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夜色籠罩在鏡花島上, 湖水在暗處流動,月光溶溶,偶或有一聲蟬鳴傳來。
樓閣重重,巡守的值夜弟子行走在其中, 不時說笑幾聲。
一道黑影避過值守的鏡明宗弟子, 沿路向前。
夜色中的紫藤蘿仿佛蒙上一層柔光, 少女輕盈地落在院中,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只有幾串紫藤因為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她閉上眼, 讓神識掃過這處水榭,不用多久便感知到太上葳蕤所在。
一道輕煙從半敞的窗扉飄入房中,絲絲縷縷地蔓延開。
房中安靜得只能聽見輕柔的呼吸聲,又過了片刻,少女才小心翼翼地推門走入其中。
太上葳蕤躺在床榻上,雙眸緊閉,窗外月光灑下,她的膚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帶著一股易碎的美感。
臨窗的竹籃中有條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黑蛇, 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冷然寒光。
往日跟在容玦身后侍奉的少女,總是一臉嬌柔軟弱,楚楚可憐。不過這時候,她神情中帶著三分狡黠靈動, 眸光流轉, 再不復之前嬌弱。
少女伸手探向太上葳蕤手上納戒, 眼看將要得手,她目光中不免帶上幾分緊張。
她費了這樣大周折,今夜想要的東西終于能到手了。
就在她指尖將要觸到納戒時, 一只纖長蒼白的手抬起,穩穩握住了趙月的手腕。
少女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道:“你沒有被迷暈?!”
太上葳蕤緩緩睜開眼,眸中一片清明。
咬了咬唇,少女很有些氣惱,她掙脫桎梏,向太上葳蕤攻來,招式狠辣,直逼向太上葳蕤的要害
既然偷不了,就只能明搶了!
太上葳蕤沒有躲,她微微抬起指尖,房中陣紋便就此亮起。一道道流光照亮暗夜,趙月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困在了方寸之間。
這里竟然有陣法,難不成她早就知道自己會來?!少女神情驚疑不定。
她抬頭看了太上葳蕤一眼,運轉全身靈力一擊,試圖強行破開陣法。靈力落在陣法上,陣紋閃動,下一刻,龐大的靈力便反彈了回來。
以她的修為,要強行破開太上葳蕤布下的陣法,還不夠。
少女受了自己全力一擊,噴出一口鮮血,再不敢輕舉妄動。
太上葳蕤自床榻上坐起身,徐徐開口:“羅浮教圣女深夜來訪,當真是稀客。”
那日濮陽鸞自濮陽烈手中救下的,不是什么柔弱無依,身世悲慘的凡人,她是羅浮教的圣女,聞人昭越。
聽到太上葳蕤一語叫破自己的身份,聞人昭越瞳孔一縮,眸中有驚色閃過,她怎么會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鏡明宗大師姐,究竟是什么來路?
聞人昭越看向太上葳蕤的目光中,不由滿是忌憚。
“知道我是誰,還不快放了我!我阿娘可是羅浮教之主,若是傷了我,管你是鏡明宗大師姐還是誰,必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大的口氣。”太上葳蕤勾了勾唇角,反問道,“天水閣閣主一日不死,羅浮教可敢光明正大出現在蒼棲州?”
三百年前,羅浮教是蒼棲州唯一能與天水閣抗衡的宗門,但在現任天水閣閣主上任后,羅浮教的聲勢便漸漸不如天水閣,最后甚至灰溜溜地被驅逐出了蒼棲州。
虛張聲勢的聞人昭越聞言,話音頓時一滯,她竟然都知道……
正如太上葳蕤所言,只要天水閣閣主活著一日,羅浮教就沒有資格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蒼棲州的土地上。
天水閣對于羅浮教的厭惡,甚至不亞于魔修。
“你想干什么?”聞人昭越梗著脖子道,“可是想將我交給天水閣領賞?”
太上葳蕤對羅浮教沒有好感,但她與天水閣的恩怨更深,自然不會將聞人昭越交給天水閣。
自納戒中取出自容玦處得來的那枚玉蟬,她看向聞人昭越:“你夤夜來辟蘿榭,大約就是為了取這枚玉蟬!
聞人昭越的眼睛飛快地眨了眨,沒有說話。但她這般反應,就已經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這玉蟬有什么用!碧陷谵ㄔ俅伍_口。
聞人昭越緊抿著唇不說話。
好在太上葳蕤也并不十分在意她要這玉蟬有什么用,抬手一拂,瞬間便有幾道靈力破空而去,打在聞人昭越周身大穴上。
聞人昭越自然沒能躲過,不過片刻,她便感覺到經脈中的靈力停止了流動,任她如何催動功法,丹田氣海中也毫無反應。
她竟然封住了自己的靈力!
