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上了車，蘇落峰邊系安全帶邊看著孟玨：“你要把我拉去哪兒？”

        “嗯…你餓了嗎，我們先找地方吃個飯。你不是說這附近有家魯菜館不錯嗎，去那兒吧！”

        那家餐館不遠，車子還沒跑開就已經到了。蘇落峰一進門老板就跟他打招呼，儼然是常客。

        “我跟你說過吧，我上學的時候就經常過來這邊。”二人說著找了個位置隨便坐下。

        “你有什么想吃的。”說著把菜單遞給了孟玨，說：“這家店的菜量特別實在，我們平時聚餐也都在這，味道好還劃算。”

        孟玨翻了翻，他這會兒嘴里淡，不想吃太味兒的東西，挑挑選選最后點了道雨前蝦仁。他就點了這一道菜，蘇落峰也覺得大晚上吃太多不好，便也只加了一道菜和一份湯。

        正當菜上齊了準備動筷的時候，蘇落峰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蘇醫生，你走遠了嗎？”是張紫源帶的研究生打來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嚴肅。

        “沒走遠，手術遇到什么問題了嗎？”從對方焦急的語氣中，蘇落峰感覺到情況些許不妙。

        “老師的手剛才洗手的時候受傷了，現在做手術怕是…”

        “好的，你等我五分鐘，我這就過去。”

        那邊星飛電急，蘇落峰一邊收拾外套一邊對孟玨解釋道：“有一場手術，主刀醫生手突然受傷了，我得回去替她。”

        “你快先去。”

        “我-”

        這是兩個人在一起之后的第一頓飯，還沒吃就這么倉促結束；盡管是因為不可抗拒的因素，但蘇落峰心里還是覺得很愧疚，但又不知道說什么。便在臨走前輕吻了下孟玨的臉頰。“你先回家，我結束了去找你。”說完就跑了出去。

        手術談不上復雜，但是由于夾層破口位置的特殊性，所以操作起來就得更加小心。雖然說手術之前張紫源已經把患者的詳細情況告知了他，但畢竟是被臨時拉過來的；就算所有人都相信他可以勝任，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他心里仍舊繃著一根弦，手術結束之前都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手術進行了五個多小時，最后縫線的環節，蘇落峰就交給了副手去處理。

        緊鑼密鼓地站了五個多小時，盡管術后還有一段危險期，但手術總歸是很成功，蘇落峰暫時松了一口氣。出了手術室，只覺得渾身疲累酸疼。他正揉著脖子準備回辦公室收拾收拾下班，一個抬眼，遠遠的看到走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單手托腮靠在椅背上，看起來累極了。像是在等什么人，等了好久。

        待他走近一點看到那人風衣上的圖標，才猛然發現那人是誰。

        “孟玨？”

        聞言，那人抬起頭站了起來。“手術做完了~”

        “嗯，挺成功的。我不是讓你先回去嗎。”一邊說話，一邊攥上了孟玨的手。

        “我回去也沒事，就在這等會。”

        蘇落峰抬頭看了眼走廊電子屏幕上的時間，心中泛起不忍。“就坐在這兒啊，去我辦公室等啊，手這么涼。”

        他沒去換衣服，直接牽著孟玨的手出了醫院。到了車里，孟玨正要發動車子，突然感覺胳膊被扯住。

        蘇落峰開口：“想待一會兒。”他閉著眼睛，攀著孟玨的胳膊靠在了孟玨的肩上。

        孟玨看著他一臉疲態，想應該是累壞了，便沒有動，就這么任由他枕著睡了。直到自己半邊身體都被壓到沒有知覺，孟玨才輕喚道：“蘇醫生？我們回家睡好嗎？”叫了好幾次，蘇落峰都沒反應，他也不忍弄出太大的動靜，就暫時作罷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孟玨感覺再這么下去可能真得在車里過夜了，便又輕聲說了句：“蘇醫生，先醒醒，回-家-睡~”見蘇落峰還是沒反應，于是只好湊到他耳邊，用近乎氣息的聲音說了句：“落落~回家了。”然后雙手掬起他的頭，輕輕的捧到了椅背上，又調了調座椅的角度讓他盡可能的舒服，這才騰出手開車回了家。

        到家之后已經凌晨兩點了，孟玨經過好一番猶豫，最終決定把蘇落峰抱回屋。他的手剛環上蘇落峰的腰，懷中的人突然睜眼醒了過來。算得上及時，只是這個姿勢有點奇怪。

        蘇落峰看到孟玨的臉就在自己的眉睫之內，幾乎緊貼。一時間，愛情的蜜意充滿了他的胸膛。他溫柔的笑了笑，雙臂攀上了孟玨的脖頸。孟玨本來大半個身子都在車外，被他猝不及防的一拽，瞬間腳也失了力整身撲了上去。

