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今以后,你就是你自己的支柱了
第7章 從今以后,你就是你自己的支柱了
黃昏,高爸和高遠走在路上。
“你們班主任今天單獨找我了,說你沒參加摸底考試。”
高遠皺著眉頭沒說話。
高爸繼續說道:“你也十八歲了,多的話也不用我說。去年已經休整一年了,今年還是要參加高考的……”
“學校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的。”
高爸腳步一頓,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既然回到學校了,就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好。我們三個人的日子還要繼續過,要一起往前走。”
高遠“嗯”了一聲。
高爸接著說:“我晚上還要加班,一會兒吃完飯你自己先回家。你媽失眠又嚴重了,連著一周都是到天亮才勉強睡著一會兒。她的情緒沒有調整過來,你在家的時候也要多體諒體諒她,一會兒回去也別吵著她休息。”
高遠點點頭。
夕陽下,父子倆并排走著,都懷著心事,不再說話。
天色已黑,高爸帶著高遠走進餃子館,任媽熱情地招呼他們:“高醫生來啦,快進來坐!”說著,連忙拿抹布把空桌子又擦了一遍。
任真正坐在角落一邊吃煎餅一邊寫作業,見到高遠時愣了一下,覺得有些尷尬,低著頭寫題不看他。
任媽走了過來,拍了拍任真:“這孩子怎么這么沒禮貌?同學來了,招呼都不打一個。”
“我在寫作業,沒空。”
任媽壓低了聲音和任真耳語道:“人家高醫生可是虹安醫院心外科的主任,你快過去打個招呼去。”
任真起身去煮餃子,路過高爸身邊的時候輕聲打了個招呼:“叔叔好。”
任媽端了兩盤小菜過去,熱絡地招呼道:“這小菜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們嘗嘗。謝謝高醫生一直這么照顧我們小店的生意。”
“您太客氣了……”
“您才是客氣了,我女兒和您兒子又是一個班的,都是同學,真的是有緣。您不知道,我家真真從小就在虹安醫院這附近長大,最崇拜醫生了,一心想學醫,想考醫學院……”
任真盛著餃子,聽到這話覺得尷尬,想要打斷她說話:“媽……”
高遠注意到任真的不自在,吃了一口小菜,趁機轉移話題:“阿姨,你這個拌菜是怎么做的?真好吃!”
任媽滿臉堆笑道:“好吃就多吃點兒,阿姨再去給你盛一盤。”
高遠走過去想幫任真端餃子。任真見高遠過來,端起餃子就往高爸走去。高遠笑了笑,跟在她身后問了一句:“你就這么不想看到我嗎?”
任真沒理他,加快腳步走到高爸面前放下餃子。高爸看著這個勤快的瘦弱女孩,又看了看高遠,說:“看看你同學多能干,放學了還要來給家里幫忙。”
任真禮貌地微笑,任媽高興地說:“真真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小小一點點兒時,案板都夠不到,就要幫我和面。”任媽用手在腰部比畫著任真小時候的個頭,大家笑著看向任真,任真尷尬地回到原先坐的桌子,吃著沒吃完的煎餅。
高爸看了一眼手機信息,匆忙地吃完餃子,擦了擦嘴,起身對高遠道:“醫院有事找我,先走了,你吃完自己回家。”
任媽把高爸送到門口,餃子館只剩高遠和任真兩人,高遠看了看躲得遠遠的任真,邊吃著邊對她說:“你家餃子真香,你媽這手藝真的不一般。”
“好吃就坐著吃你的,別沒話找話。”
“那……再來二兩豬肉茴香的。”
“沒有。”
“那白菜的?”
“沒有。”
高遠挑挑眉,看著任真碗里的煎餅說:“那來個煎餅。”
任真瞪他一眼:“這是餃子館,不是煎餅店。”
高遠笑了笑:“我還以為餃子館不賣餃子呢。”
任真不說話,拿著抹布過去擦桌子趕人。任媽回來見狀,責怪道:“真真,人家還沒吃完呢,你擦什么桌子?”
