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醒
希爾夫人憂心忡忡地坐在大廳里,望著窗外。
她已經(jīng)派出了法爾和家里的幾個騎士出去,只是為了避免影響到名聲,她只能讓信任的幾個人去找。
忽然,她聽到了馬蹄聲,不由眼前一亮,奔到了外面去看,正好看到維德先生正抱著愛琳夫人,輕手輕腳地下了馬車。
她不由捂住胸口,欣喜地低語了一聲:“感謝赫頓神!”忙讓人又把法爾等人叫回來,自己則整了整著裝,上前行禮,輕聲說道:“您回來了,維德先生!夫人怎么了?”
“她喝醉了。”維德朝她點點頭,壓低聲音回道。
“我去拿點熱水來,廚房里就有。”希爾夫人立刻說道,轉(zhuǎn)身要走,又聽維德吩咐道,“還有熱毛巾。”
“是的,維德先生。”
希爾夫人提著裙子屈膝應(yīng)道,回身的時候臉上就有了如釋重負(fù)的笑意。
她就知道,維德先生看著愛琳夫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他怎么可能如同她說的一樣,真的厭煩了她呢?
一定是有什么誤會,你瞧,他們現(xiàn)在不就和好了么?
維德抱著愛琳走到她房間門口,猶豫了一下,在侍女們期待的目光之中,下定決心跨了進來,同時低聲對愛琳說道:“打擾了。”
愛琳睡得香甜:“……”
維德想笑,但有人看著,他只好壓著嘴角,走到了她暗色的床帳旁,有侍女拉開了床帳和被子,他猶豫了一下,說道:“給她換身衣服吧。”他知道她喜歡干凈。
“是的,先生。”侍女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有兩個人過來接走了愛琳,另一個侍女去拿她黑色的蕾絲邊睡裙。
維德想走出去,但是又覺得這樣出門顯得尷尬……而且刻意,他們到底是夫妻。
他被自己說服了。
要是她一個不注意,又去親吻別的女孩子了怎么辦?沒錯,他是為了保護她,免得她醒來時尷尬得想撞墻,絕不是不想離開房間或者是羨慕嫉妒恨。
在原地若無其事地走了兩圈,就在耳邊傳來的窸窸窣窣的換衣聲和她迷糊的哼鳴讓他耳朵發(fā)燒,甚至懷疑自己是個變態(tài)時,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窗邊的搖椅上有了有趣的東西,忙欣喜又故作淡定地走了過去。
那是一團毛線球,連著還沒有織完的襪子。
他聽侍女們說過她的貼身物品都是她自己親手織的,只是他沒有進來過,又不好意思盯著她穿得衣服仔細(xì)瞧,這還是他第一次認(rèn)真看她的手織物。
她織東西就和她這個人一樣,用的是黑色的線、也不會用什么花哨時髦的花紋,但針腳結(jié)實、做工精細(xì),看不出絲毫破綻。
他又看向她堆放的信和禮物,臉上閃過溫柔的笑意。
他猜測這應(yīng)該是她的學(xué)生們送的,一個月前發(fā)生的事件影響出乎意料地大,蓋因有能力進入斐文德的大多數(shù)都是貴族家庭出身,學(xué)生們的家長也有頗具實力的貴族,還有人專門找到他來表示謝意。
不過她一次也沒有和他提起過。
他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
希爾夫人拿來了熱水和幾片毛巾,侍女們給她換完了衣服以后都退下,屋里只剩下他和愛琳。他走到了床邊,抱著她起來喂她喝水。
她皺著眉頭躲,被他捉了幾次,終于委委屈屈地喝了下去。
他攤開燙燙的毛巾,替她小心擦拭著沾濕的臉頰,額頭、脖子,猶豫了一下,閉著眼睛快速抹過肩頭和胸前的肌膚,又換了布,用心擦拭起她的手和腳。
他沒有做過伺候別人的事情,但如今做來,意外得理所當(dāng)然,又心甘情愿。
她睡得很沉。
在雪莉家前喚完他后,她又露出安心的神情,一如既往地信任他。
他久久凝視著她的睡顏,低聲說道:“愛琳,你的那些話,會和誰說呢?”
在她的世界里,會是誰呢,能夠承接那些她不與人說的話語的人。
他腦中掠過了雷切爾·朗曼背著她慢慢踩著夜色走過來的畫面,他看得出來那個男人與臉上的不耐相反,他的動作溫柔而小心。
他嘴里一陣發(fā)苦。
愛琳的世界是那樣的孤獨,如果在她的成長過程里,有那么一個人能夠分享她的喜怒,作為她的丈夫,他該為她感到高興。
“可我卻希望,唯獨不要是他……”他嘆了一聲,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喃喃,“我是不是太小氣了,愛琳?”
她當(dāng)然不會回答他。
“好夢,愛琳。”
愛琳醒過來時,瞪著窗外明亮的光線半晌,頭痛欲裂。
她有些懷疑昨天的事情全都是假的,她沒有收到很多禮物和信,維德沒有追到教堂來找她,她也沒有一不小心喝多了,在白狼面前丟臉地自爆了,說了很多傻子一樣的話……
她伸出手,看到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血紅色的戒指,它閃閃發(fā)亮地努力證明著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夢。
她不由捂住了臉,想原地去世。
所以,她都干了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愛琳夫人,早上好。”
希爾夫人一進來就看到她一臉郁悶和崩潰的樣子,不由忍著笑意說道。
“早上好……”愛琳悶悶地說道,不好意思看她,任侍女們替她洗漱,只是她實在沒力氣起來,就那么靠在了床頭發(fā)呆。
說起來,她是怎么回家的?她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愛琳,我能進來嗎?”溫和悅耳的聲音響起。
愛琳一下子坐了起來,下意識地用手梳了梳凌亂地發(fā)尾,眼里閃過了一絲懊惱:“啊……請進。”
“早上好,愛琳。”
穿戴得整齊優(yōu)雅的青年微笑著走了進來,眉目深刻如同承著烈日,碧眸明亮如同昂貴的寶石,愛琳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傳說中的那種見到陽光就會被曬化的吸血鬼,下意識地伸手擋住了自己此刻一定蒼白難看的臉。
為什么!
