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家伊壁鳩魯說過：“死亡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來自后世的黃顏濤當時讀到這句話時感受不深，但當來到這個世界，見證了身邊很多人的離世，對這句話感悟很深。

他看著騎馬走在自己前面，歡快的好像沒事人一樣的謝道韞，內心深深的憂愁。她越是不哭，越是和沒事人一樣，說明內心越壓抑得緊！

崔成在出發(fā)去晉國前，曾提醒漢王注意王妃。有可能是傷心太深，要想辦法讓她釋放；也有可能她已經(jīng)看透人生，畢竟每個人都有離開這個世界的一天，只是早晚而已。

黃顏濤一直在小心的觀察著她，看她到底屬于哪一種。并暗中叮囑小翠和梅蘭竹菊注意王妃動向，千萬不要讓她做想不開的事情。

“托爾帖兒，前邊是哪里？”

由于沈忙去往晉國，身為中軍副統(tǒng)領的托爾帖兒負責漢王的貼身護衛(wèi)。

“回漢王，前面即將走出烏州，進入柔然境內。獐子已經(jīng)親自帶領斥候探路去了。”托爾帖兒比自己的哥哥還要心細，一路上把各路風土人情和軍隊、部落等情況都細細的記在腦子里，以備漢王隨時詢問。

“好，就地扎營休息，等候獐子的消息。明天一早，會會這些柔然部落。”

“是！”托爾帖兒將本次帶來的2000人分成四隊，分別守住東南西北四個角；自己親率1000人守護在漢王身邊。并按照獐子的建議，將中軍方圓數(shù)丈之地留給了漢王與王妃，由小翠侍奉。黑白無常和梅蘭竹菊負責貼身保護。

“漢王，我們上次來北漢的時候，你做的湯很好喝，能再幫我做一次嗎？”謝道韞湊到黃顏濤身邊，像個小媳婦一樣拉著他的胳膊，不再像之前那樣忌諱了。

“當然可以。”黃顏濤笑笑，轉身朝小翠說道：“小翠，你來準備食材，我和王妃去采點野菜回來。”

“是。”小翠應答一聲，隨即安排黑白無常與梅蘭竹菊準備起來。

“你沒事吧？”黃顏濤看著謝道韞的側臉，溫柔的問道。

謝道韞主動伸手讓他牽著，“不用擔心，我是想開了的。人固有一死，早晚而已。逢此亂世，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聽說晉國三吳大饑荒，已經(jīng)餓死了很多，剩下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餓死。我在這里，有吃有喝，生存無憂。我現(xiàn)在想開了，就像你之前告訴我的：大膽去愛、大膽去恨，活出自己的精彩！盡力幫助這個世界更弱小的人。”

黃顏濤停住腳步，目不轉睛的看著謝道韞，雖然臉色平靜，但兩鬢青絲已白了幾根。

“你沒事就好。我這次戰(zhàn)場撿回來了一條命，下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了，那就過好現(xiàn)在。”

謝道韞捂住他的嘴，“不要這樣說。你現(xiàn)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希望你有事！”

黃顏濤握緊她的手，“好！你也要好好的活著，我們一起幫助這個世界更多的弱小、苦難的人！”

“嗯。所以我們都不能隨便的死掉，能多救一些就多救一些。”

兩人坐在土坡上，輕輕的靠在一起。

“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其實這次我來北漢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告訴了我的孩子，上次孫恩攻破會稽已經(jīng)是個先兆，晉國這幾年必有兵災，而且嚴重程度不會低于北方，而北漢或許是一條活路。我便勸他們跟我一起來北漢，但習慣了南方舒適生活的他們，也許是不相信我的話，無一人愿意來。”謝道韞說著低下了頭，輕聲抽泣著。

黃顏濤握著她的手，“你盡力了！”

“所以我現(xiàn)在要全力配合你。我已經(jīng)年紀大了，盡可能多救一些人，我的心里會更好受些。”

“嗯。”

“漢王！”一騎從遠處奔來，看身影應該是獐子。

黃顏濤站了起來，“肯定有情況！我去看看。”

“去吧！”謝道韞看著黃顏濤遠去的背影，思緒萬千。

自從得知親人被殺，她就徹底心冷。而同時，她也徹底把自己當成了黃顏濤的女人，不管是否是王妃。他都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男人就該是如此英雄好漢！能救自己更能救更多的無辜的人！

“什么情況？”黃顏濤走到了獐子身邊。

“稟漢王！斥候發(fā)現(xiàn)前方有敕勒族乃去部的騎兵，大概2000人左右，正在埋鍋造飯，看樣子是要在此駐扎。”

“乃去部？就是你上次說的敕勒族酋長彌利賓的親信部族？”

獐子贊嘆道：“漢王好記性！就是他。乃去部首領乃球，號稱彌利賓第一打手！”

“你對他們比較了解，你說，我們該怎么對付他們？”

