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寧和宣靖離開會議室。

        郁寧結束會議首先執起移動設備，查看陸汀的留言。

        陸�。骸疚胰コ燥垺�

        郁寧：

        【現在在食堂嗎？】

        陸汀的消息來得迅速：

        【在，被一條瘋狗堵住了】

        “瘋狗”，郁寧多少有些向季林的方向猜測，郁寧便先轉身照顧宣靖：“你要不要先回去洗漱整理？”

        “你去哪？”宣靖問。

        “去食堂，”宣靖的問候像是對郁寧同行的申請，郁寧便問，“要一起去嗎？”

        宣靖的無聲便回應了隨同而行。

        宣靖也不問所行為何事，只是一副失神低落模樣。

        郁寧在旁處分析宣靖的狀況。

        宣靖目前的生活焦點好似都鎖在陸汀身上，陸汀身處何處，宣靖的目光就跟隨何處。

        在陸汀午睡之時，郁寧稍稍視線一擦過，便是宣靖對陸汀睡相細細端詳，也是遠遠觀望。

        他眼神的誠懇，不像是要凌駕難題的熱忱，不止是要追逐渴慕的赤忱。

        宣靖從未扮演這種無聲的憧憬，他居高臨下的魄氣在郁寧眼中消散不見。

        對于窺聽季林和陸汀對話得到的不悅，宣靖心中的波瀾已經被撫平，宣靖此時只是在溫習其他事物。

        “郁寧，你就比我大幾個月。”宣靖的話語忽然而起。

        之前母親拿出自己和陸汀的合照，解釋陸汀年長于自己一歲。那說明陸汀與郁寧這場表兄弟，陸汀為長，郁寧為幼。

        “那陸汀是你表哥？”宣靖揣測說。

        “嗯，對。”

        “那你怎么天天一副這么照顧他的樣子？”

        在照顧陸汀方面，年歲十八的郁寧不亞于已經生存三十幾載的陸澤，如出一轍的熟絡，而且肉眼可見他們的情誼成熟。

        郁寧調侃道：“他跟個小孩子一樣�！�

        是越活越幼態，陸汀此時表態的開朗其實是經過人生之篳路藍縷得來禮物，心態打開的反饋。

        宣靖依舊感慨：“那想想你小時候可能還沒他高，還要這樣照顧人�！�

        “到也沒有說小時候就能有照顧他的意識，我也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慢慢轉變�！�

        “這就是你們的早熟嘛。”

        宣靖言語中的“你們”是指a類人，他們作為特有體質的沉穩特性。不過a標簽其實得到了不少攻擊，宣靖并沒有直接懸掛于口。

        郁寧輕笑回應后，思量了良久：“其實這跟姐姐也有關系�！�

        姐姐，宣靖已經許久未聽聞郁寧口中這一聲姐姐。郁寧的長姐，郁慕，倘若還在世也正值花季燦爛。

        宣靖遽感歉意，慌亂中連忙致歉：“對不起，郁寧。”

        “沒事，這有什么�！庇魧幍�然回應。

        這剎那間，人情世故的冷意卷來。宣靖此時站在路沿，卻覺得被這微風吹得不經寒，那一縷縷的風像利刃，輕柔割破肌膚。

        郁寧繼續言說：“以前，姐姐和陸汀兩個人關系親昵，也正是因為姐姐走了，我更覺得我有照顧他的義務。”

        宣靖只是懸著敬仰而噤口不言。

        這種風輕云淡，郁寧又承受了多少痛楚，陸汀又多少，誰都不明白，他們提著不朽的情感走一生要多重，或有多輕。

        輕的是人自身。

        郁寧又說：“別跟他說這話，當然我自己也有這份本心，只是他也會介意，他不喜歡他得到的東西是別人的影子，這對于他來說不真誠�！�

        “我可跟他說不上話。”宣靖這時又自我貶損。

        這喜歡真是令人一反常態，令人自卑，令人感性。

        郁寧卻覺得宣靖是酸楚中透著清甜，是少年釀出喜歡的青澀味。

        郁寧隨后持言：“真誠，對于他來說非常重要，而且衡量真誠的不是言語不是動作，是他自己可以看出來的心�！�

        這話倒像是完全對宣靖言說，沒有喟嘆和感慨，單純告訴宣靖喜歡陸汀的技巧。

        宣靖會意后淺淺點頭。

        宣靖還悲慟于郁慕姐姐的生離死別，也緣由提及陸汀的關聯，馳思便盤踞不散。

        郁慕姐姐勾連著陸汀，那以往垂愛陸汀之人，應該還有郁慕姐姐才對，他的生活就那么零散幾人，還有一位驟然逝去。

        所以他被幾束真心關切，都是屈指可數，這反襯陸汀的脆弱感，易碎得像人間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激起保護欲的際遇就如此輕聲。

