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火息
姬歌出洞后沒有一刻歇腳,背著沉沉的籮筐,馬不停蹄地向盆地那里趕去。
周圍有不少耳目,卻都被姬歌小心的一一避開,好在他們安身地方回來的人數并不多,且大多都是很散亂如沙,沒有組織,姬歌這里又地處偏僻,較為相安無事。
起了搶奪心思,不在少數的那些人就如姬歌所見,埋伏在大片人出入的洞口,待里面的人出來那刻便下手偷襲,猝不及防時候迎頭一擊,都是抱著一賭的念頭。
成功成仁,或是白費時光,甚至若是觸到霉頭,招惹到的是不可敵的強橫刺頭,那更可能慘遭殺身之厄。
他們是一群亡命徒,還沒有被那些股勢力所吸納,多是苦尋無果之下,便斷去了自己尋找礦料的念頭,寄希望于此陰狠之舉。
姬歌寒著臉,緊了緊后背的籮筐,肩上的疼痛早已麻木,趴伏的身軀差點被傳來的沉甸甸的重量壓垮。在一處土皮下潛藏身子,他眼眸冷冷望去,所見的比之前加起來的人都要多。
那些是反應過來的勢力下達的封鎖,將去盆地的必經之路上斷絕,橫截在半途,以冷硬漠然的面孔盯著每一個想通過的路人,眼底下滿是火熱和貪婪之色。
姬歌收回目光,縮回了頭頸,側靠在那里,他看到了有幾個莽撞妄圖沖過去的人,他們背上籮筐的聲音沉悶,顯然是有東西,但姬歌不用多看,就知道被這樣一群饑餓的虎狼包圍住,會是怎樣一個下場。
果然,沒有片刻,那兒就傳出怒吼、憤然罵口以及拳打在肚皮上的悶哼,最后是陣陣肆意張狂的大笑。
路人遍體鱗傷的身軀被隨意扔在道旁,籮筐被重重丟在他們的身上,他們明顯克制了力氣,并沒有更過分地下死手打殘,或是把籮筐也一連搶過來,而是留給了他們。
每人對他們憐憫或者說一句話,但其意思不言而喻,還要去利用他們傷勢恢復過來后去找尋更多,這樣讓人不堪忍受的羞辱,沒有更硬的拳頭,承受不來也只能默默承受。
那些路人明白過來,拖著傷體蹣跚離開,也有明白不了的人,躺在那里,面如死灰,眼睛無神望著穹頂,難以接受這宿命般的壓迫遭遇。
血菱出現的那剎那,還以為終于有了翻身的機會,可是始終就是在原地翻轉,頭上踩著一只腳。
擺脫,永遠也擺脫不了這樣任人凌辱的命運嗎?!
他們其中有人最后徹底崩潰,被殘酷現實折磨至瘋癲,成了癡傻的木頭,嘿笑著搖搖晃晃離開這里走遠了,不知歸處,看樣子卻不像是回去的方向。
更多人是認清了,并且認命,抽去骨子里最后一縷莫名其妙的驕傲,全身上下的硬度被打軟打折,低頭跪膝依附在大勢力上,成為當初自己最痛惡的助紂爪牙。
這一切,姬歌不知道,也沒有精力去關心。此刻他側靠在土皮后,隱藏行跡,否定現身魯莽強行沖破阻撓的沖動,那只會赴了后塵,他們人太多且自己傷還在,決定還是避開鋒芒。
他委身前行,不時匍匐蹲下藏匿身形,卻速度保持著未變,奇快無比,宛如鬼魅飄過,迅速沖破一個又一個視線的死角。
姬歌徹底放開了自己,如同解封,兩年來從未如此腳下使出全力,也從沒跑得如此肆意,來去如風,快到即使瞥到也只是模糊影子一閃而過,令人懷疑自己眼睛發花。
沉重的籮筐并沒有影響一絲他的行動,敏捷如豹,他的氣血隨之發熱中隱隱溢出,閃轉騰挪著急速前行,似乎永遠不會疲憊。
他的動作起伏很大,落下的動靜卻詭異的很小,腳步聲輕柔,極為控制,籮筐里的礦料沒有掉出一塊,哪怕是不起眼的邊角,也可能暴露出他。
一定有人已經成功進去,甚至可能換得了血菱,所以他們才會這么快反應過來,意識到有利可圖,念頭一生出就眼睛發出駭人的光亮,熾烈的貪欲驅使下沿路設下攔阻。
姬歌不知道是誰第一個下達這樣的命令,封死去巨坑的前路,完全不給剩下的那些不屬任何勢力的人活路可走,但他對那個人絕無好感。