獐子恨恨的說道：“這個乃去部，之前仗著是彌利賓的親信，經(jīng)常欺負斛律部，聽說乃球和彌利賓的兒子彌生尖都想得到斛律王妃！所以，收拾他們！”

黃顏濤都能猜到獐子怎么說，便呵呵笑道：“那就按你的意思辦！敢欺負我的女人，一定要收拾！”

黃顏濤招了招手，黑白無常和托爾帖兒來到了身邊。

“黑白無常，獐子，你們三個有沒有信心把這個乃球活捉過來？”

白無常拱手道：“如果漢王不著急，晚上可以把他抓來；如果著急，只需要指揮軍隊假裝進攻，我們在混亂之時就可以把他抓來。”

“好！這幫家伙竟然敢跑到北漢的邊境來，一定是彌利賓派他們來的。”黃顏濤眼神冷冽，“我們北漢周邊的國家都臣服我們了，這些附庸柔然的還敢觀望！那就來個殺雞儆猴！”

黃顏濤站起來命令道：“托爾帖兒，你帶領分首四角的2000人，于日出之前埋伏在乃去部騎兵的四角，看見敵軍中央火光起，即從四面一齊進攻！記住，聲勢越大越好！黑白無常，你們今晚去捉乃球，捉到后，在中央點火即可。你們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我會從中路進攻救回你們。”

黑白無常感激的點頭應命！

“漢王，那我做什么？”獐子見沒有安排自己的工作，急切的問道。

黃顏濤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我們剛剛抵達邊境，彌利賓派的人也到這里了，有這么巧？”

白無常回答道：“說明兩點：一彌利賓早就在防范我們；二我們北漢有內奸！”

獐子聞言張大了嘴巴，但馬上反應過來，“漢王，我知道我的工作了。我現(xiàn)在就回去安排！”

“不著急！”黃顏濤招呼大家都回來，“王妃他們在那里做飯呢，你們去找些野味，我們一起吃了再說。”

眾人聞言拜謝道：“感謝漢王！”

“等吃飽了，我們好好教訓這個乃去部！”

白無常最為精明，“漢王，我建議，活捉乃去還不夠；再殺掉他們的一大半騎兵，這樣，他們才會怕我們！”

看著漢王在猶豫，獐子作為最了解漢王的人，知道漢王已經(jīng)動心，立即補充道：“愿意投降的不殺，不投降的一個不留！”

“好，那就按照你們說得做！”黃顏濤終于下定決心！

三更時分，黃顏濤帶著一千人中軍，突然襲擊了乃去部的營地，在他們進攻的同時，提前潛伏進去的黑白無常也放起了火，同時隱匿在黑夜里，準備在混亂中伏擊乃球。

正前方的人馬殺生震天，而托爾帖兒率領的四路人馬更是讓只有2000人的乃去部騎兵慌了手腳，竟然在只交手了一個回合后，即紛紛跪地請降。

托爾帖兒按照獐子提前告訴的，在黑暗中將請降的士兵殺去了一大半，理由是拒不投降！

乃球與剩下的500多人被俘虜。

而500多人中又有300多人“自愿”加入北漢，被送往征北將軍的駐地。

黃顏濤命令術虎撲陳兵柔然境內，做出隨時擴大進攻縱深的假象，而自己則帶著乃球與3000人，低調而迅速的朝敕勒川方向而去。

乃球是個慫貨，見到漢王立即磕頭如搗蒜，表示愿意為漢王效力！并愿意親自帶領漢軍前往敕勒族。

但之后幾天，連一個活的生物都沒見到，這讓北漢軍隊很是驚訝。

乃球苦哈哈的解釋道：“漢王，我們不是要加入柔然，而是我們太弱小，不聽話就會被滅族。這幾天您和王妃也看到了，十室九空，很多地方只留下了空的營帳而沒有活人。要么是被柔然征兵戰(zhàn)死了，要么是不投降被殺光了，所以，我們也很難的。”

謝道韞受到的震驚更深。在她的觀念里，北方蠻族肯定也有好人，但是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壞人，他們隨意殺漢人就該被殺回去。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對待壞人，漢王也殺回去了，但是普通牧民的生活，也和漢人百姓一樣困苦。那些還留在草原上的牧民，面黃肌瘦，很多就剩一口氣了。看到漢王的部隊，紛紛跑過來磕頭，只要給一口吃的，就愿意加入北漢。

漢王則讓乃球派人去宣傳一個口號“闖北漢”，只要去了北漢，就有地種、就有吃的。同時通知術虎撲，不要打仗，只要在邊境撿人口就行。將撿到的人口，百人一組丟給后方的軍師沈沖。

謝道韞雖然對漢王這個時候還趁機擴大人口的做法不太認同，但也理解，畢竟這些蠻族不能全信，漢王畢竟是給了他們一條活路。只要過去了，在北漢軍隊的眼皮子底下，就得乖乖干活，本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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