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陸汀從未在抽煙上,將嗓子抽到沙啞,宣泄情感的方式已經到了這般愚拙的地步。
煙頭將地板烙出了零散的斑駁痕跡,但關于陸汀抬首可見的天宇,被宣靖的言辭燙了一大片洞出來。
那是一張包裹情愫的帷幕,殘破之后,雜沓的情感便傾瀉而出,那種黏膩隱晦的感覺,直灌心頭,令人難堪。
陸汀滅了最后一支香煙,隨著煙霧被晚風攜去,許多陳年舊事才清晰地浮現心頭。
陸汀也曾幼稚且輕狂過,他有過凌駕他人的喜歡、獲取優(yōu)越感的卑劣一面,到最后意趣散盡,卻無法回應他人的真誠愛慕。
他們已經不再見面,或許他依舊會滋生怨恨于陸汀,亦或許他會坦然無謂地釋懷,不論他是安好,或是讓事件成為時間的傷疤。
陸汀都會緊緊攥著愧怍,任憑慚愧侵蝕自己的心安。他如同懸浮在廣大海面中央,找不到邊界,還接受無知恐懼的腐蝕。
陸汀十分抗拒后悔二字,許多遺憾都被他勸慰成生命的歸屬,這份愧悔卻緊緊懸掛心頭,至少這近年來一直這樣。
郁寧的步履依舊無聲,不敢侵擾宣靖的靜謐。陸汀察覺時已經是礦泉水遞在跟前,郁寧輕聲說:“要不要喝點水?”
陸汀重咳了兩下,接過的水已經旋開瓶蓋。
此時本是傾述的最佳時機,兩人堆在胸口的言辭已經溢到嗓子,卻還是讓寂然無聲取代兩人的間隙。
“肚子餓不餓?”郁寧以樸素之詞開端。
“不餓,我吃了,桌子上的飯我有吃。”
郁寧由寢室地面的晚飯垃圾看到了,也明白陸汀進食不多。
郁寧攬著一身煙草味的陸汀,又是一頓柔聲試圖:“別生氣了,他之前不這樣。”
“吼!那他到我這就特殊了!”陸汀的情緒激昂被郁寧安撫的效果微小,“那么大聲兇我!”
但也沒人敢說,是陸汀自己碎言繁語,自己有意貶損宣靖的形象,是陸汀難以克制的情緒牽扯出這一場真心的爭執(zhí)。
郁寧于旁處長嘆一出,是真切的無可奈何在翻涌,陸汀也明白他在努力,只是不想郁寧再操心此事。
陸汀冷言說:“別說了郁寧,我知道我嘴賤,但我也沒打算道歉,反正我就沒幾個關系好的,我不稀罕跟他有什么關系。”
郁寧依舊柔聲細語:“別氣別氣,他這樣不是也是在乎嘛。”
“在乎,他在乎什么?”陸汀就是行走的炸藥包,“在乎別人說他搞曖昧?在乎的代名詞是心虛嗎?”
郁寧哪會知曉苦澀的喜歡要怎么調味,難道直接說宣靖在乎的是你,在乎你對他的誤會認知?
不,這不可行。
郁寧足夠了解陸汀,現在這個言辭對于陸汀而言太過荒誕了,他不會相信,況且會對郁寧的可信度降低。
陸汀習慣用自己的雙眸和心判斷,一切也只能由宣靖本人表達。
在郁寧沉著思忖時,陸汀早已滋生不少怨言:“不過他到底在傻逼什么,他什么事情不能忍,我看他什么屁事都能忍,我說他兩句急成這樣,平時積壓的怨恨全撒我身上了吧!”
一片夜幕之下,陸汀在委屈,宣靖也不乏憋屈和心緒蕪雜。
宣靖與沈慜在機構的道路中散步。
沈慜因為腳傷徐緩著步調,宣靖也只是旁處隨同。
沈慜問:“你剛才跟人吵架了?”