所作所為,甚至是勢力本身的建立不過就是他們自私自利,收服他人終究還是為更方便直接的為自己牟利,將屬于他人的資源掠奪過來占為己有,卻如同在吸噬那些人的精血一般,不同的是,扎根在活人身上。
姬歌想著,臉色陰沉,腳下卻未曾有半分減慢,繞開了很遠漸漸深入,盆地巨大,他們不可能全部封住,有再多的人手都不行,姬歌逐步臨近了巨坑所在。
畢竟時間太少,那些勢力之間也不可能和洽,彼此間充滿了沖突和暗斗,姬歌偏離在外,游走在空白的地域一路暢行無阻,即使有過人注意,但都被他險之又險的化解。
和姬歌所想不一樣,越靠近巨坑,人居然越發多了起來,像是形同包圍了起來,在那處遠方的圓形孔丘蒸騰出白茫茫霧氣的界限處最為明顯。
霧氣遮掩下,姬歌仔細找尋很久,竟找不到三丈沒有人的地方可以潛行進去,比一路來都要嚴密。
他的眸光一冷,尋到一處附近人手最少的地方驟然沖出,暴走的身形如一頭出獄的猛獸橫突右撞,背負著沉沉籮筐,黑氣滾滾如煙,兇光閃現,一時間竟無人能留的下他。
在撂倒打翻三四人之后,姬歌脫身而去,那些人哀嚎著揉著痛處,卻目光相覷,在短短時間用眼神交換了各自心思,竟是決定暗暗欺瞞下來,以免遷怒于自己,沒有去叫人前去追趕姬歌消失的身影。
姬歌在抽身而去很久,腳步才漸緩,沒有發現追來的痕跡,周遭更是空曠無一人,那些封鎖線在這里好像就此斷了。
看來他們還是忌憚著巨坑那兒的黑衣人,不敢做得太過放肆,冒犯那些戾氣充沛的兇人。
姬歌發絲還尤有潮意,身形自在了一些,腳下卻沒有慢多少,朝巨坑而去。
直到堅如城墻的巨大翻開土皮的顯現,姬歌眼一凝,身子快了幾分,在重踏而上后高高躍起,因為背后肩負彷如幾人的重量,身形像灌了鉛似的倏然砸進坑內。
并未迷茫去路,他徑直奔向坑底平地的盡頭,直接在一處向下張望后小心翻身下去,落在一條羊腸般的小徑上,待立足穩住,才向下緩緩前行,從這條盤繞柱身的道路上旋轉而下。
寬不過兩個姬歌并肩,其下就是看著深不見底的溝壑深處,坡度極陡,不可丈量,側目一望,就直叫人目眩昏迷,身心生畏,行走在上危不可言。
姬歌臉幾乎是貼著石壁,橫身腳下極其謹慎地動著,這是一種無形的折磨,雖然沒有風聲灌耳,也能令人在繃緊中精神衰竭,周遭晦暗無光,卻讓姬歌仿佛所見是那日被丟下崖臺為女師采泥的那個白日。
只是這上面沒有鐵索可以抓牢,無所依靠,一不小心就會跌足進黑暗里被吞沒干凈。
好在坑內并不算潮濕,很是干燥,姬歌走得很慢卻很穩,不擔憂會腳下一滑滾落下去,只是隨著時間推移,他手上已滲滿了冷汗,怎么擦也擦不干,只覺背后籮筐愈發沉重,像黑暗里有只無形大手在拉拽一樣,走到差不多如半山腰的位置,姬歌眼前都有些發昏。
額頭上蹭得都是灰,鼻息飄來很淡卻很難名的味道,讓姬歌這種發昏的感覺愈加強烈,他眉頭緊皺,后背濕透,有股刺骨涼意讓他微微清醒,黑氣順念而出,托扶著他的身軀。
行走的黑暗中,他的身影卻在黑氣熏染下,更加不明。
姬歌抿著無血色的嘴唇,龜速繞著柱身不知有多少圈數,突覺一股熱烘烘之意從下襲來,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沉悶,像死水般停止了流通,他的眼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沒有,卻仿佛看到了燃著的火,映在瞳孔深處。
他莫名感覺,應該就快要到頭了,不,是到底了。
巨坑撕裂地底深不知幾尺的溝壑底下,但姬歌還不確定,是否真的會在這里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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