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娜沉默了很久，至少在夢境中的她感覺時間漫長的仿佛有一輩子，隨后吐出一句話: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耶芙娜女王嘆了口氣:“……唉，那么善良的你在忽然間見到這一切后，也真的生氣了……我真的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啊！……但是你已經發現了輪回弓的存在，所以現在有必要告訴你一些歷史……”

        “歷史？……”

        “是的，一些雖然沒有過去多久，但卻被人為掩埋與守護的秘密……”

        最后兩個字出口的同時，忽然阿麗娜的視覺遭到了剝奪，她眼中一切白色仿佛飛灰般退去，甚至整個人略有輕飄飄的感覺。

        下一刻她腳尖點地，一股陰冷且惡臭的風撲面而來。

        她拼命睜大眼，卻絲毫不相信目力所見。

        自己正站在一個魔導士方陣的最前列。

        寒風刺骨，血色漫天！

        三千人，一個整編魔導士軍團。

        所有人被分編成三列，以三人一組的陣地將戰線拉長至六公里，形成一個反月弧形的迎擊姿態。

        這……這是要干什么？從未見識過如此大戰場面的阿麗娜被搞糊涂了。

        她再往四周看去，不！何止是一個方陣！

        在己方部隊的左右側翼各有兩個整編軍團，半空中也懸浮著至少一個軍團的魔導士們！

        軍團中旗幟招展，有雙頭鷹、維京人、血熊、天狼……天啊，這難道是整個北方魔法教廷全員出動了嗎？

        這些黑披風的魔導士們排列成整整齊齊的防線，他們手持各種武器盾牌卷軸法杖，死死盯住前方！

        再看地平線上，各種怪異而恐怖的慘叫聲激蕩纏繞，猶如陣風般穿過耳畔。

        居然……是北雄國的軍隊？

        阿麗娜揉了揉眼！

        是真的，的確是北雄國的軍隊！

        只不過這些軍隊并非是魔導士們的敵人，他們從地平線上無盡的火光與爆炸之中瘋狂后撤，臉無人色地穿過魔導士方陣，往后方逃去。

        一路上丟盔棄甲，伏尸殘肢遍地，血流成河！

        阿麗娜看的清楚，軍人們身著灰蒙蒙的厚實軍服，有些人還背著非常古老的莫辛步槍（Вnhtoвkaha）。

        這是十八世紀末期，當時還是被稱為“沙王時代”的北雄國產的制式武器，一種相當原始的栓式步槍，又被稱為“三線m1891步槍”（tpexлnhenharвnhtoвkao6pa3цa1891гoдa）。

        阿麗娜的大腦有那么片刻短路，心想這一定是姨母方才自稱的“憶像”的魔法

        看來這種魔法不僅能夠侵入旁人的夢境與精神，也能夠再現歷史某一時刻的場景。

        可問題是這與輪回弓，與反人類的人體試驗有什么關系？

        而且，這可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耶芙娜女王的柔音緩緩響起:

        “阿麗娜，仔細看吧……這是一切災難的源頭，是一切的真相！”

        “這……到底是……”

        “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錫伯利亞自治區的埃文基（Эвehknncknnaвtohomhыnokpyг），北緯6055度，東經10157度。這里，被稱作‘通古斯’（tyhгyknn）。”

        阿麗娜明顯一愣。

        在她的記憶中，隱隱聽說過這個詞。

        那是她認字起無意中從家中翻出的父母書信，上面頻繁提到的詞，但是這些信件后來被哥哥統一整理存放起來了。

        難不成，通古斯隱藏著什么驚天秘密？

        耶芙娜女王繼續道:“這是我的老師所保留的記憶，她曾是第一批直面恐懼的魔導士，也是幸存者之一。阿麗娜，睜大你的眼睛，終有一天，你也必須面對這樣的恐懼！你也會明白，我所有的決定都是從最壞中選擇最好的……”

        話音散去，阿麗娜見到半空的魔導士軍團中閃耀起了一整片連綿不絕的光芒。

        無數魔法陣，大的、小的，各色光弧、火焰、風壓，猶如排山倒海一般往目視盡頭傾瀉而下。

        甚至有些北雄國的軍人壓根就來不及從這輪瘋狂的攻擊下逃命，就被連帶席卷，一命嗚呼。

        在一整個魔導士軍團的集體攻擊之下，還有什么對手能夠生還？

        絕不可能！

        但是下一刻，阿麗娜卻睜大了眼，清清楚楚地看見硝煙與火焰之中，出現了一個、兩個、三個……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黑影！