宣靖沒有回應,他不愿提及。
“你有能耐了啊,敢跟人吵架。”
這不是完全在譏誚宣靖嗎?他在各種卑劣之前都禮數有度,任何事態(tài)均可迎刃而解,可偏偏在喜歡的人身上,不斷出錯,不斷愚笨。
沈慜見宣靖一路噤口無聲,這才放緩了語調:“你沒事吧,宣靖?”
宣靖:“有事。”
沈慜充分了解宣靖的成環(huán)境,宣靖自小起被謙卑理念澆灌,他被要求處理事物事無巨細,要以領導者為榜樣,學會反思和檢討。
而沈慜也由此揣測:“你不會在愧疚或者反思吧?”
宣靖延續(xù)緘默。
“男孩子吵吵架很正常的,誰沒脾氣?”
“這不一樣……”宣靖乏力反駁。
“這有什么不一樣,小吵而已,你以后要管理一整個s,你以后會少得了脾氣嗎?遲早的事。同學之間,大家都慷慨一點,我們做到仁至義盡,對方如果還咄咄逼人,那你們根本不是一路人,能處就處,不處就散嘛。”
宣靖持續(xù)無言。
宣靖本應該巧言善道,同他而行是不會有冷場體驗。所以此時的反態(tài),讓沈慜感知前所未有的乏味和枯索。
沈慜自顧打起算盤,她說:“宣靖,我腿有點痛。”
宣靖這才提起注意力:“又痛?”
沈慜:“嗯,你帶我去消炎一下。”
兩人隨后又泡在了醫(yī)務室,這時醫(yī)務室的姐姐已經不在。
沈慜指示宣靖:“你直接拿一個清潔傷口的就好。”
沈慜隨后熟練得坐上病床,大展自己的身姿曼妙。宣靖坐于床尾輕拭她小腿的皮表傷,面色漠然,甚至泛著無力的煞白。
“我發(fā)現了,宣靖!”
“不要一驚一乍的,我很煩。”
宣靖并不好奇沈慜情緒高漲,是否藏著何等出奇,宣靖依舊動作慢條斯理。
沈慜說:“你是不是不喜歡女的。”
宣靖不知道,但是他現在喜歡的人是男生,宣靖沒有給予回應。
沈慜隨后解釋:“我都這樣了,你還沒任何感覺?”
宣靖上下掃視了一圈,沈慜身著旗袍式短裙,雙腿袒露了大概,脖頸以及胸部上圍均是一層薄紗,距離少女□□的裸露極近。
宣靖將棉簽擱置一旁,隨后脫下外衣蓋在沈慜身上,不以為意地說:“在別人面前小心點吧,你以為你掰得過男生的力氣嗎?”
沈慜確實白皙,雙腿纖細也美觀。
可于宣靖而言僅此是一望而過,不像陸汀那晚袒露的半身,就如同春日埋下的種子,而隨后一年四季均在豐收。
宣靖回想陸汀的身支,腹肌和腰肢窄的搭配,長臂上是明顯的是三角肌和肱二頭肌線條,一路銜接血管脈絡,那種纖瘦和力量感的碰撞,這樣更讓宣靖心生溫熱。
沈慜見他持續(xù)失神,沒有狡辯的跡象,沈慜輕問:“真沒感覺啊?”
“沒感覺,我很累了,讓我靜一會。”
沈慜見他持續(xù)失神,沒有言論發(fā)表的跡象,可沈慜是心有不甘:“你是不是瞞著什么不告訴我,我們這么好的朋友!”
“我……”宣靖啞口無言。
沈慜倘若拿捏一些八卦消息,都會和盤托出,守口如瓶對于沈慜來說可謂艱巨。況且自己喜歡陸汀之事,還不宜讓他爹宣路銘知曉。
宣靖只是轉移話題,加以嘲弄:“那在這段友誼里,你也未免有點太看重我了吧,你還想給我生孩子?”
“這倒也是真的啦。”沈慜直言不諱。
“你別開這種玩笑了,我玩不起。”
“我沒開玩笑。”
兩人面面相覷,即便沈慜神情誠懇,宣靖依舊不予信服,他只是低眸沉默。
沈慜則活躍不止:“宣靖,你不會不知道我們這種身份有多少都是指配婚姻吧?”