“阿姨,沒事兒,我倆聊天呢。”高遠解釋道。
任媽對任真說:“你看看人家多有禮貌,性格也好,一看就招人喜歡。好好和同學相處。”
高遠翹起嘴角朝任真笑了笑,任真氣呼呼地看了高遠一眼,拿著抹布走開了。
家長會結束后,郝楠獨自來到如意啤酒屋,他心亂如麻。剛才家長質問他的場景,讓他想到幾年前那不堪回首的過去。
那時他正穿過走廊,一群學生向他投來指責的目光。郝楠不想再回憶,他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眼前就有一個嚴峻的問題等著他,他有點兒心虛。
紅毛見他愁眉不展,道:“哥,別皺眉了。你說,是哪個小屁孩拍了你的照片,我去收拾他。”
郝楠瞪了紅毛一眼。
“哥,我收回,我錯了。嗐,不就是個月考嗎,憑你的能力,不是啥難事。”
“不到一個月時間,讓我把一個排名墊底的班,帶到全年級前三,我有這能耐我怎么不去造火箭?前十都不可能!而且校長當著那么多家長的面承諾了,老子現在想不干都不行了!”
郝楠正要舉起酒杯,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一臉愁容地接起電話。
電話里傳來郝媽熱切的聲音:“兒子,這幾天怎么樣?工作順利不?”
“順利,順利得很!媽,你呢?”
“我好得很。和你說一聲,我已經報好去虹安的旅游團了!我專門買了好幾條絲巾,到時候到學校了,我倆拍合照!”
“媽……媽媽媽!我最近忙著呢,而且學校又不是旅游景點……”
“我就來看看自己的兒子還不行啊?你好不容易又當老師了,我當然要來學校看看了!車票都訂好了,一會兒把時間發給你啊!”
郝楠掛掉電話,紅毛問他:“哥,你媽要來啊?”
郝楠點點頭:“說不定她來之前我就被開了。”
紅毛拍拍郝楠的肩,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第二天早晨,任真拿著水杯和速溶咖啡走出教室,對面高三1班的幾個同學抱著作業本也走出來。他們看見任真,都笑著起哄:“哎,都讓一讓。年級前三班里的人來了,別擋人家的道。”
任真皺眉摸出耳機戴上,不去看他們。
王放、賈坤和劉鏘鏘三人打打鬧鬧地來到小賣部買烤腸。
“老板,四根烤腸!他倆一人一根,我兩根!賈坤請客!”
賈坤看了一眼王放,無語掏錢。
老板拿起烤腸跟他們說道:“你們是復讀班的吧?聽說你們新來的老師很牛啊,要帶你們班徹底翻盤!”
“你怎么也知道了?”
“全校都知道了啊,你們班要考年級前三名的!”
旁邊還有好些學生在排隊,有的驚訝,有的憋笑。王放幾人尷尬極了,王放瞪了周圍的人幾眼:“看什么看!沒見過帥哥嗎!”三個人拿了烤腸,快步離開。
早讀時間,窗戶外飄起了雨,天色陰沉。F14班教室里,門關著,同學們都趴著或者埋著頭,幾乎沒有人在早讀,班里一片頹喪景象。
夏凡看到窗外高三的學生走來走去,無一例外地看向他們班教室,還指指點點。夏凡沮喪地說:“太丟人了……”
王放不爽地站起來:“看什么看!又不是動物園!”窗外的學生捂著嘴笑著跑開,王放坐回凳子上生悶氣。
賈坤嘆氣:“考進前三是不可能了,估計這一年在這學校想抬頭做人都難了。”
任真站起身把靠走廊一側窗戶的窗簾全都拉上了。這時,上課鈴響了,郝楠推開門走上講臺:“大清早的,你們把教室弄得這么黑干什么……”
郝楠將窗簾拉開:“早讀就要讀出聲,打起精神來!”
同學們頭也不抬一下。
郝楠繼續說道:“別一個個像蔫茄子一樣,一次摸底考而已,你們是要沖鋒一年的,怎么第一仗就給打趴下了?”
王放翻了一個白眼,冷笑一聲:“少拿這些沒用的雞湯應付我們。”
“就是。”班里的同學們都低聲附和著。
“小酌怡情嘛,偶爾喝一喝還是有好處的。考得差,說明提分空間很大。行了,都把書拿出來……”
“你倒是說得輕松!本來我們只是成績差而已,現在因為你,成了全校的大笑話!”
郝楠愣住,問:“什么笑話?”
學生們幾乎是怒吼出聲:“月考前三!”
