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陽謀
“皇后一向喜愛研究舞曲,依朕看不如將舞姬給皇后吧。”
云朗看著綰卿,眸中勾著淺淺的笑。
綰卿也回視一笑,二人恩愛,可見一斑。
使臣眼中閃過一道極快的暗光,保持著笑意,繼續開口“贈與皇后娘娘自然是好的,只不過此名舞姬乃我國陛下專門送給貴國陛下的。”
此言一出,滿堂寂言。
周國使臣言下之意,這下是毫不遮掩的曝露在所有人面前了。
這哪里是來送滿月賀禮的?分明就是離間人家小夫妻的感情嘛,只是不是聽聞這周國皇帝一向寵愛這個胞妹,怎么的現在竟有此之舉?
這不是明晃晃地直接打了自家嫡親妹妹的臉嗎?
疑惑,不只是那些使臣,還包括綰卿。
她方才也只是猜測,只是并沒有定論這使臣就是哥哥指派,但是他既然敢這么說,那這個舞姬,就一定是哥哥的意思無疑了。
綰卿雙眸黯了黯,然后臉上卻揚起極明媚的笑容。
“既是皇兄所贈,那此番盛情,君上就不要推脫了吧?”
轉頭看向云朗,話中意有所指,云朗的眸子動了動,揚起一道與之相似的笑“皇后所言甚是,既是周國君主特意相贈,那朕又怎生好再推辭?”
這便是收下了。
“哼,親哥哥又如何?還不是當作和親的工具?唉,如此看來,這位周皇后以前所得的寵愛,說不定并不能全然當真啊!”
末席,一位蒙著面的女使臣這般說到,看向那周國使臣的眼中滿是厭惡。
“女君切莫這般說,咱們做女子的,生來就是要低人一等的。這周皇后以前身為周國的長公主,父兄疼愛,自是受了些常人不得受的福的,既是如此便要知足,如今嫁入齊國,便要為周齊兩國謀福祉,何來虛假只說?”
跟話的似乎是那女子的老嬤嬤,話里話外皆是令女子不喜的言論。
“好了好了,你們這幫中原人,就是咬文嚼字的倒騰些迂腐言論,我聽不慣,你別說了。”
女子發了脾氣,那嬤嬤嘆了口氣,只好沉默。
“既是貴國皇帝陛下和娘娘已經接受了這份禮,那么,”使臣看向大殿中央,依舊伏在鼓上一動不動的舞姬道,“玉瑾,還不像陛下娘娘謝恩。”
綰卿的眼光投向那抹雪色的身影,只見她默不作聲地起身,下了鼓,姿態荏弱全然沒有方才作舞之時的豪邁英武。
綰卿微微皺了眉,她從來皆是不喜這般嬌弱的女子,方才見她舞的很是瀟灑,還以為是個性情利落的人,誰曾想竟是刻意調教出來的模樣罷了。
舞姬邁著碎步,繞過大鼓,走到了階下,行大禮。
“玉瑾拜見陛下、娘娘,恭祝陛下娘娘健康和睦。”
綰卿挑眉,這祝詞倒是新鮮。
“抬起頭來,摘了面紗,叫本宮瞧瞧。”綰卿溫言道。
玉瑾聞言,答了聲“諾。”
摘了面紗,緩緩地抬起了頭。
什么叫做驚怒交加,拍案而起,綰卿今日可算是領教了。
“琉錦!”
尖銳的聲音響徹了大殿上空,幾乎就連門外的內侍都聽見了金階之上皇后娘娘近乎時卻理智的喊聲。
“琉錦,你沒死!”
這不是問句,而是質問。
綰卿指著階下揚著頭,垂著眸子的女子,理智近乎崩潰。
怎么可能?當初湖心之舞,琉錦溺水而亡,若是當日死的不是琉錦,那她看見的又是何人?今日站在這殿上的又是何人?
“難不成竟真的是亡魂回來了?”
使臣中有個獐頭鼠目的男子竊語,不過瞬間便被鄰桌嘲笑。
“娘娘怕是看錯了,這位,是玉瑾,在下的表妹。”
那使臣上前一步,擋在了玉瑾身前,拱手說道。
但是親眼所見,綰卿怎能相信?
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人,自己不可能錯認!
“表妹?那么敢問貴使,身為瑯玡前任郡守的玉無心是你何人?”
綰卿冷冷一笑,語氣尖銳毫無妥協。
那使臣不慌不忙,微笑答道:“回娘娘,周國瑯玡前任郡守玉無心乃在下父親二妹,也就是在下的姑姑,而玉瑾則是姑姑幺女。”
綰卿大笑三聲“好!好!好!既然玉無心是你姑姑,那么敢問瑯玡郡王白璧是你何人?”