        “哎呦~”其實蘇落峰本來只是想摟著他的脖子起身而已，被孟玨這么一撲，一個錯身，腰部猛地硌上了什么東西，一時吃了痛。

        孟玨擔心地問道：“怎么了，磕到哪兒了嗎？”連忙穩了穩身體，把他撈了起來。

        下車站好之后，倆人都覺得有趣兒，對了個眼神兒同時笑出了聲。

        城市的夜晚，人們很少注意到天上的星，眼里只看得到滿街的霓虹。就算再深的夜，街邊的路燈也足以掩蓋月亮的明。晚風習習，樹影婆娑。趁夜趕路的大貨車轟然掠過，地上沒有落葉，車輪掠了個空。他們一齊撞碎樹影，趟過晚風…

        那一刻，孟玨才意識到，原來黑夜連接著的是黎明。

        兩人都累壞了，回去之后孟玨把蘇落峰安排到了客房，自己也回房睡覺了。

        第二天是蘇落峰先醒的，他昨晚手術那么晚，今天不用去醫院。他不知道孟玨喜歡吃什么，但是他唯一會做的就只有燜面。蘇落峰進入廚房，孟玨家的冰箱很大，蔬菜和肉類也很新鮮。看得出來，是個對生活很講究的人。他翻遍了冰箱的每個抽屜，終于在左側的保鮮區找到了一盒鮮面條，日期還很新鮮。

        備好菜之后，他研究了半天爐灶才把火打開。這燜面他從大學就開始做，做了十幾年，菜下鍋時油花濺起的高度都能精準掌握。

        不出二十分鐘就做好了，老規矩，先燜著，去叫人。

        剛起了個念頭，回身就看見孟玨睡眼惺忪走了進來。“你醒了，洗洗手準備吃飯。”

        孟玨也沒說什么，聞言便轉身出去了。等他洗漱后來到餐廳的時候，兩碗燜面已經擺在了眼前。“這是什么？”他皺著眉問。

        這碗面從外表來看確實不討巧，但是蘇落峰改進了這么多年，無數次得到過蘇卿歧的好吃認證，自然對它有信心。“看起來不怎么樣，你嘗嘗~”

        孟玨便夾了一筷子放到了嘴里，嚼了半天才勉強咽下。

        “怎么樣，好吃嗎？”

        看著蘇落峰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孟玨還真有些不忍心評論。只是手卻很誠實的放下了筷子。

        “不好吃？是不好吃嗎？”蘇落峰明顯很詫異，這么多年還沒人說過他的這碗面不好吃，他甚至覺得是孟玨碗的問題。他嘗了口自己的，又嘗了口孟玨的，更不解了。“味道對的呀。七七每次都吃的見底。”

        “那她挺好養活。”說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有這么難吃嗎？”蘇落峰又嘗了嘗，一大口。沒什么毛病，這么多年…對了！這么多年好像也只有蘇卿歧吃過他做的面，她不說難吃，自然是沒別人說。

        止了笑，孟玨戲謔開口：“蘇醫生，你平時都做飯都放這么多醋嗎？”

        “多嗎？我還酌情減量了呢。”又嘗了口，嘗著嘗著一碗面下去了大半。

        孟玨看他吃的起勁兒，說：“我現在相信你是真的覺得它好吃了。”

        蘇落峰吃飽了，可孟玨還沒吃。“那你吃什么，我除了這個也不會做別的了。”自己驕傲了十多年的拿手菜被嫌棄了，蘇落峰顯得有些黯然。

        “你過來~”孟玨沖蘇落峰勾了勾手，引著他去了廚房。

        剛才沒注意到，這會兒蘇落峰才看到廚房竟然有一個蒸汽爐，就是廣東腸粉店的那種。驚訝道：“你還會做腸粉？”

        “不難，只要有材料，上手就會。”孟玨說著便熟練操作了起來，上汽之后很快就熟了。卷起，切段、擠料汁一氣呵成。

        “嘗嘗~”

        蘇落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兒，入口的瞬間就被驚艷到了，比他在夜市吃的好吃太多了。孟玨做了兩份，兩人又重新吃了頓早飯。

        孟玨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兒，開口道：“蘇醫生~你知不知道你們醫院有一位名叫黎青峰的醫生。”

        蘇落峰皺眉想了一會兒。“我沒印象，他是哪個部門的，我幫你問一下。”

        “他是三十多年前在你們醫院，就是心外科。只不過…”孟玨暗了暗神色。“在一次去非洲援助的過程中感染了埃博拉不幸犧牲了。”

        蘇落峰是真的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我倒是知道幾十年前有這么一次醫援，不過時間太久遠了。”他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問下我媽吧，她應該知道。放心。”

        孟玨的父親出事兒是十幾年前，蘇落峰是知道的。而這次孟玨問的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兒，蘇落峰自然而然的沒有將二者聯系起來，便也沒有再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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