郝楠尷尬不已。他看著臺下泄了氣的學生們,思考著對策。
李亞玲正站在辦公室窗邊吃著包子,見郝楠走進來,打招呼道:“郝老師,早。”
郝楠有些郁悶地回應道:“早,李主任。”
“郝老師,打起點兒精神啊!14班要考進前三,可得加把勁了。畢竟,沙子要變成石頭,也是需要很長時間的。”
“主任,我給你沖杯豆漿吧。吃包子時說話,容易噎著。”
這時候,一個高三1班的學生跑了進來,沖到李亞玲面前焦急地說道:“李老師,你快去班里看看吧!出大事了!”
李亞玲和郝楠趕到高三1班門口時,門外已經站滿了人。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眾學生讓出一條路來。
李亞玲和郝楠走進去,發現教室里面一片狼藉。
有的課桌被推倒,全班同學的復習資料都散落一地,有的人水杯灑了,弄得地面濕答答的,地上的書和資料污濁不堪,有些書和卷子甚至被踩爛了,教室后面的幾個儲物柜也被人撬開,門鎖都損壞了。
李亞玲、郝楠見狀,震驚不已。
“早上是我開的門,一開門就是這樣……”
“大家先檢查一下自己的東西,看有沒有丟的。”
同學們紛紛檢查起來,除了復習資料散了一地,被弄臟弄亂,好像并沒有其他個人物品丟失。班長去檢查被撬開的儲物柜,忽然大喊:“老師!我好像少了東西!”
李亞玲走過去:“少什么了?”
“就是您給我們班整理的英語復習專題資料,明天課上要發給大家的,我還沒來得及去復印……”
李亞玲皺起眉頭。
眾同學議論紛紛。
“李氏寶典!?”
“不偷錢,不偷手機,偷資料?”
“天哪!這是故意的吧!”
“看看會不會在其他地方。”
F14班教室,任真正在埋頭學習,突然聽到對面的高三1班喧鬧不已。趙曉曉、王放、賈坤等幾個同學朝門外走,只見走廊里,對面班的學生個個氣憤不已。
1班班長又氣又急道:“還是沒找到。”
一個女生哭著拿起被打濕的試卷和筆記本:“到底是誰這么過分!我的卷子和錯題本全濕了……”
見到F14班的同學出現在走廊上,高三1班的幾個男生質問他們道:“不會是你們班的人偷的吧!”
趙曉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什么?”
“李老師專門給我們班整理的‘李氏寶典’,還沒來得及去復印就不見了,好幾個柜子都被撬了。是不是你們復讀班的人干的?”
“說什么呢你!有你們這樣血口噴人的嗎!”
“其他班的人成績差嗎?他們用得著偷這個資料嗎?不是你們是誰?昨天才說要考年級前三,今天就來偷資料,真行!”
“成績差是智商問題,撕人卷子和書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可就是人品問題了!”
趙曉曉、王放、賈坤聞言和高三1班的人吵了起來。同學們陸續到校,F14班和1班之間的走廊上站滿了人,其他班的同學也聚集過來看熱鬧。
“誰稀罕你們那破‘葵花寶典’!”
“說誰缺德呢!憑什么給我們班潑臟水!學習好了不起啊!我告訴你,我忍你們很久了,一天天的,在那兒秀什么優越感!”
“就是了不起怎么了!學生不比學習,難道比誰吃得多嗎?我們1班就是龍班,2班是虎班,你們14班就是豬班!”
王放一聽,怒不可遏,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垃圾桶,指著那男生道:“你再說一遍!你有種再說一遍!”
兩個班的人對峙著,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動起手來。
李亞玲出來喝止了他們:“干什么呢?都給我回教室去!”
郝楠把人拉開:“都先回去自習。”
兩撥人恨恨地瞪著對方,各回各的教室。
李亞玲道:“我再去別的班看一下,你回辦公室問問老師們有沒有查到什么。”
郝楠點頭,和李亞玲分頭行動。
F14班教室內亂哄哄的,剛進來的同學一個個怒氣未消,一臉不忿。
任真仍坐在座位上看書。
王放點到幾個男生的名字:“放學都別走,今天就和他們高三1班好好算算賬!”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
趙曉曉蹙眉看著他們:“別在學校惹事……”
王放微微頷首,手指關節捏得咔咔響,一副斗志滿滿的樣子。
趙曉曉無奈地說道:“好了好了,趕緊先自習吧!”
