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娜不由得急了:

        “大叔，是那個百里千風對你做了什么吧？就算她攻出的那擊軌道炮沒有傷害到你……你也千萬別相信她，以她的本事……”

        夜十三打斷了她的話:“以百里千風的本事，這個世界上能夠對抗她的人不超過五個。但我認為她說的是實話！”

        “實話？……你是說她的那發軌道炮只是為了傳遞一句話？”

        “是的。她讓我看清了，只有遵從于自身欲望，才是我這種怪物的最好歸宿！于是我故意試探了南天寶的修士們……果然……哼哼……哈哈哈！”

        黑煙纏繞之中傳來毛骨悚然的笑聲，聽得阿麗娜心驚膽戰。

        “大叔……你……你別這樣說話！”

        包裹夜十三腦袋的黑煙似乎受到了撩撥，像是熊熊烈火一般沖天而起！

        “阿麗娜，你也覺得我變奇怪了吧？是的。哪怕是那些修士們，他們所重視的也不過是勢力與地盤，香草——一個小女孩兒的生命在他們看來甚至沒有一個地址來得重要。你知道嗎？這就像是一個國家如何對待它的人民，一家之主如何對待他的子嗣。”

        “自認為凌駕天地萬物的修士們，口口聲聲替天行道，可他們行的是什么道？哼哼，他們腳下只有自己的道，哪里容得下他人走？他們視如草芥的一條生命，對我來說卻是無價之寶！百里千風說的對，我憑什么要為了他人的道而放棄我的寶？！”

        “你能夠想象嗎？如果死一個人就能讓世界變得美好，那么這個人就該死！如果死一萬個人能夠平息兩國紛爭那么活該有一萬個寡婦！如果保住王位血統或領袖光環需要殺死一千萬人，那么愚蠢的人類就會毫不猶豫地變成一部比禽獸還野蠻的絞肉機。”

        “阿麗娜，這一路走來我看的太多，聽得太多。所有圍繞在我身邊的人都是虛偽的，都只是為了利用我。只有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她們才不會背叛我！絕對不會！”

        “所以，阿麗娜，你還是回去吧！接下來的路，我要靠自己去走！而且我發誓，再不會有人能夠攔在我的面前，哪怕是百里千風也不敢！”

        夜十三越說越快，黑煙中先天煉形晶發出的微弱白光漸漸盛放，慢慢變化出血紅的色彩！

        阿麗娜如墜冰窟，她頭一次感覺到夜十三是那么多陌生。

        雖然一切都是百里千風的言靈挑唆，但這最終的結論卻實打實是夜十三得出的。

        夜十三沒有瘋，卻已接近了瘋狂的邊緣。

        更嚴重的是，他親口承認自己有了心魔。

        阿麗娜記得夜十三曾說過，祗裔在有了心魔之后會獲得極強的戰力，但最終會癲狂而死。

        她越來越怕，怕到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阿麗娜撲了上去，用兩條腿死死夾住夜十三的腰，雙手輕輕分開黑煙，見到夜十三那張慘白而毫無人色的臉。

        雖然依舊擁有成熟的帥氣與滄桑韻味，但夜十三已經不是過去的他了，一種無力對抗命運的不甘寫滿了他的整張臉。

        無論是那雙深陷的眼窩，還是因消瘦而棱角分明，布滿胡茬的臉架子，這一切都將夜十三襯托的無比凄涼。

        是啊，夜十三什么都失去了，他最后的自尊與整個人生中所得到的一切，都不允許他再放棄香草。

        所以正如夜十三自己所說，接下來的路，他走定了！

        阿麗娜仿佛預料到了什么可怕的結局，她發瘋似地摟住夜十三的脖子，一口咬住了夜十三的嘴唇。

        嘴唇冰冷，甚至堅硬的像石頭。

        少女那熾熱而動人的愛卻未能打動夜十三。

        他輕輕將她推開，聲調從高亢變得冰冷:

        “那么阿麗娜……看來你最終也是背叛了我。”

        阿麗娜瞪大了眼:“什么？我沒有……”

        她話未說完，忽然感覺到空氣變得沉悶——樓下那熱鬧的街市居然變的鴉雀無聲！

        便聽得一聲清喝:

        “無量天尊！璽丘恭請夜先生！”

        孤怪的灰色月夜下，隔壁樓頂上懸浮一名身穿道袍、腰纏寶囊、腳踏行器，手持拂塵的道士！

        南天寶！道眾座！六袋長老，璽丘！

        沒等阿麗娜反應過來，又聽一聲低吟:

        “我佛慈悲！慈玄恭請夜先生！”

        另一邊大樓的廣告招牌頂上，一名僧人慢慢現身，他手持金光閃閃的降魔杖，頭戴法冠，胸前掛著一串金剛骷髏珠！

        南天寶！僧眾座！大僧正，慈玄！

        阿麗娜立刻明白，看架勢就是全副武裝下的僧道組合，而且除了他們二人，四周圍現身的人越來越多。

        那灰蒙蒙月光掃過之處，整整齊齊出現近百名僧道！

        不僅如此，整棟樓……不，整個街區……甚至是目力所及的地平線內都已經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籠罩。

        東土陣術！！！

        此陣以本棟大樓的樓頂為平面中心，一直延伸到地平線之外，屏蔽了一切凡間視線與聲響。

        在這里，只有凝固的空氣與光怪離奇的灰色月夜！

        緊接著，又聽得一聲:

        “夜十三，你尚未入魔，現在跟我們走還來得及！”

        距離夜十三與阿麗娜十丈之外，空間仿佛被剪開了一條裂縫，兩個人一前一后跨了進來。

        先進來的是個“男子”，他相貌極美，幾乎分不清男女，正是三清正宗之一，凌霄宗掌門凌斗陣！

        跟在凌斗陣身后的，則是北天寶八袋長老王恩圣，王婆婆！

        好家伙！東土三清九派之中，有兩大派的半數戰力都集中到了這里！

        下一刻，阿麗娜與夜十三之間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力場，這種“力”將阿麗娜硬生生推到三丈之外！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抽空，幾乎是尖叫著嚷起來:

        “大叔！我沒有……不是我……”

        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

        只是聽見夜十三哼哼哼的低笑聲，他的身形也重新隱藏到這團黑煙內，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見。

        接著這股黑煙猶如沖天火山，爆發出滾滾氣勢！

        凌斗陣面色一變:“陣禪四極，封陣！！！”

        一言咄出，就見到黑煙忽然不見了，同步的巨大天陣的穹頂上爆發出一陣七彩奇光，高過千丈的位置上有什么東西發生了猛烈撞擊，一大團黑煙轟然爆炸！

        爆炸就是那么一瞬，瞬間黑煙又消失不見。

        電光火石的交手間，王婆婆閃現到阿麗娜身旁，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阿麗娜腦子一暈，整個人已經落到大陣邊緣！

        王婆婆道:“姑娘！這也是我等被逼無奈的下下之策！若是現在不治住夜十三，恐怕后患無窮！”

        阿麗娜掙脫王婆婆的手，悲戚道:“你們太卑鄙了，居然跟蹤我！！！”

        緊接著便從她身上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恐怖氣勢。

        凜冬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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