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嬉？”

云朗眸光一閃，轉(zhuǎn)頭看向綰卿。

后者隨之轉(zhuǎn)頭對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眼波流轉(zhuǎn)，很是俏皮美妙。

云朗微微一愣，繼而勾起唇畔，扭頭問那楔羅王“意下如何？”

冰嬉在各國之間甚為普遍，一般的宮廷內(nèi)皆有排演冰嬉之舞，楔羅王自然不反對，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同意了。

云朗心中還不知道綰卿何以要提出冰嬉比試，不過既然乃卿卿親自提議，他自然不會拂了去。

于是，一幫人等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寬闊的冰嬉舞場，這里原本是為了新年排演的冰嬉之舞而準(zhǔn)備的，現(xiàn)在剛好派上了用場。

因是夜里，所以點(diǎn)了燈，此刻千盞宮燈亮起，偌大的舞場亮如白晝。

看臺之上燃了旺盛的炭火，因而倒也不冷。

這第三輪比試，綰卿提出了一個(gè)不同的規(guī)則。

“前兩輪都是姑娘自愿出來比試，這第三輪如入換一個(gè)法子如何？”

綰卿這話問得是楔羅王，只見他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不知娘娘想換什么法子？”

綰卿神秘一笑，拍了拍手。

原本立于她身后的小言躬身退了下去，不一會兒領(lǐng)著幾位內(nèi)侍般了早準(zhǔn)備好的東西上來。

“投壺，雙方各遣一人，每人九支箭，獲勝者可以指派對方一人比試，這法子，可否比方才有趣多了？”

綰卿眉眼含笑，轉(zhuǎn)頭問那楔羅王，余光瞟到那戴珠公主，發(fā)覺她目光緊鎖著自己身旁的男人，眼神黯了黯，心頭那叫一個(gè)不舒服。

冷冷地收回目光，直接無視了云朗殷勤獻(xiàn)上的一杯佳釀。

云朗無辜地眨了眨眼，不知道卿卿怎么生氣了，看向立在綰卿身側(cè)的素白，眼神示意。

素白也不好裝作看不見，輕咳了一聲眼睛往一邊兒瞟了一下。

云朗疑惑地順著素白示意的方向看去，剛好撞上了一個(gè)癡癡凝視著自己的目光。

戴珠公主見云朗看了過來，面上一紅，心頭如小鹿般，急忙垂下了眼簾。

云朗打小就是從花叢中游戲過來的，如何看不懂那戴珠公主目光中的含義？

瞬間就明白了卿卿緣何生氣，原來是吃醋了啊！

一想到這里，云朗的心情瞬間明快了起來，臉上的笑意直逼那白晝的太陽。

然而他這是無心一笑，旁人看來卻是有意。

那戴珠看云朗笑的好生俊朗，心中歡欣不已，他這是對自己有意，看來無論那皇后喜不喜，自己總會成為他的夫人的。

心里這么想著，戴珠臉上的嬌羞愈發(fā)明顯，綰卿的臉就愈發(fā)的黑了。

素白將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嘆了口氣，這位戴珠公主公主行為太過放浪了些。

堂堂一國未出閣的公主，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直勾勾盯著男子，臉上浮想聯(lián)翩，讓人想忽視都不行。

這陛下也是，當(dāng)著娘娘的面就和人家眉目傳情，也不端著點(diǎn)兒，這要是傳出去，娘娘面子往哪兒擱？

這下還笑的那么……恣意，別說娘娘了，就是自己看著也覺得鬧心地很。

眼不見為凈，素白索性不再看那邊，省得替娘娘不值。

投壺的比試很快就開始了，齊國這邊是君凌生，而楔羅國那邊派出來的則是一個(gè)滿面胡須的彪形大漢，一看那體格，就知道不是善茬。

君凌生懶洋洋地看了對方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呦！身材不錯(cuò)啊，放羊的吧？”