大家各自回到座位。趙曉曉拿起理綜試卷翻了翻,拍了拍任真:“任真,你的理綜卷子借我看一下。”
任真點點頭,手往抽屜里一摸,只聽到啪的一聲,一本厚厚的打印材料從抽屜里掉了出來。
任真驚訝不已,旁邊的劉鏘鏘眼尖,把材料撿起來一看,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這不是‘李氏寶典’嗎?!怎么在你這兒?”
“我……不知道。”
全班一下子炸開了鍋,眾人紛紛圍了過來,翻看那本“李氏寶典”,好多人怒氣沖沖地看著任真。
趙曉曉擔憂地看著任真:“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我。”
此時,窗外響起了雷聲,天空布滿了烏云,教室內的氣壓也越發低了。雨滴打在窗戶上,有些飄了進來。
“她不是成績最好的嗎?怎么干出這種事?”
“平時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人愛搭不理的,背地里居然偷人家的東西,這心理得有多陰暗啊!我可不敢和這種人做同學……”
任真懶得解釋,在眾人復雜的目光注視下,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
“我們被其他班的人看不起也就算了,你倒好,還真能干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你說話啊!怕不是學瘋了吧!”
任真不理會他們,戴上耳機堵住耳朵,翻開書開始看。
忽然,一個同學扯下她的耳機:“我讓你學!不要在這里,去外面好好學!”
一時間,更多質疑、不爽甚至鄙夷的眼神看向任真。
<div class="contentadv"> 劉鏘鏘和另一個男生一起,抬著任真的桌子就往教室外的陽臺上搬,桌上的書和筆不斷掉落下來,散了一路。
任真前方空了,她一動不動坐在凳子上,看著那幾個男生。
趙曉曉急了,上前去攔。王放靠在門邊看熱鬧,一聲不吭。趙曉曉對王放說:“你快讓他們停下!”
“我沒動手就算好的了。平時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架勢,現在還在裝高冷,最恨這種看不起人的了!”
“你……”
趙曉曉轉向其他男生:“你們到底鬧夠沒有!”
幾個男生置若罔聞,直接將桌子扔到了陽臺上。
高遠走進教室,看到任真坐在凳子上,面前的課桌卻不見了,周圍的學生都眼神不善地看著她。
他問:“怎么回事?”
“她偷了1班的資料!”王放說完,將那本“李氏寶典”摔在桌上。
高遠問:“有證據證明是她拿的嗎?”
“人贓俱獲還要什么證據!”
“裝什么好學生,假清高!她就是個賊!”
任真的眼眶紅了,氣得渾身直發抖。
高遠沉著臉指著劉鏘鏘吼道:“你,立刻給我把桌子搬回來!”
任真卻忽然起身,拎著書包和凳子,徑直走到陽臺,砰地關上了教室和陽臺之間的門。高遠追了過來。任真隔著玻璃,紅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反鎖了陽臺的門,坐下來打開書,開始埋頭做題。
幾個鬧事的男生一臉的幸災樂禍。
“她要坐外面就讓她坐著唄!”
天空又響起了悶悶的雷聲,露天的陽臺上,雨已經下大了,強風裹挾著雨點拍打在任真的課本上。
教室里,大家眼睜睜看著任真被淋濕,雨水順著她的頭發滴下來,風吹得她有些發抖。高遠焦急地擰著門把手,使勁拍門:“任真,你進來……”
陽臺上,任真低頭坐著不動,任雨水打在她身上。
原先那幾個男生也不再幸災樂禍,都收起笑容,沉默起來。
吳凱和賈坤滿臉擔憂,羅非埋頭刷題,置身事外,其他的人有的驚訝,有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趙曉曉看不下去了,匆匆跑出了教室。
教師辦公室里,老師們都在討論1班丟資料的事。
“李主任,你好好找找,說不定是你自己弄丟了。” 郝楠道。
李亞玲白了郝楠一眼。
這時候,門口傳來一聲急切的“報告”,趙曉曉跑了進來:“郝老師,出事了!你快去教室看看吧!”
郝楠聞言,趕緊放下手里的東西,急匆匆地離開。
“又怎么了?”
眾人都有些疑惑。李亞玲想了想,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郝楠跟著趙曉曉跑進F14班教室,看見同學們都愣愣看著教室外面。李亞玲順著大家的視線一看,也愣住了。
陽臺外,大雨傾盆,任真被淋得渾身濕透,眼淚混合著雨水像小溪一樣從臉上淌落,她冷得嘴唇都發紫了。郝楠沖過去拉陽臺的門,但是鎖住了。
“她是怎么回事?” 郝楠急聲問。
“是她偷了‘李氏寶典’。”有男生小聲說。
“她跟我說不是她!”趙曉曉為任真辯解道。
郝楠明白了,向陽臺外的任真喊道:“任真,開門!”
