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笑”加重了手中力道，云朗直感覺整個人就快炸開了，但他還是瞪大了雙眸死死盯著“妃子笑”。

忽的，“妃子笑”毫無預兆地撤了手，云朗沒了支撐，瞬間軟了身子，但他還是強撐著扶著老樹才沒讓自己倒下。

“從今往后你便是‘一騎紅塵’的新掌門了。”

說完，“妃子笑”便踩著樹枝消失在了頂峰，云朗看著那道血紅的身影，實在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想著什么。

“一騎紅塵”已經如云朗所愿成為他囊中之物了，然而“妃子笑”自此卻消失了蹤跡，對此，云朗心中一直隱隱的有些不安。

月上中天，盈而虧，上弦為盛，孤月無星。

新舊交替的夜晚，千夜殿的弦月樓珠光明亮，幽幽不滅。

弦樂樓孤樓矗立廣場之上，樓頂部有一弦樂狀祭臺，此刻模模糊糊的似躺了一個人。

“千年玄機，今夜一解，以玄女祭天，補月之盈虧。”祭壇之上，國師臻齊一身月牙白的長衫，手中覺著弦月權杖振臂一呼，匍匐在四周的子民紛紛跪拜迎合。

此刻高高的祭臺之上綰卿悠悠轉醒，這半月里一直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此刻即便醒轉身子亦乏累地很。

“發生了何事？”綰卿醒了醒神，仔細瞇了瞇眼往光源瞧去，腦子頓時清明了不少。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處高高矗立的祭臺之上，寬廣的廣場上圍著自己這里跪滿了人，皆拜著，神情癡迷。

“怎么回事？”

綰卿努力回想著昏迷之前的事，但她發覺無論自己怎么努力就是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么，她是何人？

對了，在她昏迷的時候好像有人一直在她耳邊叫她“玄女”，那應該就是自己的名字了吧！

那為什么現在我會出現在這兒？他們這些人又在干什么？

慢慢的，綰卿回憶起來，今夜是千夜殿千年一次的祭天盛典，而自己就是那被選中的玄女，待會兒她便要在這弦月祭臺之上為弦月奉上自己。

“時辰已到，點天燈！”臻齊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天燈頓時被一齊點燃，悠悠蕩蕩著往天上飛去。

千夜殿的子民們眼中含著希翼，滿臉神圣地雙手合十看著天燈許愿。

綰卿記起來，天燈點了之后便是祭典的重頭戲了。

“恭請玄女舞月！”

臻齊仰頭朝著綰卿跪下，三跪九叩，在場所有人亦隨之照做。

這廣場之上至少有上千人，口中齊齊喚著“恭請玄女舞月！”朝綰卿下拜，這般看來，著實隆重而神圣。

綰卿整個人忽的一僵，仿佛被人牽引著一般開始起舞。

綰卿一動，底下那些人便如打了雞血一般喊得愈加賣力了。

弦月之下，明珠幽光，上千人叩拜著一位在高臺之上起舞的女子，且這舞姿詭異而輕靈，仿若下一刻便會朝月奔去，尋常人見了必定會嚇得渾身打顫。

突然，一聲極為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這場祭典。

“表姐！”

臻齊扭頭一看，原來是團兒從殿中跑了出來，不禁皺眉，轉頭吩咐人將她帶走。

“表姐，你快下來！表姐，表姐……”團兒小小的一個孩子，但這么聲嘶力竭一喊起來可謂是震耳欲聾。

團兒還想往弦月樓方向沖去，但被隨之奉命趕來的人拿住，這些人不敢使勁傷了她，但還是牢牢地鉗制住了團兒。

團兒在人懷中拼命扭著，她上次偷聽到了臻叔叔和爹爹的對話，今日祭天之后表姐便會血竭而死，雖然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但她知道表姐今晚會死在這里。

于是，此刻本該隨著爹爹娘親在千夜殿禱告的團兒便借口小解偷偷地溜了出來。

雖然她很害怕，但她不能讓表姐就這么死掉，這半月來，她瞞著爹爹偷偷看過幾次表姐，但表姐一直在榻上睡著誰都叫不醒，本來她想告訴娘親的，但娘親這月正好去了雪蓮峰養氣。

無可奈何，團兒只好自己行動。

“臻叔叔，你為什么要讓表姐死？”

團兒扭著身子，拼命問臻齊。

臻齊此刻已經走到了團兒面前，蹲下了身子，臉上也換上了和緩溫柔的表情。

“團兒乖，只有這么做你才會安全長大，千夜殿才會長盛不衰。”

“可我不要表姐死，娘親會傷心的。”團兒大大的雙眸盈滿了淚，一顆顆珍珠團子似的不要錢一般往下掉。

“團兒乖，臻叔叔保證你娘請不會知道的，所以她就不會傷心。”

臻齊撫著團兒丸子一般的發髻，繼續柔聲勸著。

但團兒拼命搖著頭，苦苦哀求臻齊不要讓綰卿死掉，臻齊眸中漸冷，見勸慰不管用，于是直接命人將團兒帶下去好生看管，不得再出現在祭典上。

團兒被人抱著走遠了，不過隔著許久還能聽見她的哭喊，臻齊眸中動了動，微嘆了口氣。

不過只要能保佑團兒一生康健，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無所謂。

轉眼之間換上一臉堅毅，“祭典繼續。”

空曠的廣場上空，低低的梵唱，宛若幽鬼哭泣。

“千年玄機，弦樂當空，舞女長空，血祭九天，千秋萬代，九洲來朝……”

好冷，怎么覺得越來越冷了？

綰卿機械地跳著祭月狐舞，眼睛卻愈發疲倦，手腳似乎都已經僵直地不似自己的了，無盡的寒冷正朝她襲來，黑暗，鋪天蓋地。

恍惚之中，她看見了那一輪弦月，好像染上了血色，紅的妖艷、詭異，在她眼中開始放大，綰卿伸出手，似乎已經摸到了冷月的寒涼，鼻尖似乎已經嗅到了它的血腥之氣。

最后一個旋轉，廣袖飛舞，環佩叮咚，她倒在了祭臺之上，鋪散開來的紅袖宛若一朵血色牡丹，慘白的臉上蝶翼一般的睫毛在微微顫抖，她張著口，卻再也出不了聲了。

云朗，我的云郎，若有來生，你便把我鎖在秦王府的閣樓之上，即便不是銅雀樓，那也足以消磨此生了。

我不悔，卻累得很……

綰卿合上了那雙美麗的眸子，她曾用它來溫婉凝眸那個男子。

簡陋小樓，狐皮臥榻，我與你初見，世上美玉不比你姿容傾城。

當時我暗暗便記下了你，我想，怎會有一個男人能精致如仙卻弱比西子。

你的音容笑貌，你說話時右眉尖微微的上揚，我都一一記得，我卻不敢想你，我怕我的思念會玷污了這個似仙若妖的你。

我喜歡你喚我卿卿時拉長的尾音，被世上最美好的你捧在手心里，這種感覺你怎會懂？

云朗，云朗，我這么努力想要為他披上嫁衣的人，你現下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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