頓時(shí)，哄堂大笑，齊國這邊兒笑的歡實(shí)，但是楔羅國那邊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云朗為了顧及一下楔羅王的面子，裝模作樣地呵斥了一下君凌生。

“你！”

那大漢頭一次被人這么侮辱，十分生氣，剛要擄袖子上去，被楔羅王一下喝住。

“圖巴！”

被喚作圖巴的壯漢恨恨地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君凌生，轉(zhuǎn)身一把接過內(nèi)侍遞上來的箭，那個(gè)瘦瘦小小的內(nèi)侍差點(diǎn)兒人都被帶倒了。

“一人投一次，不準(zhǔn)越過紅綢。”負(fù)責(zé)記錄結(jié)果的內(nèi)侍如是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和書恒那家伙一樣啰嗦！”

君凌生不耐煩地?fù)]了揮手，看臺一旁的書恒則黑了臉，什么事兒都要捎帶著自己罵上一句……

九支箭很快就投完了，結(jié)果很明顯。

君凌生的投壺十分顯眼，因?yàn)橐恢Ф紱]有。

而那圖巴則投進(jìn)了八支，很顯然，楔羅國勝了。

回到座位上的時(shí)候，圖巴十分蔑視地睨了一眼君凌生，眼中的嘲笑十分顯然。

君凌生劍眉一豎，擼起袖子就要撲上去“你個(gè)放羊的那是什么眼神！看不起小爺嗎？來來來，是個(gè)男子就手底下見真著！”

就在他幾乎快要撲出去的那一剎那，其源一把拉住了君凌生的腰帶，然后就成了這樣一幅十分滑稽的畫面。

君凌生就像一只上岸的魚一般在那里使勁兒撲騰，但是根本掙不開背后那只牢牢抓著他腰帶的手，其源就像一座鐵陀，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

“好了，凌生，下去吧。”

云朗其實(shí)是很想笑的，但覺得不大好，還是把這丟人的家伙先弄下去再說。

楔羅王在這場小試上扳回一城，于是也不計(jì)較君凌生方才的放肆，眉開眼笑道：“陛下手底下盡是些奇人異士。”

因著君凌生投壺輸給了圖巴，這一輪齊國出來比試的人選便由楔羅指定。

戴珠公主公主款款走了出來，這第三輪依舊是她迎戰(zhàn)，而她的對手則由她親自挑選。

只見戴珠緩緩地走到了中央，朝云朗盈盈一禮，眼睛始終看著上首俊朗精致的男子，滿目含春。

“陛下，戴珠聽聞貴國的皇后娘娘乃當(dāng)世奇女子，想必這小小冰嬉娘娘定是不在話下，這第三輪，戴珠想請貴國的皇后殿下一舞，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現(xiàn)場的氣氛再次降到了冰點(diǎn)，這戴珠的目的不言而喻，當(dāng)眾挑釁綰卿，心中那點(diǎn)兒小九九真是絲毫不加遮掩。

小言眸中寒光一閃而逝，這戴珠果然欺人太甚。

綰卿眸光微動，她乃齊國皇后，若是紆尊與屬國公主同場比試，若是勝了也沒什么可夸的，但若是敗了，那就是打臉了。

這戴珠，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殿下不敢嗎？”

見綰卿遲遲沒有應(yīng)聲，戴珠微笑著輕輕又吐了一句，目光刀光劍影。

此話一出，所有齊國的人都怒了。

這小小屬國公主，竟敢如此挑釁我大齊皇后的威嚴(yán)，簡直太過放肆了些。

“啟稟陛下，殿下，皇后娘娘貴為我大齊國母，實(shí)在不宜與楔羅公主比試，這第三輪不如讓妾代為比試。”

就在眾人沉默的時(shí)候，柳彎彎主動請纓，一字一句，皆是誠懇。

但是莫看她如此，雖然她在書法上造詣很高，然而這冰嬉卻是一竅不通。

綰卿怎會不知柳彎彎這是在替她解圍，溫和笑笑“不過是兩國友好切磋，勝負(fù)倒是其次，今日戴珠公主盛情相邀，本宮怎能推辭？”