任真不理會。郝楠抬起腳把陽臺的門踢開,強行把任真從大雨中拉回了教室。趙曉曉趕緊找東西給她擦身子。高遠脫掉自己的校服遞給趙曉曉,趙曉曉將它披到任真身上。
郝楠氣得臉都紅了,走到講臺上,沖班里幾個男生破口大罵:“偷什么偷!別讓我在班里聽到這個字眼!法律都講疑罪從無,你們從哪兒學的,急吼吼地就站隊!”
幾個鬧事的男生不服氣。有人道:“東西就是從她抽屜里掉出來的,還有什么好說的!她每天不是埋頭看書,就是拿鼻孔看人,為了一本復習資料干出這種事,不是她是誰!”
郝楠問那男生:“那萬一就不是她呢?”
李亞玲接過學生遞給她的資料,沉默片刻,說道:“大家先別吵,這件事學校會查清楚的。”
“那查清楚之前呢?讓她繼續待在班里嗎?誰能保證會不會又丟東西?我可不想跟她在一個班。這么想學好,直接去1班啊,干嗎來我們這里!”
任真眼睛通紅,她忍無可忍,憤怒又難過地喊道:“誰稀罕來這個班!我一秒鐘都不想待在這兒!”
任真拎起書包,奪門而出,被從后門追出來的高遠拉住:“你去哪兒?”
“我不上了!回家!你放開我!”
外面還在下雨,高遠在走廊看著任真跑開。這時,李亞玲走了出來:“高遠,回教室!”
高遠看了她一眼,去追任真了。
任真跑到車棚,推出了自行車,向校門外騎。高遠在后面喊:“任真!”
任真沒理他。高遠憂慮地看著她的背影,趕緊也跨上自己的車子,追了上去。
雨小了一點兒,任真仍奮力地蹬著車子,不知是氣的還是冷的,她渾身都在顫抖。
高遠跟在她身后,卻被路口的紅燈攔住,忽然,一輛右轉的汽車差點兒別到任真的車子,任真摔倒在地。
“任真!”高遠擔憂地叫了一聲。
司機打開車窗罵罵咧咧:“找死啊!”
任真自己爬起來,繼續奮力往前騎。
綠燈亮起,高遠蹬著車就走。
任真騎著自行車來到餃子館附近,遠遠看到堂哥任明偉正站在餃子館門口鬧事,任媽在阻攔他:“你干嗎要這樣啊!”
任明偉醉醺醺的,臉和脖子漲得通紅,囂張地沖任媽喊:“問問你老公!為了爭房產,居然把我爸告到了法院!我爸這么多年怎么對他的?他呢?他眼里還有沒有這個哥!我爸氣得胸口疼了一上午,人已經在醫院了!我告訴你,要是他出了什么問題,你們全家都跑不掉!”
任真趕緊扔下車,跑上前:“這些事我和我媽不知道,有事你就去找任永慶!別在這兒鬧!”
任媽見到任真突然出現,十分意外:真真,你怎么回來了?
任真護著任媽,沒有回答她的話。
任明偉冷笑道:“來得正好!你爸弄錢還不是給你花!你還考大學?呵,沒走成吧?這就是老天給你們家的報應!”
任真被這話刺痛,又氣又惱。
任明偉一邊說,一邊搖搖晃晃地要往店里走。店里的客人怕他傷及無辜,都慌慌張張扔下錢匆匆起身走了。
高遠一個急剎車停在餃子館門口,眼前的情景讓他愣住了。
任媽拉住了任明偉的胳膊,想阻止他進店里:“我還要做生意,你不要喝了酒就來店里鬧,家里的事回家里說。”
任明偉一把甩開任媽的手:“誰跟你一家人!任永慶弄得一大家子不得安寧,你們還做什么生意!”
任明偉邁步進屋,把桌子上的幾大盤餃子一股腦地掀翻在地上,凳子也被他踢翻了。
“任明偉,你夠了!”任真忍無可忍,大喊一聲。
任明偉看了任真一眼。
“呵,你爸認錢不認兄弟,你也不認!一家子什么貨色!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跟你爸一樣的東西!他弄房子,弄錢,不就是給你們弄的嗎!老人進醫院他裝沒錢,搶房子他就出現了!還賴在里面不走!拿個不知道哪里搞來的遺囑!我告訴你,你爸就是個賊!根本不配姓任!”
