太好了——赫敏還在公共休息室。你絕對不會想到我昨晚發現了什么——快去，我要一起告訴你們兩個人！”

        哈利來不及多問，就被羅恩旋風一把扯到了公共休息室。

        赫敏正坐在一張軟綿綿的扶手椅里，念念有詞地讀著一本《強力藥劑》。見到哈利，她也露出驚喜的笑容，隨即又向羅恩譴責道：“羅恩，你動作太粗暴了！”

        “對不起。”羅恩匆忙道，“你們都在太好了。那開始吧——關于我昨晚的大發現！”

        “等等！”哈利懷疑地打斷他，又四處看了一遍，“我們不叫上米拉可嗎？”

        “哎呀，米拉可她——”羅恩不耐煩地揮揮手，“米拉可，我相信她早就知道這件事了。無論如何，她和海蒂·里德爾入學前就認識，而且很親密，不是嗎？”

        “和海蒂有關？”哈利吃驚地問。

        “好了，都聽我說。”羅恩宣布，“昨天晚上，我去幫費爾奇擦獎品陳列室里的銀器——不許使用魔法，只能用手擦，可讓我吃了大苦頭。不過也因此有了重大發現。”

        羅恩轉向哈利，鄭重其事：“哥們兒，還記得一年級的時候吧？你問過我，有沒有聽過里德爾這個姓氏。我那時候也覺得蹊蹺，斯萊特林那幫純血對海蒂·里德爾尊重得不行……”

        “羅納德，別賣關子了。”赫敏催促，她身子微微向前，“趕緊說，你發現了什么！”

        “就快到了。”羅恩粗暴地回答，“巫師界沒聽說過這個姓，我問了家里的人，都沒有聽過。但昨天晚上，我在獎品陳列室看到了一個名字。”

        他環顧哈利和赫敏的臉，對自己制造的停頓非常滿意：“湯姆·馬沃羅·里德爾。”

        不知為什么，赫敏看上去竟然比哈利更急切，她追問道：“是真的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有過姓里德爾的巫師在霍格沃茲念書！他的名字為什么會在陳列室？他是什么時候的人？”

        連珠帶炮的問題砸向羅恩，哈利此刻也反應了過來，他喃喃道：“梅林啊……”

        霎時間，就像面前出現了一扇奇妙的門。背后，可能藏著有關海蒂身世的許多線索，也可能只是個出乎意料的巧合。他只要推開，就能得到部分答案。

        但這一刻，哈利竟然有種混亂的畏懼感——

        他從不否認，他是如此渴望貼近和了解那位朋友的心。但是在海蒂已經盡力地交給他真誠，甚至吐露了黑巫師父親的秘密后。他是否該一意孤行地繼續去探索呢，這會不會太過冒犯？

        對哈利而言，他曾經想了解海蒂的身世，是因為她說出了她的痛苦：被親人徹底否定。

        他想要幫助海蒂，為此決意弄清情況。但是現在……

        哈利的沉默沒有被朋友們留意，羅恩招架著赫敏的提問：

        “嗯……獎品陳列室里，一塊獎牌。上面刻著‘特殊貢獻獎，1943’和湯姆·馬沃羅·里德爾的名字。別的？他做出了什么貢獻？我、我怎么會知道。”

        “1943年？五十年前！”赫敏不知想起了什么，她恨鐵不成鋼，“哎呀，羅恩！你就沒想過把那塊牌子上的字都抄下來，好讓我們研究嗎？”

        “可那上面確實只有這些字，我記住了名字和獎項！我又不可能去問費爾奇……”

        “為什么不能？羅恩，你聽好。既然是特殊貢獻獎，那肯定是不小的成就，一定有人聽說過的。哪怕是五十年前的事情——退一萬步說，這個湯姆·里德爾既然優秀到能夠拿獎，那他很可能也當過級長、學生會主席什么的，這些在陳列室里都有記錄！你就沒想著翻翻？”

        “老天，我是去幫費爾奇勞動服務的！他盯我那么死，我怎么可能……”

        “所以，我們只是知道了五十年前有個姓里德爾的巫師在霍格沃茲讀書，還拿過特殊貢獻獎。”哈利打斷道，“對嗎？”