刻意揚高的尾音在殿中回繞,傳到使臣耳中仿佛長笛高亢驟響,他心中一顫,雙手微微收緊。
“瑯玡郡王與在下并無關系。”
使臣話音未落,便被綰卿厲聲喝斷。
“胡說!玉無心此生只與瑯玡郡王白璧誕下一女,名曰玉琉洛,然而光裕三年的那場洪澇,玉無心身為瑯玡郡守卻被人舉報勾結糧商哄抬糧價,父皇震怒,下令玉無心就地問斬,玉家所有家產全部查抄充公,然而當時仍在襁褓的玉琉洛,卻獨獨消失不見。”
綰卿放緩了速度,勾起唇角,看著使臣明顯泛白的臉,繼續道:“玉琉洛本就是私生之女,她的父親根本不知曉她的存在,于是,當時的白璧并未對玉無心的事情過多注意,只不過多年之后刑部為玉無心平反了。至于那名消失不見的女嬰,請問貴使當真可以肯定就是你身邊這人嗎?”
綰卿眸如劍,氣如哄,巧舌如簧,氣勢逼人,問得那使臣言語開始斷續。
“自、自然,無心姑姑的女兒,長相自然是肖似她的。”
使臣的額頭已經冒出了汗水,事情的走向似乎已經不為他所控了。
看來臨走前陛下交代的話十分對,這位齊國皇后,果真不簡單。
“凌風,你可要小心些我那妹妹,可別小看了她結果被她繞了進去。”周兗笑笑,似乎是在玩笑。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不過當時的凌風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再心思縝密又如何?總歸是個深閨婦人,再聰穎也不可能通天。
但今日他發現自己錯了,這位卿洲長公主、齊國周皇后,一字一句步步緊逼,所言毫無錯漏,自己根本無力招架。
玉凌風暗自咬牙,只恨自己未聽周兗臨行所勸。
“哦?你說這玉琉洛長相肖似玉無心,你又是從何得知?”綰卿眸中含笑,不似溫婉,更像嘲笑。
玉凌風稍稍有了些底氣,拱手答道:“根據家父早年描繪的一張姑姑的遺像,在下自然是識得姑姑模樣。”
綰卿突然撲哧笑出聲來,眾人沒頭沒腦的,方才聽見這件陳年舊事已然有些暈頭,此時更是摸不著頭腦了。
不過區區一個舞姬罷了,這周皇后怎就如此在意?
玉凌風剛剛才升起來的一點兒底氣一下就被綰卿給笑沒了,聲音了帶了顫意“不知娘娘為何發笑?”
綰卿斜睨他一眼,放下掩唇的帕子,不過臉上仍舊帶了笑意“自然是笑你啊!”
玉凌風有些惱怒“在下有何好笑?”
綰卿定了定神色,這才正經起來“本宮的意思是,這玉無心原本是瑯玡郡王府上一個侍婢,孤兒一個,玉無心這個名字還是進府的時候瑯玡郡王所取,她何來的長兄?又何來貴使這位親侄兒呢?”
玉凌風當即色變,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鳳座之上一派悠閑的綰卿,頓時明了一切,自己這是中計了。
“娘娘又是憑何這般篤定?家父早年因饑荒和姑姑失散,經年之后才相認,娘娘怎么無憑無據就妄下定論?”
玉凌風看似據理力證,但實則他已經自亂陣腳,心中虛地很。
這一點,綰卿從他慌亂的眼神中已經可以看得出了。
還敢狡辯?好得很!
綰卿輕哼一笑,直接把腰間從不離身的香囊解了下來,扯開囊口,緩緩倒出了囊中所裝之物。
綰卿將那東西捏起,舉至身前,大殿眾人全都看清,那是一塊通透的蝶形玉石。
使臣眾人已經有人認出了那東西。
“古姜國的皇室信物玉蝴蝶!”
綰卿唇邊笑意加深“不錯,這正是古姜國皇室的信物玉蝴蝶,而這東西是一位故人轉交與我的。”
綰卿目光投向還允自疑惑的玉凌風,緩緩道:“貴使難道不認識此物嗎?”
玉凌風神色一凜,道:“聽說過,百年前中原最強盛之國姜,可惜亡于一場政變。即便此物真是古姜國的皇室信物,那又如何?”
綰卿嗤笑反問“如何?如果你真是玉無心的侄兒,又怎會問本宮如何?難道令尊竟從未告知你,玉無心是那姜國皇室遺孤,當初姜懷王的皇后獨孤云雪的親孫女?”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當初叛軍攻入姜國皇宮的時候,皇后獨孤氏早已懸梁自盡,然而那些叛軍卻如何也尋不到她的嫡子升陽王姜錚。”
“據說那升陽王早已從密道逃脫,唉,姜國也算是留了一條血脈吧。”
“若周皇后所言不虛,那她口中齊國瑯玡郡前郡守玉無心竟是姜國皇室的遺孤了!”
使臣們已經討論的十分熱鬧了,然而那站在大殿中央的周國使臣玉凌風卻冷汗夾背。
“娘娘如何斷言這玉蝴蝶就是玉無心之物?”
哼!還嘴硬。
綰卿看著玉凌風,慢慢舒展開一個奇妙的笑意。
“因為,這玉蝴蝶就是玉無心當年失蹤的女兒親手交給本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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