聽到這句話,任真怒火攻心,她憤怒地上前,“啪”的一個耳光扇在任明偉臉上。
任明偉被打得愣住了,反應過來后,立即反手一拳將任真打倒在地。任真嘴角流出血來。
任明偉仗著酒勁,上來一腳又一腳踹在任真身上,一邊踹一邊罵:“膽子大了你!敢跟我動手!你是什么東西!”
“真真!真真!”任媽上來擋住任明偉,高遠也上來拉住他。門口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但沒有一個人上前,大家都在竊竊私語。
“家事,家事……”
三人推搡著,任明偉使勁推了一把擋在任真前面的任媽,任媽倒在地上,頭磕在了一旁的啤酒箱子上,啤酒瓶子“丁零哐啷”倒了一地,任媽捂住腦袋躺了下來。
“媽!”任真從地上爬起來,撲了過去。
任媽帶著哭腔哀求:“任明偉,他是你妹妹!”
任明偉沒想到會是這樣,也有些嚇著了,酒醒了一半。他沒有繼續動手,后退著走出店門,指著任真:“你們等著,這事沒完。”他說完慌忙離開。
任真將任媽扶坐起來,卻見她用手捂著頭,有血從額角慢慢滲出來,淌了下來。任真頓時怒火中燒,她從啤酒箱里拿起一個酒瓶,“咣當”一下在箱子邊沿敲碎。
“真真!”
任真握著半截瓶子沖了出去,高遠趕緊把任媽從地上扶起來,旁邊一個相熟的食客接過任媽的手,高遠跟在任真后面沖了出去。
雨還在下,餃子館外的街道到處是水坑。高遠截下了情緒激動的任真,拽住她的手:“你要干嗎?”
“我今天必須跟他把賬算清楚!你別攔著我!”
高遠看見她的虎口處被碎玻璃割傷,正在往外滲血,沉聲道:“別去了。”
“你讓開!”
“你聽點兒勸行不行!能不能理智一點兒!”
高遠搶下她手里的半截啤酒瓶摔碎在地上。
任真情緒激動道:“為了這房子,已經鬧了三年了,每天雞飛狗跳的,我受夠了!我不想要這樣的爸爸,也不想要這樣的親戚!你看見我媽什么樣了沒有?我今天非得做個了斷!”
“你就算今天戳了他,這事就算完了嗎!就能解決了嗎?”
任真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她心中的委屈和難過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那我能怎么辦?我還能怎么辦!我就看著他鬧,就忍著嗎?我知道我爸不對,成天游手好閑,我媽一天包一袋面,就為了賺幾個錢,這個家沒有支柱,是不是任誰都可以對我們指手畫腳,隨便欺負我們!”
高遠看著她。
任真繼續哭著:“我不過就想考虹安醫學院,當個醫生,在餃子館附近上班,讓家里日子能好過點兒,讓我媽跟別人介紹自己女兒時腰板硬點兒,底氣足點兒。我知道我很差勁,沒做到!分數不夠,我爸走后門都被人騙!我跑到這么個班,我就得在這爛泥一樣的生活里爬嗎!”
高遠心疼地看著任真:“你可以不這樣的。”
“我能怎么辦?我生在這兒,長在這兒,這兒就是我的家,我還能怎么辦!?”
“考出去,離開這里。考到任何一個你想去的地方,變成你想成為的樣子,到那個時候,這些人,這些事,就一個也不會傷害到你了。”
任真愣住。
高遠繼續說:“到那個時候,你不需要誰當你的支柱,你就是你自己的支柱,自己的家。讓這些爛在泥里的東西繼續爛在泥里。”
任真看著他篤定的樣子,大受震動。
餃子館里,任媽頭上貼了紗布,正和幾個人一起在打掃,把摔壞的桌椅扶起,將東西歸置回原位。
餃子館外,雨還在下著,高遠和任真坐在門口屋檐下,高遠幫任真在虎口上了藥,然后包扎。他將任真的袖子往上拉了拉,不經意看到任真的手腕處露出一道紅色疤痕。高遠愣了一下。
任真趕緊縮回手,將袖子拉了下來。高遠沒說話,他將自己的手腕露出來。任真看到他的手腕上有好幾道深色的疤痕,這讓她感到十分意外。
高遠看著她,平靜地說:“都會過去的。”
兩人不再說話,任真沉默地看著高遠將她的傷口包好。
高遠道:“知道我難過的時候都干什么嗎?”