綰卿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既不失了大國風(fēng)范，且在無形之中化解了其中的厲害得失。

這齊國的大臣們可從未聽聞過皇后會舞，就連云朗也是一臉擔(dān)憂，卿卿自小寄人籬下，琴棋書畫雖然不差，然而這音律舞蹈卻非她所強(qiáng)。

此番輸了到無所謂，云朗就是擔(dān)憂著冰上冷硬，萬一卿卿不慎磕了磕如何是好？

那戴珠一見綰卿應(yīng)下，臉上笑意加深。

她自小就和天下第一舞技學(xué)習(xí)各類舞蹈，各種舞蹈皆不在話下，尤善冰嬉。

戴珠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云朗，這個(gè)男子，她一定要得到！

冰嬉之舞要換上特定的冰刀履，因而綰卿和戴珠去了看臺后方更衣去了。

就在這更衣間隙，不同于齊國大臣臉上一片陰郁的小言突然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柳彎彎身后。

“夫人，娘娘喚您前去。”

柳彎彎見是綰卿身邊新來的宮女，不疑有他，告退與小言離席而去。

“娘娘喚我何事？”

路上，柳彎彎問道。

小言神秘笑笑“娘娘知曉夫人除了善書法之外，便屬箜篌造詣最高，此次娘娘要舞的曲子乃是夫人所作，所以……”

小言話未說完，但是柳彎彎已然明了。

“我明白了。”

果然，她不會打無準(zhǔn)備之戰(zhàn)，何謂兵法？攻心為上。

柳彎彎臉上掛上與綰卿離去前一樣的笑容，云淡風(fēng)輕，卻仿佛世間一切皆勝券在握。

鼓點(diǎn)響起，看臺上頓時(shí)安靜下來，齊齊看向舞場，一道火紅的身影恍惚間出現(xiàn)，劃著優(yōu)美的弧度，裙擺的薄紗隨之揚(yáng)起，迷離而妖冶。

“《鳳凰贊黎華》，獻(xiàn)與齊國陛下，祝陛下盛世天下。”

一身火紅的戴珠盈盈一福，額間點(diǎn)上的火焰花鈿揉了金粉，在燈火交相輝映之下，顯得極美。

“鳳凰？呵，就憑你也配。”

優(yōu)美的唇角，夜光杯輕靠，美玉一般的線條，卻輕輕吐出甚為鄙夷的話來，神態(tài)自若，看也不看那舞場只上翩若驚鴻的身影。

君凌生飲著酒，仿佛有了醉意，瞇起眼來看著戴珠，說是喃喃自語，然而音量并不低。

“曾今‘醉玲瓏’的琉錦作《大浪淘沙》之舞，簡直恍若神人，而今看這戴珠公主冰上一舞，取《大浪淘沙》前三曲作《鳳凰贊黎華》，然而卻是云泥之別。”

楔羅王聽見此話，原本面帶微笑的臉?biāo)查g就不好看了，冷冷地瞥了一眼君凌生，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過了一會兒，冰山戴珠一舞已畢，滿臉含笑地上前行禮，然而觀眾人面色淡淡，似乎并不是十分驚艷，臉上的笑意便淡了幾分。

呵，一群庸人。

戴珠換過衣裙再次坐在了看臺之上，而此刻，冰上正中央端坐了一人，身前豎著箜篌，神態(tài)自若。

“彎彎？”

書恒自然人出了自家娘子，再看那箜篌，瞬間就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了。

“此曲乃妾現(xiàn)下所作，無名，此舞畢，還望陛下不吝賜名。”

柳彎彎行了一禮，復(fù)坐下，纖纖十指按上琴弦。

忽然，柳彎彎撥動了第一道聲音，只那一個(gè)音節(jié)，已然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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