        他們踏入食堂。

        而懸著這份保護欲的宣靖，卻在食堂見陸汀和他人打鬧，宣靖的情感被倏地打擊。

        陸汀和季林笑意暢然。論說笑，季林可運籌帷幄之中，陸汀豎起食指指向季林，似乎在警示季林，季林卻將陸汀的手握入掌中。

        陸汀又倏忽間抽出，可他面頰堆起的歡愉從中作梗，襯托那份拒絕沒有十分清晰，他重在歡愉。

        這樣的畫面，令人徒生慍怒。

        郁寧沒有打算擾亂陸汀的歡笑節奏。郁寧牽引宣靖的步伐，兩人爬上了二樓，恰好在兩人嬉鬧的身后方視察。

        宣靖的占有欲也不乏體現，呼吸的節奏沉甸甸，慍色之滾燙可以讓郁寧感受到可怖

        宣靖這份喜歡不設防備，秘密在四溢，郁寧可以覺察宣靖喜歡陸汀。

        郁寧自然是有心排解宣靖心緒灼熱，他準備疏解氛圍的窘促：“以前不見得你有喜歡男生征兆�！�

        話語惹得宣靖扭頭，這也招引郁寧泰然的神態，郁寧用氣定神閑的神態述說，說他明白宣靖對陸汀的喜歡。

        宣靖也不辯駁，直言怨說：“我自己也不見得�！�

        “不用生氣，他不會喜歡季林�！�

        “你怎么知道？”

        宣靖以為下一步臺階是郁寧的堅毅否定的原因，可兩人面面相覷之下，宣靖在期許，郁寧的雙眸在說他不知。

        “郁寧，”宣靖滿是無奈，“你就說著好聽是嗎？”

        郁寧解釋：“他一開始談戀愛是不知道怎么拒絕，試圖認真的時候又被浮躁的戀愛模式推開，被人匆匆喜歡后又被匆匆留在了原地�！�

        就是我們陸汀寶貝被甩了，只是郁寧說得體面。

        “這種不懂拒絕的最后一場戀愛，他甚至完全不開心，他的喜歡被當做別人優越感的來源，他不僅得不到快樂，還被還被貶低踐踏，連他自己本來的自信自尊都被貶損，那段時間自始到終唯一的拒絕是自己提出了分手�！�

        被嚴重pua，自我否定、得到不恰當的性吸引（但此處陸汀有拒）、個人權利和尊嚴被限。

        郁寧：“但是分手后有他被前男友跟蹤尾隨的恐懼感，他厭惡肢體接觸也是在那段時間暗生出來的。直到后來冷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學業也好，工作也罷，都在給他過濾。”

        郁寧：“再后來，戀愛又成為一種消遣時間的習慣，只是這種陋習他也逐漸發現沒有持續的必要，可現在處處是流行速食戀愛，想要好好談戀愛也難�！�

        郁寧：“他后來談的那些戀愛與對象，來去均快的速度，都不留在記憶中，陸汀連他們的姓名都不記得。他也明白他要的不是這種前仆后繼的感覺，可他又撐不起真感情。”

        郁寧：“季林的浮躁又能撐多久？陸汀曾經就說，倘若遇到這些泛泛之交之中有一個能讓他感覺到真誠，他都可能淺淺踏出一步，一步又一步，但是他現在談戀愛就像站在原地，他在戀愛中完全不會戰敗，但也從來不是贏家�！�

        宣靖：“說不定季林也能改變呢？”

        也確實有這種可能，沒有人可以否定任何一份喜歡。

        郁寧只好言說：“那你為什么不追？”

        “我……”宣靖啞口無言。

        因為季林是好友。宣靖向來慷慨大方，他慣性謙讓，也因為他所熱衷之事不是他人可觸碰。

        可陸汀不一樣，這是想占為己有的寶物。

        郁寧也能知曉宣靖優柔寡斷的根源。

        郁寧：“喜歡陸汀是一回事，追陸汀是一回事，對他好能給他以后是一回事，況且你還不知道陸汀喜歡誰呢，季林不是小孩子，喜歡這種事不是可以謙讓成全的，如果你真的能和陸汀在一起和快樂，他說不定也能釋懷。”

        此時說自己和陸汀在一起，簡直是天方夜譚。陸汀現在不僅只存在于自己雙眸中，還同別人打鬧。

        宣靖此時也怎會知，日后站立陸汀身旁的男主角是誰，而釋懷的又是誰？恐怕不是他自己。

        談話將宣靖對陸汀的了解挖深，卻也腫脹了愛而不得、喜歡而不可追的不甘。

        陸汀此時是笑到疲乏，看季林對食物并不眷顧：“你吃不吃啊，不吃回去了。”

        “我其實吃過飯了，我就是再找你吃一頓�！奔玖止鼟吨鴼g快誠實說。

        氛圍帶動陸汀啼笑皆非：“真是活腦殘上線，八百年見了個新鮮。別浪費糧食，你懂什么叫農民伯伯的辛苦嗎？”

        “行行行，沒有下次了�！�

        兩人舒緩下氛圍，陸汀也后知后覺背后的凌冽寒意。

        陸汀回眸望見兩位高大男人。

        陸汀從未感知郁寧這般令人惶恐，郁寧從未將冷峻的神形給陸汀，也不知是否是受旁處宣靖面色鐵青的影響。

        可陸汀見宣靖這般面色凝重，他也惶惶然心虛，自己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兔，立即將亂竄的活躍拆卸下，噤聲無言。

        陸汀對自己的處境感知窘促，這種不安由自我感知“不檢點”冒出。宣靖這種忿怒不啻于“分手警告”，不過是陸汀還未通過男友申請，卻先冒犯了“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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