        它們有大有小，類人或是完全不像人，猶如暗無天日的異形狂潮，又如同怪胎與妖魔的混合大軍，像是完全無視死亡一般，嘶吼著、咆哮著，壓到了近前！

        地面上，第一波攻擊峰點即將到來，有人高聲大喝:

        “阿門！無上榮耀之主，我等凡人與眾天使的慈祥之父，您手握踏碎邪魔頭顱的力量，也使我們接受了打敗它的使命，阿門！”

        “阿門！為此我謙恭地懇求您，派遣您的天軍援救我們，使他們在您的命令指揮下追擊地獄的惡魔，處處打擊它們，驅逐它們無恥的陷害或侵襲，再把它們打入地獄里去，阿門！”

        “阿門！圣至高大天使，所有的統帥天使和天使們，請保護、幫助我們！永恒的上主，我們永遠愛你，依靠你！上主啊，請派遣你的圣天使們保護我們，使惡魔遠離我，阿門！”

        一聲咄出，魔導士們齊聲高誦咒語，在一片圣潔聲中，大地咆哮，怪嘯隆隆，恐怖的敵人以碾碎一切的姿態殺到面前！

        接下來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無論是閃徹天地的光與電，還是橫掃戰場的血與火，這方世界內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絞肉機一般的驚悚聲中。

        阿麗娜只是聽見滿耳肉體爆碎，血雨紛飛的聲響，只能看見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死亡大軍源源不斷，不歇不止！

        對一個十九歲的少女來說，親眼見識到這一切似乎是過于殘酷了。

        她不明白，在通古斯到底發生了什么。

        就在阿麗娜深陷殺戮，視覺連帶精神即將崩潰之際，微風拂面，一切忽然消失，螺旋槳的嗡嗡聲充斥耳畔。

        這是一架tb-3重型轟炸機，阿麗娜正站在大開的艙門邊，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魚貫而出。

        她再往外望，天空中艙門的一側邊約有一百二十架tb-3重型轟炸機，數千傘兵猶如半空中盛開的朵朵白花，幾乎遮蓋了一半大地！！

        遠方，炮聲狂鳴，響徹云霄，無數火箭彈劃過天際，在傘兵著陸之前就將地面犁平了兩遍！

        位于數千輛坦克的正前方，在所有炮火和武器集中瞄準轟殺之處，有一個怪異的東西。

        阿麗娜從未見過那么奇怪的“東西”。

        或許稱作“東西”不太恰當，因為這并不是人類所能理解的任何物質構成的有機體，倒像是懸浮在地面上，能夠反射天空顏色的一面鏡子。

        一面朦朦朧朧，能夠反射天空景象，卻又看不真切的鏡子。

        這面“怪鏡”目測有七十米寬，兩百米高，它懸浮在地面十七、八米之上，像是一個平躺在地的雞蛋，反射著朦朧的光。

        有那么一小會兒阿麗娜還以為自己看走了眼。

        她看到從這面“鏡子”的下方，正涌出無窮無盡的怪物。

        難道……難道這就是方才大戰的源頭嗎？這些怪物，是從“鏡子”里跑出來的？

        她正在想著，忽然身邊響起一個好聽的男聲:

        “母親！請別為我擔心！我要為同胞們奮戰到底！更何況……有斯達利哥哥與我并肩作戰！”

        阿麗娜一看，這是一名英俊的小伙子，長相與自己認識的一個人有點兒像。

        男子對阿麗娜微笑了一下，隨即掙脫繩索，一頭扎入空中，再也不見了。

        阿麗娜想起來了。

        是了！大表哥！耶芙娜女王的小兒子！

        他是被所有魔導士奉為“最強傳說”的英雄·鋼——前煉級魔導士，當今的科斯莫大牧首，斯達利·格羅伊·羅曼諾夫！

        剛才所見的男子，與大表哥十分酷似！

        難不成，女王的其中一個兒子，就是死于此役？

        這這這底下的……到底是什么怪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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