        被問到現在，羅恩的興奮勁兒也有些淡了，他意識到這消息確實不夠完整。

        “是啊，可我畢竟發現了這個名字，不是嗎？”他無精打采道，“你看——去年你問過我和赫敏，我們都以為她能在書里找到答案，最后還是我先找到了。”

        “哈！”赫敏說，“但現在，我們不是依然要去翻宗卷嗎？”

        “你們都覺得，”哈利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問，“湯姆·里德爾和海蒂有關嗎？”

        “當然了，哈利。”赫敏溫和地回答，“巫師的人口沒有麻瓜那么多。五十年的時間，兩個同樣的姓氏之間，存在聯系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那你覺得他們會是什么關系？”羅恩重拾興致，“他會是她的祖父嗎？巫師壽命很長，叔伯之類也未嘗不可能——湯姆在校期間拿過獎，應該是個優秀學生。這和海蒂·里德爾很像。”

        “父親！”哈利脫口而出，“我覺得——是父親。”

        他說不出這種直覺從何而來，只是在心底暗暗地想：如果湯姆·里德爾真的是海蒂的父親的話……這個在校期間曾經獲獎的優秀學生，是怎樣成為一名黑巫師的呢？

        “都可以列入考慮。”赫敏思索著，“我們要進行下一步調查。”

        她反復打開那本《強力藥劑》又合上，坐在對面的哈利無意間倒著讀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詞“復……”——什么用途來著？斯內普前些天應該講過。

        “行了，我們來安排計劃。”赫敏站起身來，“今晚魁地奇訓練場哪個學院用？”

        “拉文克勞——”哈利不情愿地回答，“他們又贏了，秋·張打敗了迪戈里。”

        “那你就不用去訓練了。”赫敏拿定主意，哈利和羅恩怒視著她，“我想，我們今天晚餐后就可以去獎品陳列室，那里從不鎖門。讓我們弄清楚，湯姆·里德爾這個人。”

        “可是，我們真的要瞞著海蒂和米拉可去查嗎？”哈利問。

        羅恩看起來也有些猶豫，但他站在了赫敏那邊：“哎呀，哈利，這次又不是我們——又不是刻意查到的，是恰好撞到了面前！我們只是想把事情弄個清楚罷了。”

        這樣的理由勉強說服了哈利：不錯，他們的確沒有刻意窺探，發現湯姆的名字只是個巧合。

        “就這么定了。”赫敏說，“我們動作得快點兒，我的勞動服務是要幫斯內普教授準備一年級這周的魔藥材料。今晚我還得繼續過去切雛菊根呢。”

        不知為什么，明明是抱怨催促的話，她的臉上卻有一絲慶幸劃過。

        直到下午走進魔咒課的教室，哈利仍然在思索著。

        米拉可笑著招手：“總算來了，哈利！我給你留了位置。”她指的是海蒂身邊，而本人早已和納威結為一組。海蒂臉色略為蒼白，也微笑著點頭。

        哈利心緒翻涌不已，他在海蒂身邊坐了下來。

        ……

        “‘急急現形’是一條實用的咒語，它使我們能得到事物隱藏的信息。”

        弗立維教授站在一堆書本上，揮動魔杖，使金色花體的“aparecium”浮現在半空。

        “舉例來說，假如教室布置了一些隱藏的陷阱，急急現形咒會使陷阱暴露出來。但要注意，這并不意味著解除了危機！陷阱僅是變得可見，而非消失。能使陷阱失效的是——格蘭杰小姐？”

        赫敏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

        “是‘咒立停’，教授！而且，‘急急現形咒’和施咒雙方的魔力水準、決心、對咒語或陷阱的了解程度有關。它不一定能徹底生效。”

        “非常好，格蘭杰小姐！”弗立維教授高興地說，“你為格蘭芬多贏得了兩分！”

        但赫敏并沒有坐下：“教授——我想請教個問題。”

        “請講吧，格蘭杰小姐。”

