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他不行！”
“對！”
“砍甘蔗還沒我快！”
“哥哥厲害！”趙建景盡職盡責捧著哥哥的臭腳。
“甘蔗居然橫著放不豎著放，真蠢！”
“蠢！”
“他砍得太高了，真是浪費，不會過日子！”
“砍得這么低，想吃土嗎？摳門！”
“砍這么用力干嘛？力氣這么大，以后是不是要打姑姑？”
“要不還是叫姑姑算了吧？”
“他配不上姑姑�！�
“對，姑姑要等我長大！”
……
艸！
小兔崽子！
陸杞年聽著不遠處完全沒把他當回事，聲音大得好像怕他聽不見的一群小崽子們的議論，心下罵了聲臟話。
當年他一挑一打服了秋秋的哥哥們才得到了趙家同輩們勉強的認可，幾年沒回來，底下的小崽子都長成了要造反？
那現(xiàn)在是要他打服侄子們嗎？
陸杞年直起腰，余光瞥了眼最小才四歲的淚包，再看了眼自己的拳頭。
“看！才多久就歇了？果然是不行！”
陸杞年：還是打吧！
“看什么看！說的就是你！”14歲的趙建國作為下一輩的老大，自認是他姑姑最疼的侄子，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姑父’本來就沒好感，此刻見對方看過來，立刻眼神不善回視過去。
“對！再看打你哦！”4歲的建景是哥哥的應聲蟲，又是新仇舊恨，學著哥哥的樣子抬起小圓下巴揚起拳頭‘惡狠狠’地說。
陸杞年手癢癢。
見對方?jīng)]說話，還算識時務，建國稍微滿意了一點兒，“別以為小姑要嫁給你你就得意了，你要是敢欺負我小姑，我們趙家的男人可不是吃素的！”
“打斷你的腿！”愛國立馬接上。
這一群5個，最大14歲，最小4歲，打斷他的腿？
陸杞年沒忍住，笑了，“小孩子才動不動喊打喊殺的，男人？還是再等等吧！”
“你看不起人！我告訴小姑去�！�8歲的富國脫口而出。
才被看不起是小孩子，這就說要告狀？
陸杞年哈哈大笑，惹得建國和小一歲的愛國一塊兒瞪了富國兩眼，瞪完黑著臉對視一眼后抬頭看向笑的歡的陸杞年，“怎么？比劃比劃？”
“我不欺負小孩子！”
“你！”
瞧不起人？
建國一把丟下砍刀高聲喊：“兄弟們，上！”
陸杞年無奈失笑，他真要欺負小孩子？
擋開趙愛國和趙建國兩兄弟，陸杞年正想說什么，呼啦啦從旁邊冒出來一群小豆丁，還沒等他想好怎么辦，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拽手的拽手，分工明確。
全都是幾歲大的孩子，力氣大了怕傷人，力氣小根本沒有用，但小孩子們可不怕傷他，除了沒武器，一個個逮到哪里是哪里，掐、打、咬，什么擅長來什么。
大意了！
忘了自己此刻深陷敵營。
陸杞年此刻深覺后悔，怪不得說亂拳打死老師傅，他這下也只能仗著長得高勉強護住臉了。
“哎，不帶這樣的，以多欺少不是江湖道義��！”
總共十畝左右的甘蔗林，繞著山腳呈長條狀，沒多大的地方，但是趙家男人們就是能伸出頭看一眼他被打然后若無其事繼續(xù)干活，老丈人更好，干脆不加掩飾地給小崽子們支招，害他臉上也挨了兩下。
唯一能救他的丈母娘撿柴火去了，秋秋遠在河邊，要叫她？
那還是男人嘛！
陸杞年孤立無援，最終等小的幾個自己‘揍’累了，歇著了，他才算擺脫掣肘，從這不要臉的人海戰(zhàn)術里脫離出來。
……
“吃飯了！”等趙苓把午飯準備好過來叫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似乎有什么不對。
都是干活，怎么陸杞年看起來就格外狼狽些？
專門讓他干多些壓榨他？