為什么他要穿得這么精神奕奕這么好看英俊啊?
他難道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丟臉的宿醉之后嗎?他是故意的吧?故意讓她不敢直視他來懲罰她昨晚的錯誤吧?
他拿著一杯水慢慢走近,放到了床頭,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她越發(fā)挺直了腰背,同時竭力讓自己離他遠(yuǎn)一點,含含糊糊地說道:“早安,維德。”
“你昨天喝了很多,希爾夫人說你可能需要一杯水。”
愛琳:“……”她都能想象到她那張欣慰又愉悅的臉,仿佛明天就能看到她生了羅德尼家的繼承人一樣。
希爾夫人你聽我和你解釋!
“謝謝……”她聲音低得和蚊子一樣,只希望他快點出去。
然而事與愿違,他卻就勢坐在了床頭,清了清嗓子:“愛琳,如果你身體還不錯的話,我有話想和你說。”
是她的錯覺嗎?她覺得他好像有點緊張。
大概是宿醉的后果比她想象中還要嚴(yán)重吧……她點了點頭,悲壯地嗯了一聲。
“是這樣的……”維德罕見地磕絆了起來,愛琳更覺得奇怪了,終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低下了眼眸,恰好看到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戒指鮮紅漂亮,心里一柔,不由微笑了起來,話也就順暢了,“你昨晚的事情還記得多少?”
“……”來了來了來了……愛琳在心底低吟一聲,心懷罪惡老老實實地說道,“白狼……雷切爾帶我出了酒館,然后……”
“然后?”他聲音聽不出情緒。
愛琳羞窘難言,恨不得鉆進地縫里,可她發(fā)揮了誠實的品格,全說了出來:“他背著我出去,我罵了他好多話,還、還哭了出來,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不該說的話?”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愛琳回想起她說的話,捂住臉悶悶地道:“你別問了……”
太丟臉了,她怎么能說給他聽。
“……你能說給雷切爾·朗曼,卻不能說給我聽嗎?”
愛琳繼續(xù)捂臉點頭。快點跳過這個話題然后讓她從此以后都忘記它吧……家族里好像有讓人遺忘記憶的魔法禁術(shù),她簡直想要去學(xué)回來用在自己身上。
“我明白了。”
維德的聲音淡了下來。
愛琳這才察覺到什么,飛快地看向他,可他低著頭,神情看不分明,只能看到他唇邊模糊的笑意,很不真實。
她已經(jīng)能夠逐漸摸清他的情緒,比如說,這個時候,他的笑容只是表面上的笑。
他好像習(xí)慣了在不想笑的時候、必須笑的時候,總是戴上假面,露出那種溫和而優(yōu)雅,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的笑容。
可她不想看到他這樣笑。
她看過了他像是個少年一樣的笑容,見過他強作鎮(zhèn)定卻耳朵微紅的樣子,也知道了他目光灼熱又強勢的模樣,就不想再和他的面具碰面了。
“那個……”她沖口而出,“昨天我說好了要等你回來,卻、卻喝醉了,對不起。”
“嗯?”維德怔了一下,然后才溫和笑道,“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你身體休息得還好嗎?頭暈不暈?”
“有一點點暈。”愛琳老實地說道,覷著他的神情,還在琢磨著該怎么讓他消氣。
“你先喝點水。”維德皺了下眉頭,拿起杯子湊到她嘴邊,等她喝完溫水,又湊近去看她的臉色,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還有別的地方難受嗎?餓不餓?”
他離得很近,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沐浴后的香氣。
愛琳想到他在看著她宿醉后鬼一樣的臉色,就很想真的變成鬼。
但她鼓起勇氣:“有。”
“哪里難受?”他碧眸里帶著明晃晃的擔(dān)憂。
她吸了口氣,湊上前去輕輕吻了一下他線條清晰、薄厚適中的嘴唇,然后在他倏然睜大的眼睛注視下,輕聲說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氣了?”
她說完,習(xí)慣性地低下頭往后退去,可脖子上忽然傳來一股力道把她往前按,她還在驚訝,他已經(jīng)低頭吻了下來,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光是這樣可不夠啊,愛琳。”
“??!”
愛琳想說他撒謊,他明明已經(jīng)不生氣了,可她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發(fā)出唔唔的聲音。
“愛琳,張嘴。”他的手放在她臉頰上,輕輕催促。
想起昨天在教會里的事情,她臉紅了,往后躲著緊張說道:“我不會!”
他笑了一聲,啞著嗓子低低哄道:“我來教你。”
她到底被他吻住了,屋內(nèi)只有唇舌交纏發(fā)出的聲音,和她鼻子里發(fā)出的細(xì)細(xì)哼鳴。
晨光燦爛地照耀進來,能聽到門外有人走動。
她心跳很快,可她聽到他的心臟也跳得很快。
這讓她覺得她觸摸到了他的“真實”,有了一絲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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