        “急急現形咒可以解除事物的偽裝，暴露隱藏的信息。我想，能不能把同樣的道理應用在魔法咒語的檢查上。就是說——有沒有類似于現形咒的辦法，能夠檢測出魔法來源于誰呢？”

        赫敏意識到了同學們的瞠目結舌，她補充道：“我知道閃回咒可以檢查出最近使用的咒語。但假如，施展魔咒的那個人逃走了。能否從現場殘余的魔力中，判斷出可能的施咒人呢？”

        “這個問題提得非常好，非常深入，格蘭杰小姐！”弗立維教授激動得聲音都尖了，“盡管這屬于提高班的內容，通常在黑魔法防御課介紹……”

        他生生止住話頭：“有沒有學生能夠嘗試解答？——非常好，里德爾小姐。”

        海蒂優雅地起身：“格蘭杰小姐的問題比較復雜。我注意到她最近在讀魔藥學的書，我想以斯內普教授之前介紹過的一種藥劑，‘復方湯劑’來進行舉例。”

        “復方湯劑使人類能短暫變形為另一個人，只需熬制成功后加入后者的頭發進行飲用。而斯內普教授曾經提到，熬制成功的復方湯劑呈現泥漿的樣子，加入頭發后會變成不同的顏色。”

        “也許是澄澈的金色，也許是柔和的紫色，也許是別的惡心的顏色……”

        “顯然，這顯示的是不同人之間的區別，以至于幾根頭發對復方湯劑造成了截然不同的影響。人與人是不同的，這不僅體現在復方湯劑上，也體現在魔力性質上。”

        她道：“所以，通過殘余的魔力，推斷施咒者，理論上是可行的。”

        “理論上？”赫敏急切地追問，“實際操作有困難嗎？”

        “困難在于，盡管魔力性質有所不同，但反映出來的差別微小且難以識別。”海蒂回答道，“像鄧布利多教授那樣高明的巫師，或許能識別出他見過的魔力。而其它人——”

        “在傲羅的工作中，他們或許會甩上一打檢測魔咒，但也只能判斷出非常籠統的答案。他們檢測出的更多是施咒魔杖的性質，而不是巫師的魔力性質。”

        “因此，在實際的追查中，傲羅們更愿意對嫌犯的魔杖挨個使用閃回咒。辨別魔力或者說魔杖性質，是其余證據缺乏的情況下，最后選擇的手段。”

        弗立維教授總結道：“眾所周知，奧利凡德魔杖店幾乎都采用三種杖芯：獨角獸毛、龍心弦和鳳凰羽毛。而魔杖所選用的木材材質更難辨別——因此，許多傲羅認為這種手段缺乏意義。”

        “僅有極少數的巫師，他們的魔力體現出強烈的個性特質，因而得以被外人識別。”

        這位情緒豐富的教授用贊許的眼神看向海蒂：

        “但不可否認的是，格蘭杰小姐提出了非常好的問題，里德爾小姐的解答更是精彩。為此，我要給斯萊特林學院加上五分。”

        “感謝您，教授。”海蒂禮貌道謝后落座，斯萊特林發出小小的歡呼聲。

        而赫敏坐下后，保持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很久。

        “你問這個干什么？”哈利低聲道，“赫敏，你是有什么想法嗎？”

        羅恩在旁邊插嘴：“她只是熱衷學習罷了——”

        赫敏給了他一肘子：“閉嘴，羅恩，好好聽課。”

        但是到了課間的時候，她還是向朋友們解釋道：“我是想要弄清楚，假如哈利最近這段時間的倒霉，是有人在背后有咒語操縱的話……能不能通過魔法殘留，找出那個人是誰。”

        “咒語？”羅恩萬分驚愕，“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還是你真信了那個小精靈的警告？”

        赫敏皺眉不語，她并不是真正在懷疑，但——她擔心的不僅是哈利。

        “海蒂和我提過這個。”哈利深吸一口氣，“她告訴我，她去檢查過康沃爾郡小精靈和黑魔法防御課教室。但的確沒有施咒的痕跡。你太緊張了，赫敏，我認為只是巧合。”

        “我也希望如此。”棕發女孩低語，“但愿吧，希望晚上去獎品陳列室能夠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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