他知道,甚至一些的婚姻不止是父母之言,更是家族之意,是世家早已埋下的種子。
但是頃刻前,宣靖還覺得這個事情于他而言過于遙遠,只是沒想到一份喜歡的萌動,勾連了這不勝枚舉的事態(tài)覺醒。
“那也沒指定我們兩個。”宣靖說。
“是沒指定,那我不能自己爭取啊?”
宣靖是不知沈慜所謂何意,他也不好奇,他思緒混亂到無法剪斷。
沈慜進而解釋:“誰不想做你們宣家的兒媳婦啊,你到時候要是準備聯姻,記得告訴我哦,讓我爭取一下。”
誰不想?陸汀不想吧。
宣靖的思緒暫且繞出陸汀,宣靖問:“你沒有喜歡的人?”
宣靖認真且肅穆的模樣,讓沈慜頓時囅然而笑:“宣靖,我從來沒見到你這么天真的樣子,你最近是怎么了?”
宣靖又緘口不談。
沈慜表態(tài):“喜歡能當飯啊?我表哥之前喜歡一個女的喜歡到癡迷,還不是轉身娶了作為四大家族z的女兒。”
沈慜的人生追求也確實穩(wěn)當。
要是同宣靖喜結連理,嫁入宣家后,兩人相敬如賓,作為丈夫的宣靖談吐文雅,有任何脾氣也是讓丈夫的紳士作態(tài)慣著。
然后你盡管工作,我作為宣家闊太享受生活,還能備受他人的敬仰。
沒有喜歡的摻和,權衡利弊完全理智,何樂而不為呢?
宣靖卻不接受這套現實主義洗腦,他覺得他對陸汀的喜歡也是腳踏實地,實事求是。
宣靖拒絕說:“那你還是另尋別家吧。”
“干嘛,你有喜歡的人啊?”
宣靖緘口不言,不想透露絲毫。宣靖準備起身準備丟棄棉絮,卻被沈慜一把抓住阻攔:“你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我一直纏著你。”
“有有有。”宣靖是有那個力氣甩開沈慜,但沒那個作態(tài),他的表現足以明顯,宣靖的隱瞞只會顯得蒼白。
“誰啊誰啊?”
“你不認識,別吵,我腦子要炸了。”
“不會是今天吵架的那個吧?”
宣靖將目光冰冷地留下,兩人視線直達,給予一個神情讓沈慜自我體會。
“真是啊?”
宣靖不予回應,將棉絮丟進垃圾桶,又隨后將藥品歸還遠處。
沈慜的糾纏陡然而轉成為關切:“那你們?yōu)槭裁闯臣芰耍俊?
“因為你。”宣靖只是隨便敷衍。
“因為我……”沈慜剛想推脫關我什么事,卻又幡然醒悟,“因為看到你抱著我了?”
“不知道。”宣靖七扯八扯的言語當然只是回答不知道。
“吃醋嗎?那你去哄不就好了嗎?”
“什么吃醋,他就生氣。”
“那他能生什么氣?”
“可能對我本來就有意見吧。”
“宣靖!你喜歡的人是什么小學生嗎?看你不爽跟你吵架?拌嘴啊?多大人了還有這種作態(tài)?”
宣靖的思量無聲,讓沈慜眩惑:“真是這么幼稚的人啊?”
“不是,”宣靖這倒有明顯判斷,“他比你成熟多了。”
“所以不就是吃醋嗎?”
“噓,閉嘴,你別影響我的判斷力。”
“那你判斷嘛,我聽聽你能判斷出什么東西來。”
空無一物,在思維的建筑中家徒四壁,宣靖腦際中只有被轟炸過后的斷壁殘垣,硝煙和戰(zhàn)亂的凋敝四飄。
“你有沒有在追他啊?”
“沒有。”
“你追啊!你有能耐跟人家吵架,你沒那個能耐追喜歡的人?”
言辭將宣靖收斂的下巴抬起,成全兩人四目相對。宣靖瞳孔中還是深灰色,惹怒沈慜沖拳一擊。
宣靖撫慰自己的上臂,呢喃:“男的也不一定打得過你。”
沈慜:“知不知道啊?”
宣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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