任真搖搖頭。高遠起身,拿起餃子館門口的兩個藍色水桶,走回任真面前。他把一個桶子扣在任真頭上,另一個桶子扣在自己頭上,走到雨里,對任真喊道:“你試試!”
高遠拉著任真走進雨里。任真的眼前是一片藍色,耳邊縈繞著雨滴啪啪打在桶子上的聲音。她心中忽然感覺到難以描述的平靜,仿佛外面的一切紛爭都與她無關了。
任真閉上眼睛聽著雨聲。她在雨里靜靜轉著圈。
店里,任媽望向外面,看見兩個孩子頭上套著桶子,站在雨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高遠推著車將任真和任媽送到了小區門口。任真對高遠說:“我們家到了,你回去吧。”
高遠點點頭:“跟你媽好好休息。”
“嗯,今天謝謝你。”
高遠和她們揮手道別,騎車離開。
母女倆一個額頭貼著紗布,一個手上纏著繃帶,相互攙扶著走向樓道口。
任媽問任真:怎么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
任真扯了個謊:老師今天有事,讓我們回家自習。
因為下雨,樓道里漆黑一片,任真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只覺得軟綿綿的。
“什么東西!”她驚叫道。
聲控燈亮了,只見一個人橫在地上,忽然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呻吟,是任永慶醉醺醺地躺在樓道口,手里還拿著半瓶酒。
任媽氣憤地吼道:“任永慶,你想嚇死我娘倆啊!又喝多了?”
“喝……了一點兒。”
“你這一點兒是拿桶裝的吧……有事嗎?”任真忍住一肚子的氣,無奈地看了任永慶一眼,拿出鑰匙開門。
任永慶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喊任真,拎起身邊的兩個麻袋要給她看:“真真,你看爸爸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來了?外面買都買不到的……”
任永慶獻寶一樣地打開一個麻袋,袋子里猛地撲騰出一只活雞。任真沒有理他,徑直走進自己房間,把門關上了。任媽卻被嚇得一激靈:“哪兒有你,哪兒就雞飛狗跳,一秒鐘都不得安生!帶著你的雞,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以后別來了!”
任永慶把雞按回麻袋里:“我不,我要回家!”
任媽擋在門前:“這兒沒你的家!”
任永慶渾身酒氣地往門里擠:“你有沒有良心!這是我家,憑什么不讓我回!”
他此時才注意到任媽額角的紗布:“這是咋弄的?撞電線桿了?”
任媽冷笑:“今天你侄子打到餃子店了!嫌你爭房子,將氣撒到我們娘倆身上,把店里給我砸得一團亂!”
任永慶氣得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什么?他敢!”
任媽揮著手趕他:“我現在不想跟你多說話,一句話也不想說!我都不想看見你這張臉!別喝了酒在這兒借機撒酒瘋!”
“那你也不能不讓我進屋!”
“任永慶!我們娘倆剛回來,又挨了頓打,真真要不要吃飯?要不要看書?要不要復習?你能不能讓我們倆安靜安靜?你在這里鬧得左鄰右舍都雞犬不寧,你到底要干嗎!?”
任永慶酒勁未消,將麻袋放在腳下,直往屋里鉆。
任媽將任永慶往外推,任永慶死死抓住門框,用身子頂著任媽要往屋里硬擠:“真真,真真……讓爸爸進去!”
任媽用力推著他:“你出去!”
“爸爸在呢,讓爸爸看看,傷哪兒了?兔崽子,敢動手打我女兒!”
任媽跑到任永慶身后把他往外拽,任永慶一只腳踏進門里,一只腳抵著墻壁,雙手抱著門。鄰居們聽見動靜探出頭來,看見這情景,紛紛搖頭。任真覺得丟人,忍無可忍地沖他們大喊一聲:“別鬧了行不行!丟不丟人!”
剛走上來的郝楠,斜背著包站在樓道口,被任真這一句震住了。看見任真轉過頭,他趕緊沖她尷尬一笑,揮了揮手:“哈嘍?”
“你怎么來了?!”
四人面面相覷。此時,任永慶腳下的雞忽然從麻袋里露出腦袋,一臉驚恐地四處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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