依她爹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應該也不會是今天，砍甘蔗熬紅糖都要在今天完成，分秒必爭，她爹應該是分得清輕重的吧？
趙秋苓眼神示意親爹。
趙杉木表示看不到！
反倒是建景，跑過來告狀，“小姑，他不好，看不起我們，你不要嫁給她了，等我長大了嫁給我吧？”
“嘿你個臭小子！你還倒打一耙？想娶你小姑？下輩子吧！”
陸杞這話一出，小胖子本就因為姑姑不嫁給他而委屈的心一下子崩了，哇地一聲就哭出來。
“好了好了，都是他不好，小姑給你罵他，不哭了啊，小姑給你做了甜甜的涼糕，再哭就被你哥他們給吃完了。
“��？”哭聲戛然而止，小胖子看著已經(jīng)拋下他走向鍋邊只剩背影的哥哥們頓時著急起來。
趙秋苓瞪一眼看熱鬧的表哥們，把小胖子塞給了聽見聲音趕過來的伯娘，沒好氣地喊，“還不去吃飯！”
趙杉木受不了閨女控訴的眼神，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閨女，聞言清了清嗓子，背著手裝模作樣地走了，只是這速度，怎么看怎么都覺得太快。
趙杉木帶頭，余下的趙家男人生怕被妹妹問責，一個兩個你一句好香，我一句好餓之類的往灶邊跑去，唯恐跑慢了被妹妹抓住問話。
“衣服都破了�！标戣侥昴ツゲ洳渎湓诹俗詈螅叩节w苓身邊舉起袖子，神情略帶委屈。
“都是小孩子，你跟他們計較什么！”趙秋苓看過去，是裂了一個口子，但她不以為意。陸杞年都是軍裝，出來干活穿的本來就是陸叔叔穿了多少年的舊衣服，一扯就爛也是正常的。
沒能得到安慰，陸杞年視線投向不遠處已經(jīng)捧著碗吃得津津有味的熊孩子只覺手癢癢，侄子什么的實在是太討厭了！
陸杞年不滿，揚起了下巴示意趙秋苓，“我都已經(jīng)站著讓打了還要怎么不計較？你看，下巴都青了�！�
還真是！
陸杞年長得好，下頜線線條流暢，如畫筆勾勒出來的一般，此刻左邊下頜處明顯有一團烏青，看著就疼，“你倒是躲呀！真是！小孩子不懂事你陪著干嘛！”
伸出出去碰了碰，趙秋苓問：“疼吧？”
“疼！”陸杞年委屈，對余光里老丈人要殺人的視線視而不見，反手按住趙秋苓想要放下的右手，略帶涼意的手包在他的手掌里，中和了他掌心的火熱。
暖意順著手臂一直傳到心底，轉(zhuǎn)一圈后帶著絲縷羞澀緩緩流出，趙秋苓垂下眼眸，視線落在了陸杞年袖子的破洞上：“我給你做了新衣服，回去就拿給你。”
不要臉！
還沒等陸杞年再說些什么，不遠處的趙杉木實在是看不下去陸杞年這個臭小子借機裝可憐，不顧媳婦正掐著他的手，高聲喊起來，“秋秋！”
趙秋苓聞言轉(zhuǎn)頭，前頭父母伯娘表哥們的視線若有若無地劃過兩人相交的手上，臉一紅，沒看陸杞年，故作自然把手抽出來小跑著往前去了。
陸杞年也不失望，嘴角又掛上了溫和的笑容慢悠悠跟在了趙秋苓身后，那嘴角的弧度，活像只才偷吃了雞的小狐貍。
趙杉木：……虧了！
近10畝的甘蔗林一家子從天剛亮忙到日落西山，這才帶著一堆半凝固的紅糖以及幾大桶還沒完全熬好的糖漿往回趕。
船停在村子不遠處的小河邊時，最后一絲余暉險險墜在遠處的山頭，把遠山鍍了一層淺淺的金光，帶著絲圣潔的意味。
趙秋苓拿著幾件哥哥們脫下來的薄棉衣跟著陸杞年匆匆往家走，她急著回去做晚飯，叔伯哥哥們在后頭慢慢收拾，至于她爹，還得再回去第二趟，等回來恐怕月上中天了。
“一會兒你回去叫陸叔叔他們不要做晚飯了，今天就在我家吃好了，給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糖一多趙秋苓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了，雖然紅糖還沒有完全成型，但糖漿也可以用啊，新糖的味道更好。