“你到底想干什么?!”聞人昭越越發氣惱,修士失去靈力,和失了手腳有什么兩樣。
太上葳蕤全無與她多言的意思,指尖再動,聞人昭越便和困住她的陣法一起被,送到了院中。
她想走出陣法,但失了靈力,根本不可能突破陣法的屏障。
聞人昭越忍不住叫罵起來,聲音惹得燕愁余從窗扉探出頭,蛇尾動了動,他在太上葳蕤的陣法上多加了個隔音的陣紋。
終于安靜了,小黑蛇滿意地回身,躺回了竹籃中。
如今他的活動范圍已經不止太上葳蕤身周三丈內,當然也失去了和她同床共枕的機會。
日升月落,天邊暗色逐漸褪去,轉換為一片白晝。
容玦正在下棋,窗外晨光霽明,投入屋內,他的身體一半落在光里,一半藏在黑暗之中。
沒有掛著慣有的笑意,容玦跪坐在桌案前,整個人顯得深沉許多。
棋盤上黑白糾纏,廝殺不休,黑子被逼入絕境,正是一盤殘局。
倘若游子方在此,大約一眼就能看出,這正是昨日他和容玦沒有下完的那局棋。
容玦手中摩挲著黑色棋子,良久,終于伸手將它放在了角落。
看似無關緊要的一子,卻讓棋盤上形勢突變。
原本被圍剿的黑色大龍怒吼一聲,咆哮著沖出白色的束縛。
容玦嘴邊緩緩勾起一抹淺笑,置之死地而后生……
太上葳蕤穿過花田,便到了容玦在鏡明宗常住之處。趙立跟在她身后,肩上扛著個被破布塞住了嘴的少女,儼然像個強搶民女的惡霸。
見她上前,守在院外的護衛連忙抬手阻攔:“未得少主允準,任何人不可擅入!”
說話間,幾個人的目光忍不住向她身后看去。
扛著聞人昭越的趙立,很難不讓人投去目光。
聞人昭越神情惱恨,卻因為被太上葳蕤封住了周身大穴,絲毫動彈不得。
容氏護衛見此情形,實在不明所以。
“不知大師姐來此,可是有什么要事?”有人開口問道。
太上葳蕤冷淡道:“我要見容玦!
容氏護衛連忙抬手一禮,口中回道:“請大師姐在此稍候,我這就去向少主通傳……”
“不必。”不等他將話說完,太上葳蕤拂袖,擋在她面前的幾名容氏護衛便被一道靈力逼退,踉蹌幾步才站穩身形。
太上葳蕤徑直向院中走去,跟在她身后的趙立得意地看了一眼這些護衛,頗有幾分狐假虎威的架勢。
“請大師姐止步!”容氏護衛急道。
起身想追,但太上葳蕤走過的地方,卻逐漸亮起陣紋靈光,將他們盡數攔在了原地。
趙立張大了嘴,原來陣法還可以這么用?!
聽到這處動靜的老仆快步趕來,見到這一幕,怒聲喝道:“容少虞,站住!”
“少主所在,豈容你如此放肆?!”
他身旁還帶著數名身強力壯的容家家仆,此時一聲令下,便齊齊將太上葳蕤圍住。
抬手在虛空中畫符,太上葳蕤神情不曾有變,在她動手之時,天地靈氣蜂擁而來。符文成形,化作金色鎖鏈,鎖禁住來勢洶洶的老仆周身經脈,他體內靈力一滯,便從空中摔下,重重砸在了地上。
周圍一眾容氏家仆也被困在原地,一時掙脫不開束縛。
燕愁余從太上葳蕤衣袖中探出頭,看著地面一重又一重陣紋,能將陣法用到如此地步,不浪費一絲一毫的靈力,實在不像筑基修士能做到的。
趙立肩上動彈不得的聞人昭越也暗自心驚,昨日她在自己面前顯露的,竟然只是冰山一角。
虧她還以為玉蟬在這個鏡明宗大師姐手中,比身邊帶著不少護衛的容玦更容易到手。
太上葳蕤穿過庭院,向容玦平日常待的靜室走去。
“大師姐,我們究竟是來干什么的啊?”趙立望著一院子被困住的護衛家仆,終于忍不住問道。
“尋釁!碧陷谵ㄖ焕渎暬亓藘蓚字。
趙立的眼睛頓時就亮了,這不就是來找事兒的嗎,他喜歡!
太上葳蕤會收下玉蟬,是因左眼在見到玉蟬時再生灼燙。但收下玉蟬并不意味著,她便不計較容玦的算計。他既然敢出手算計,便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院中動靜自然也被容玦察覺,他坐在棋盤前沒有動,只是微微抬頭,整張臉便落在光里。
就在這時,一道重物破空向他襲來。
太上葳蕤毫不憐香惜玉地將趙立肩上的聞人昭越扔了出去,容玦側身,全然沒有救人的打算,任由被封了靈力的聞人昭越自上而下地摔了下來。
聞人昭越一陣氣血翻騰,她惡狠狠地看向容玦,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容玦全無愧色,并沒有理會聞人昭越,好像之前數日待她的溫和都是假象。他含笑望向太上葳蕤:“少虞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心中應該清楚。”太上葳蕤低頭對上他的目光,嘴邊也勾起一個不帶什么感情的笑意!白蛉掌寰,你拿出那枚玉蟬,是故意作餌!
容玦沒有否認:“那少虞可知,我釣的是什么魚?”
太上葳蕤的目光投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聞人昭越身上,她正憤恨地望著兩人,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敵意。
容玦摸了摸下巴:“不錯,釣的正是這條胖頭魚!
(https://www.dzxsw.cc/book/48081080/2950334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