“你做什么都好吃！”
她喜歡做吃的且天生好像就比別人會做，陸杞年從小就知道，每次提起什么新鮮的好吃的，秋秋的眼里都閃著光亮，就像現(xiàn)在，暗淡的日光照在她如花的笑靨，分明是臘月，陸杞卻恍惚覺得此刻應該春暖花開了。
“不要臉！”
略帶尖刻的聲音嚇走了趙秋苓心底浮現(xiàn)的一連串菜譜。
略皺著眉望過去。
不出所料！
在這個趙家村里對她有敵意且毫不掩飾的人也就是眼前這樣宋知書了。
“怎么回事？”陸杞年不認識兩人，聞言皺眉看向趙秋苓問道。
“沒事�！�
瘋狗發(fā)瘋你總不能跟它計較，況且家里一大堆事情等著她，暫時沒空搭理。
至于宋知書為什么總是看她不順眼，她一時還想不通。
可能是一山不容二虎？
趙秋苓沒忍住一樂，隨即想起如今情形，立刻拉下臉來，“神經(jīng)病！”
翻個白眼兒的趙秋苓假裝看不見宋家兄妹的拉扯以及宋墨書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拉著陸杞年一起離開。
“走遠了，再看眼珠子都登出來了！”宋知書冷哼一聲，用力把被拽住的手甩脫。
“說什么呢？”宋墨書清咳一聲，眼見后頭傳來了聲響，怕被人看到不好看，催著妹妹離開，“天都黑了，趕緊走吧！”飯后散個步也能出事，宋墨書只覺心累。
“我說什么你心里有數(shù)�！彼沃獣蜷_哥哥伸過來的手扭身向前，不過到底還是壓低了聲音。
“我能有什么數(shù)？我還沒說你沒禮貌呢，你倒是朝哥哥發(fā)起脾氣來了？”宋墨書不以為意，說話間還帶上了一絲笑意，知書從小脾氣大，愛鬧別扭，但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稍微哄哄也就好了，這會兒不就知道不能大聲鬧嗎？
“你少打馬虎眼兒！”
“我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娶個村姑的，尤其她還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的，狐貍精！”
“胡說！”
聽到這話，剛剛還覺得妹妹懂事了的宋墨書沉了臉，宋知書見了不但不怕，反而更生氣了，“你不高興我也要說！你眼瞎我不瞎！你再護著她我就寫信給媽說！”
又是這招！
宋墨書無奈！
但偏偏不敢拿這些事去打擾父母，他們過得比自己兩兄妹難多了。
宋家兄妹吵些什么已經(jīng)走遠的趙秋苓完全不清楚，要不是姑姑的囑托加上自己之前覷覦宋墨書帶來的小說借了不少，如今翻臉有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嫌疑的話，她早就好好教一教宋知書做人了。
沒辦法，在這個只有報紙和□□以及課本的年代，宋墨書帶來的那一箱子小說實在太有誘惑力，如今只能算她定力不足要付出的代價。
“挺受歡迎？”某人一直自稱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才回來多久，就已經(jīng)撞見兩個‘仇敵’了，陸杞年不由調(diào)笑說。
趙秋苓半點兒不見心虛，反問：“我什么時候不受歡迎了？”
瑩瑩月色下女孩兒如月光皎潔潤白的臉上得色盡顯，瞪圓的桃花眼里滿是狡黠，本該靜謐的夜晚在這雙眼睛一下子活了過來，陸杞年看著看著，一時忘了反駁。
這一晚，伴著濃郁的甜香味，整個寨子都陷入了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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